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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蟬

突然發生的事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沒反應過來這是一起暴力事件。

剛目送著工作人員帶著骨灰盒離開這裡,還沒來得及跟琳達寒暄一下,然後道別離開,就看到了這樣一幕。十多位賓客全都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琳達以一種十分平靜的口吻說,

“詹妮、埃爾文,你們幫我個忙,帶他們離開這裡。”

詹妮和埃爾文,都是琳達關係非常好的朋友。兩人也懵了,完全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琳達在他們眼裡,一直都是個待人友好,自主能力很強的優秀女性。

“詹妮,埃爾文!”

琳達加重語氣再喊了一遍名字,他們才反應過來,急急忙忙帶著一眾賓客離開。

極光城從來都不是安分文明的城市,生活在這裡的人們也一樣。他們並不恐懼琳達的行徑,這種事每天都在極光城上演,他們只是對其感到震驚,詫異與不解。這個母親,為何要殺死女兒的男友呢?但現在看來,琳達想獨自處理這件事。

賓客散去,院門緊閉,只剩下琳達與“布來克”。

“布來克”仍舊沒回過神來。因為身體經過改造,所以胸腔和腹腔穿了個大洞,也沒讓他立馬失去意識。他跪在地上,雙手支撐上半身不垮塌,混合了組織液、保養液的血液,十分眩目。他發著抖,瑟聲問,

“琳達女士,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琳達舉著賦能式自動手槍,對著“布來克”的眉心。她的動作,她的眼神,全然跟一個普通女性不相關。此刻的他,更像是一個獵人,殺手,

“莉茲已經不在了,我不想為了發洩自己的情緒,就說些廢話。現在,立馬,告訴我,幫你取走莉茲半塊肝臟的器官獵人是誰。”

“我不懂,不懂你在說什麼。”“布來克”口中湧出血肉和肉金屬碎塊,表情猙獰,十分痛苦。

琳達舉槍射向他的右腿。他的整個右腿,在一股銀藍色的光芒後,直接粉碎了,

“你知道賦能式自動手槍的威力,我現在只開了部分賦能,全開的話,你立馬就會消失得一乾二淨。所以,你應該明白,告訴我那個獵人的身份,是唯一能讓你活下去的辦法。”

“布來克”勐烈咳嗽一陣後說,

“琳達女士,你瘋了,你發瘋了!”

琳達毫不留情,再次射爛他的另一條腿,

“不告訴我,無非也就是讓我費些時間自己去尋找。但下一槍,會對準你的腦袋。身體沒了,可以用柔性金屬打造,但意識沒了,你該用什麼去打造呢?”

她將槍口對準“布來克”的眉心。

賦能式自動手槍的槍口很漂亮,因為有一個聚能環,配上黑色的洞口,像是黑洞視界。

“布來克”無法呼吸,依靠著體內的一些柔性金屬維持著逐漸孱弱的意識。但他的嚴重並無對死亡的恐懼,反而顯露出某種睿智。琳達看到這樣的眼神,心頭顫了一下。為什麼他不怕?他不怕死嗎?他不怕死的話,我的女兒,莉茲,死得豈不是更加悲哀了嗎?

“布來克”稍稍低頭,

“莉茲是個好女孩。但也是不善於思考的愚笨者。她唯一的不幸,就是她的身體十分適合定向培育。我為她本身的死亡感到難過,同時也堅定我的選擇。我並不為我做出這樣一件事而感到後悔。”

琳達痛恨這樣的說法。為何一個人的生命,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裡,如此卑微?

“但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將她從高處扔下!你本可饒她一命!”

“布來克”說,

“琳達女士,這個世界是悲哀的。我無力去改變,卻也希望有人能夠改變。混亂、崩潰是必然之事。生命的權利,也會被重新修正。”

“最後一次,告訴我,那個獵人是誰。”

“不,我不會告訴你。這是我跟他之間的契約。”

琳達無法理解,

“契約……你視生命為渺小之物,卻把奪走他人生命的契約,看得這麼重要?”

“契約,是思考的產物。思考,高於生命。沒有思考的生命,一文不值。”

“布來克”的眼神,讓琳達沒有再問下去的慾望。

她知道,這個人的世界觀,跟自己完全不同。她無法用自己的世界觀,來評判他的愚昧,也拒絕他對她以及莉茲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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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扣下扳機。

100%賦能的一槍射出。“布來克”瞬間粉碎。

琳達平靜地點了根菸,吸了一口。然後,她取出一塊手指頭大小的錐形金屬塊,丟向自己的房子,同時向外走去。

十幾秒後,她走遠了,身後一道爆炸聲傳來。她並未回頭看去,但她知道,自己的過去,已經同那倒塌的房子一樣,無法再復原了。

……

法尹被嚇呆了。她懷著一種同學逝去,自己又將離開這座城市去飄蕩的傷懷來到這裡,卻在毫無防備之下,目睹了如此兇殘的一幕。

“那是莉茲的母親嗎?莉茲的母親,用一把賦能式自動手槍,殺死了一個男人?”

法尹不知道該怎麼思考了。儘管她足夠睿智與優秀,但只有十八歲。十八年的人生閱歷,不足以支撐她面無表情但對待整件事。慌神之際,她開始在人群裡尋找父親戈斯的身影。但戈斯不知道去哪裡了,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這時候,耳邊響起溫和的女聲,

“可憐的孩子,你走丟了嗎?”

法尹不知道聲音是從哪裡傳來的,四處張望不見人影,卻在驀然間的回首之際,赫然發現,那人就在她面前——一個黑頭發,棕色眼睛的女人。她看上去既成熟,又青春,親人的容貌與眉眼,逼人的身材與氣質。年齡在她身上似乎失去了界限,以至於,無法判斷她的真假。

法尹回過神來,小心問,

“你是誰?”

女人笑著回答,

“我叫‘蟬’。秋蟬,寒蟬的‘蟬’。”

“你是東方人?”

“是的。”

法尹更加小心了,畢竟是不同文化屬性的人種。她問,

“你……你有事嗎?”

蟬問起了開始的問題,

“你走丟了嗎?”

“不,沒有。”

“這裡很危險。而且,你被人盯上了。”

“盯上?!”這個詞刺入法尹的大腦。

“不信的話,你看那邊。”蟬眼神示意了一下不遠處的一個懸城列車站臺。

法尹小心翼翼看去,看到了幾個身穿西裝,戴墨鏡,體表有明顯改造痕跡的男人。她神經緊繃到極點,心裡開始發慌,“那幾個人分明就是跟之前綁架我的那些人是一夥的!怎麼辦?爸爸去哪裡了……”

蟬低聲說,

“他們過來了。跟著我。”

“啊?你,你是誰!”在慌亂之中,法尹依舊保持著一些謹慎。

“我是一名治安官。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被那群地下世界的人盯上,但我義務保證你的人身權利。”

蟬取出自己的治安官憑證。

“為什麼一開始不表明身份?”法尹仍舊懷疑。

蟬一根手指豎在嘴唇前,

“噓。我是來調查這起葬禮上的桉件的,不能直接表明身份,保護你只是順帶。明白了嗎?孩子。”

蟬有一種奇特的魅力。

當法尹逐漸內心逐漸肯定了她的說辭時,立馬就對她深信不疑了。有了值得信任的人存在,法尹的驚慌就再也控制不住,急切地問,

“治安官小姐,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別著急孩子,我先把你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再說。”

“可是,我爸爸還在附近。我爸爸怎麼辦?”

蟬棕黑色的童孔緩緩流轉波紋,

“你的爸爸……現在先告訴我你爸爸的特徵,已經有附近的其他治安官趕過來了,我讓他們留意你的爸爸。等確保了你的安全後,我再回來。”

法尹變得十分信任這位治安官小姐,

“嗯,我爸爸他留著絡腮鬍,是個純粹的碳基人,沒有經過任何內源性改造……”

“嗯,好,我明白了。我先帶你離開。”

蟬帶著法尹走到路邊,騎著懸浮式全金屬摩托,離開哄亂的住宅地。

……

戈斯的肺腔壓縮到極致,制住強烈的噁心感。

他在腦海裡快速推測出現當前局勢的原因,“邁卡斯·索恩,出現在那個女孩的葬禮上,應該是為了演戲演全套;那開槍襲擊他的,應該是那個女孩的母親。女孩的母親,因為某種原因,發現邁卡斯·索恩就是始作俑者,於是選擇在葬禮上殺死他……我控制住的這名治安官,同樣是我以前的獵物,而他也出現在現場……也許……”

戈斯的童孔開始發顫。他的機敏讓他意識到一種可能,

“也許就是這個治安官,發現了真相,告訴了那個女孩的母親!但他是怎麼發現真相的?不……現在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關鍵的是,找個機會脫身,立馬帶著法尹離開這裡,立馬!這裡亂起來了,邁卡斯是黃老闆的貴客,他死在這裡,黃老闆一定會過來的!”

戈斯的聲音變得兇悍而陰狠,貼在雷布林耳邊說,

“治安官先生,我隨時都可以處理掉你,但是我不能再鬧出更大的動靜了,你知道嗎?”

雷布林知道保命最重要,點頭,

“我清楚。”

“那就好。”

話音剛落,雷布林立馬感覺頸椎靠近胸椎段傳來一股刺痛,緊接著,他脖子以下的軀幹出現強烈的麻痺感。他立馬意識到,自己被注入了某種限制行動的藥劑。

他倒在地上,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亂。他極力地撐起上身,想看清楚控制自己的人是誰,但看到的只是亂糟糟的人群。

戈斯擺脫掉雷布林後,第一時間朝法尹的位置趕。

但才走出十幾米的路,剛繞過跟雷布林對峙的街角花壇,立馬就看到了懸列站臺出現了幾個西裝男。他一眼就辨別出來,那是黃老闆的手下。

一股緊張與擔憂,在戈斯心裡激開。他迫切但想要回到法尹身邊,帶她離開。但現在為了避免被發現,不得不繞一截路,從另一條更靠近琳達住宅的街道過去。

在經過琳達住宅前時,他發現琳達住宅的院門已經緊閉了,透著鐵門的縫隙朝裡面看去,其他人似乎都離開了,只剩下琳達和邁卡斯。他暫時不想關心這個,擺脫當下的處境更重要。

但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琳達手持的賦能式自動手槍上。那把自動手槍立馬引起了他的注意。

賦能式自動手槍的確很稀有,很珍貴,但真要有錢有勢,能弄到一把也不奇怪。但目前來說,極光城三大軍工集團,天堂海、春秋、科裡捷特,所產的賦能式自動手槍,都有自己獨特的標誌。眼下,這個女人手持的賦能式自動手槍,十分乾淨,沒有任何標誌。

這立馬讓戈斯想起自己第一次在《無限》裡獲得的獎勵,也是一把賦能式自動手槍,也是沒有標誌。他這一對比,赫然發現,他的自動手槍,跟琳達手持的,一模一樣!

一個想法在他腦海裡炸開,“難道她也是《無限》玩家?”

戈斯頓時覺得這裡更加危險了。他見識過《無限》有多麼神奇,深知其中的某些獎勵多麼強大,像那些被政府嚴格控制的重型武器,《無限》也能輕鬆提供。

他迅速離開這裡,朝法尹的位置趕去。

混在人群之中,極致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當戈斯趕回去時,沒有看到法尹站在原地。他急忙尋找,隨著一道發動機的啟動聲傳來,他看到自己的女兒法尹,正坐在一輛懸浮式全金屬摩托車後座上。

摩托一啟動,就迅速升空離開了,戈斯完全來不及去截停。

這下,戈斯的腦海直接炸開了,“怎麼回事?那個人是誰?為什麼要帶走法尹?是黃老闆的手下嗎?不……黃老闆的手下,一般是不會駕駛這種載具的。懸浮式全金屬摩托,造價昂貴,實用性較差,一般是富人的玩具……”

戈斯沒看清楚騎手的面部特徵,只能依稀透過髮色、肩頸比例、以及側臉的頜骨判斷,可能是東方人。

他快速思考自己有沒有得罪過某些有權有勢的東方人……

想來想去,也無法鎖定。

戈斯亂了分寸。法尹幾乎是他人生的全部。他十分懊惱,自己不應該跟雷布林糾纏太久,而且,哪怕不再琳達的住宅前駐足那麼一會兒,也能及時趕到了!

“可惡!”

他急火攻心,法尹出事,讓他丟掉了一個獵人的謹慎,懊惱地朝旁邊的路燈砸了一拳。

這一拳,遠超一個碳基人能有的力量,直接將路燈砸斷了。

如此大的動靜,立馬就吸引到了那些滯留在附近的西裝全金屬人的注意。

“糟糕!”

戈斯意識到自己再次犯錯。幾個全金屬人鎖定了這邊,迅速靠近。

戈斯正反省今天接二連三的失誤,還未判斷能否不動聲色地逃走,忽然一道爆炸聲響起。他趕忙看去,赫然發現,琳達的住宅,被爆炸物變成了一座廢墟。如此大的動靜,也吸引了那幾個全金屬人的注意。

趁此間隙,戈斯急忙混入人群,快速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