一股難言的味道在空氣中久之不散，似乎混雜著各種奇怪的氣體。
道路上彌留道道水窪，經過多人的踩踏，變成一灘爛泥。
一腳踏下去，泥漿飛濺。
快要觸碰到精緻的衣服時，忽地在半空中停下，繼而滑落到地上。
男人望著扭曲狹小的街道，略微出神。
他仍然記得當初還只有五六歲，就在這裡跟著一群渾小子到處亂跑，最後還是被自己的母親揮舞著木棍給攆回了家。
眼光流轉在這裡的每一個物件上，它們有些已經破損被換掉，有些則已經徹底消失。
不過還有大部分熟悉的東西都停留在那裡，沒有絲毫的變化，好似時光也在此處被按下了暫停鍵。
想到這裡，男人的嘴角一時間有些苦澀。
這代表著貧民窟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的改變。
幾十年前是什麼樣，現在依舊還是什麼樣。
帝都這幾十年在各種工業的推動下，欣欣向榮，高樓拔地而起，無數新奇的事物被被擺在了桌上，成為萬家燈火中的一點裝飾。
而貧民窟卻彷佛獨立於世界之外，沒有透明亮閃的玻璃，也沒有平穩整齊的道路。
一切都是如此的破舊不堪。
男人對於貧民窟的感受十分復雜，因為他在此誕生，有著近乎天生的親切。
但這裡也是他不斷想逃離的地方。
有機會的話，沒有任何人會想在此處滯留。
男人向裡面走去，跨過一個下水道。
下水道的入口正咕嚕咕嚕地冒著泡，飄起一抹白煙，帶著一絲令人振奮的味道。
一雙雙眼睛在看見他光鮮亮麗的衣服後，迅速移開了視線，以免惹上什麼麻煩。
但還是有為數不少的小孩子或是透過窗戶間的縫隙，或是躲在大人的後面，用著純淨的眼神，好奇觀察著這個與貧民窟格格不入的男人。
快速穿過七扭八拐，似乎連陽光都射不進去的小巷。
男人遵循著上級給出的資訊，來到一個小院子外。
院子的大門外已經擠滿了人，熙熙攘攘，不留一絲的縫隙。
大部分明顯來自貧民窟，衣衫襤褸，臉色灰沉，嘴唇乾裂，似乎能看見血跡。
眼神望向院子處有一些絕望。
他們都是想逃離此地的人，但因為種種原因，只能來尋求黑市裡偷渡商人的幫助。
在距離他們的不遠處，則站著幾個身穿黑袍的身影，連臉上也帶了一副面具。
看到這樣的場景，男人一時間有些許的沉默。
他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這裡，不斷地翻看著上級所給的資訊，求證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簡直就離譜，為什麼這個地方這麼多的人。
隱秘部門的行動不是保密的嗎？
男人心裡滴咕著，左顧右盼，尋找自己的隊友是否已經抵達任務地點。
最終，還是在黑袍人那裡看見了此次任務的隊友。
然而在看見隊友的一瞬間，男人的頭皮就有些發麻。
噢，真該死，簡直見鬼！為什麼會是她？
遠處，一個身高近乎兩米的女子在低著頭與黑衣人交談，不過似乎並沒有談妥，現在一副針鋒相對的模樣。
“赫蓮娜！你想幹什麼！”一名黑衣人冷冷地笑道。
“這可是你們伯爵答應的，說今天走就要今天走！”
女子臉色陰沉，眼睛裡已經有火光在閃顯，帶著一絲灼熱的氣息。
“黑泥，你不要不識好歹！”
“商人已經遭遇了不測，我們現在也在追查。”
赫蓮娜向前邁出一步，但黑衣人也不甘示弱，身上的氣勢湧動，已然是箭在弦上。
“就算為我們偷渡的人遭遇了不測，這也不是你們違約的理由。”
“黑泥，我以個人的名義發誓，明天的船票必定有你的一張。”
黑衣人似乎瞥了瞥嘴。
“呵，說的好聽，說知道明天會生出什麼變故。”
“還是我們親愛的伯爵大人不講信用啊。”黑衣人的話語有些刻薄。
他身為見不得光的黑影，註定是不可能將變數留在明天。
“無論如何，你們安排其他人也好，還是說親自送我出城也罷。”
“反正今天必須走！”
聽到此話，赫蓮娜的拳頭緊握，渾身肌肉發力，將衣服撐得緊緊的，似乎要從中間撕裂開來。
頭髮無風自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男人的臉色一變，暗道不好，他知道這是赫蓮娜發怒的前提。
一旦處理不好，這一片的地區都得變為廢墟。
他在一旁聽明白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應該是有名伯爵動用了自己的私權，想要送一個不方便的人出城，結果這個安排出城的人不知為何消失不見，因此才有了這次爭端。
他這個隱秘部門到底是屬於帝國的，還是屬於權貴的。
什麼時候連權貴都有資格動用了。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今晚應該就能出城！”
男人趕緊過去安撫道，同時對現在的局面有些無奈。
明明應該是保護帝國安寧的隱秘部門，卻要對一個不知底細，很大可能是被通緝的罪犯好言好語，態度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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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斜眼打量了他一眼，男人渾身一震，條件反射，情不自禁放出了自身的氣勢藉此對抗。
心中不由得震駭，這是哪裡來的強者，氣勢都已經不輸薩羅姆教授了。
男人眼睛不由得瞥向了赫蓮娜，難怪這個暴脾氣的女人一開始態度簡直好得就不像是她，跟換了個人似的。
如果是平時的赫蓮娜，早就將這個態度囂張的人打趴下了。
“你行嗎？”
黑衣人有些疑惑，在聽到可以快速出城以後，語氣不自覺間緩和了下來。
“欸，放心吧，即可便能安排人手。”
這並不是男人的手段神通廣大，而是來自上級最新的命令。
安撫好黑衣人，告訴他今晚會安排特殊渠道出城
男人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身為守護帝國安寧的隱秘部門，如今卻要安撫這個黑衣人，他心裡感到有一些憋屈。
但面對上級的指令只能照辦。
最終黑衣人還是答應了下來，很快在貧民窟中不見了身影。
旁邊的貧民臉色麻木地聽著他們對話的全過程，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赫蓮娜望著在黑衣人消失的地方有些咬牙切齒，比這更屈辱的事她都經歷過，但她就是抑制不下心中這股火氣。
強烈的憤怒在手上凝聚，隨意往旁邊一甩。
“轟——”
伴隨著火辣的溫度，建築物瞬間坍塌，濃郁的灰煙升騰，捲起一股氣浪。
男人見此有些咂舌，不愧是著名的火辣椒。
這一下也不知砸到了多少人。
餘下的貧民麻木的臉色終於浮現一絲驚恐，然後擁擠著逃竄，哪怕踩到了人也不管不顧。
在生命面前，出城就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男人有些嘆了口氣，只能對赫蓮娜說道：“有那個商人的訊息了嗎？”
她搖了搖頭，拿出一卷羊皮紙，找地方攤開鋪平，上面有著一個較胖的身影。
正是那名黑市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