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山鎮。
葉柯架著車子，在楊海燕的指揮下，左轉右拐，來到了一棟老式別墅跟前。
這裡，便是葉柯姥姥的家，當年楊海燕便是從這裡，毅然決然的跨出這扇門，去追逐自己的愛情。
如今故地重遊，那個大喊出了這扇門，就不要再回來的老人，卻是不在了。
別墅的大門敞開著，兩側擺滿了白色的菊花，一直通往後院的靈堂。
葉柯跟在父母的身後，面容嚴肅的向著靈堂走去。知道今天要參加葬禮，他特地換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即便對姥姥沒有深刻的感情，但是畢竟是長輩，該有的禮節，一樣也不能少。
靈堂不大，應該是臨時改造的，在靈堂內站著七八個人，葉柯猜測應該都是自家的親屬，只不過，他一個也沒有見過。
楊海燕緩步上前，一名中年男人遞上三注線香，隨後在哀樂聲中，楊海燕將線香穩穩的插入香爐之中。
回首，楊海燕跪在靈位之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靈位之上，一簇簇鮮花擁著一個相框，黑白色的照片中，老人笑的和藹慈祥。
禮成，楊海燕緩緩站起身，一個蹶掠，險些撲倒在地上，中年男子見狀，連忙上前將其穩穩扶住。
“媽走的時候，已經不怪你了。”男子扶著楊海燕，低聲說道。
這一句話，讓楊海燕的眼眶更是泛紅，母女間多年來的隔閡，在這一句話中，徹底土崩瓦解。
葉柯打量著男人，見他眉宇間竟是與母親有著幾分相像。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名男人應該就是母親的哥哥，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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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海燕澹澹應了一聲，將葉柯拉到身前：“這是你的舅舅。”
“舅舅。”
葉柯頷首，算是打過了照顧。
楊林初見葉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給你姥姥上一炷香吧。”
楊林話音一落，身後立時有人遞上三注線香，葉柯學著楊海燕的樣子，將線香穩穩插入香爐之中，隨後，伏在地上，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頭。
在葉柯叩頭之際，楊林看向楊海燕，澹澹問道：“這次回來，準備待幾天？”
“待母親入土為安便走。”楊海燕回應道。
“若非母親病故，你怕是還不會回來吧？”楊林話語中有著一絲埋怨。
楊海燕沉默不語，只是眼眸間又漾起了一層水霧。
楊家在鹿山鎮算是大戶，楊老太病故，自然少不了社會各界人士前來弔唁，葉柯幾人於靈堂內分列兩排，默默望著這些來送楊老太最後一程的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此刻已至傍晚，按照習俗，需要有人為楊老太守靈三日，三日後才能下葬。
守靈的人選，自然是楊林和楊海燕，而身為外甥的葉柯和楊林的女兒楊曉芸，也被長輩要求一併留在了靈堂裡。
楊林命人拿來幾條席子，就地一鋪，守靈這種事，主要就是看守好屍體，也算是送死者的最後一程。
夜漸漸深了，除了葉柯四名守靈人，靈堂裡再無一人。
白天人多的時候不覺得，到了晚上靜下來，安靜的靈堂裡，竟隱隱的有些嚇人。
當然，棺材裡躺的是自己母親，所以楊林和楊海燕並不會害怕，而葉柯就更不必說了，真正的惡靈都不知道見了多少，四人中唯一感到害怕的，只有楊林的女兒，楊曉芸。
“你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很悲傷？”楊曉芸望著葉柯，悄聲說道。
葉柯轉頭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對方為何會突然這麼說。
“你叫葉柯是嗎？”楊曉芸眼神瞟向自己的父親，小聲說道，“其實，我也沒有很傷心。”
葉柯不由得感到無語，你傷不傷心關我什麼事。
並且，他懷疑這丫頭是不是少根筋，不知道有句話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嗎？在靈堂裡說這種話，就不怕楊老太回來找你?
“這些年父親一直在打理著這個家，也是有了父親的操持，鹿場的生意才越來越好，你知道嗎？”楊曉芸澹澹道。
葉柯沒有答話，他在思考著對方說這些話的意思。
見葉柯沉默，楊曉芸索性直接挑明，她挪到葉柯身邊，冷聲說道：“鹿場有現在的規模，全都是我爸爸一手操持的，跟你們沒有一點關係，所以，你們也不要想分得一點遺產！”
聽到這裡，葉柯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丫頭是擔心母親回來搶奪遺產。
靈堂不大，此刻又是深夜，周圍安靜的沒有一絲風聲，因此，即便是楊曉芸再如何壓低聲音，前方的楊林和楊海燕也聽的一清二楚。
只不過，他們二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小了。”
葉柯閉上眼睛，澹澹說道。
“什麼小了？”
楊曉芸不解的看向葉柯。
葉柯卻是閉著眼，不再說話。
其實，他的意思是，你的格局小了。
楊老太的鹿場，在鹿山鎮確實規模不小，甚至可以說是當地標杆般的養殖專業戶，但是，這鹿場在真正有實力的人眼裡，也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
以葉柯父親如今的身價，分分鐘就可以將這家鹿場全盤收購，又豈會在意那所謂的遺產？
楊林能看清這一點，所以他絲毫沒有擔心過妹妹回來的目的。
但是，楊曉芸卻不懂，在她心裡，楊海燕在這個時間，拖家帶口的回到鹿山鎮，必然是圖謀楊老太留下的那筆財富。
見葉柯不說話，楊曉芸明顯急了，她抬起手指，怒喝道：“奶奶屍骨未寒，你們就回來掙遺產，讓奶奶九泉之下如何能夠瞑目！”
“夠了！”
楊林低喝一聲，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會說出這種話，況且，還是在現在這種場合裡。
“你給我滾出去！”
楊林怒不可遏，此刻他才覺得，這丫頭平日裡真是被自己慣壞了。
楊曉芸不敢置信的望著楊林，在她心裡，自己明明是在為他說話，他為什麼要把自己趕出去？
“我不走，我要為奶奶守靈！”
楊曉芸倔強的跪在靈堂裡，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
楊林扭頭極力壓抑著心頭的怒火，轉頭看向楊海燕和葉柯，只見二人仍閉著眸子，老實的坐在席子上，似乎根本沒有將楊曉芸的話放在心上。
對比之下，讓楊林臉上更是掛不住，這個女兒，已經把他的臉給丟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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