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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五十六章 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印度洋上的海風習習,海鷗飛在雲海交匯之間,時不時的就會化成一支利劍衝破雲端,刺入大海,然後,躍水而出,長喙上便會夾著一條沙丁魚,繼續翱翔天空。

陳振龍的船隊在泰西停留了大約一年的時間,也終於滿載而歸。

去的時候陳振龍只有二十幾條船,但回來的時候,已經增加到了五十條!

這二十多條船就是在西班牙人和荷蘭人手中買回來的。

而且,價格極低,低到了陳振龍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當然,之所以會賣這麼便宜,肯定不是因為崇拜東方就這麼便宜的。

會賣這麼便宜也是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就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有記錄的金融危機——鬱金香泡沫!

就在陳振龍到底泰西的那段時間,也正是鬱金香危機最瘋狂的時候!

泰西人面對價格已經漲瘋了的鬱金香也失去了理智,紛紛的將自己的身價都投入到了這場資本的狂歡之中。

所有人都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期待自己手裡的鬱金香能夠賣出一個天價,進而改變自己的地位。

可是,在這場狂歡的背後,卻蘊藏著一個天大的危機!

當鬱金香長到了一個天價的時候,突然沒有人再花巨資接盤的時候,危機就出現了。

所有人都開始瘋狂的拋售自己手中的鬱金香!

一時之間,原來代表著財富和地位象徵的鬱金香,就變成了一頭擇人而噬的恐怖惡魔。

它不僅吞噬了泰西人世代積累到的財富,更吞噬了荷蘭的最後的輝煌。

原來的海上馬車伕,因為這場恐怖的金融危機,徹底的退出了泰西爭霸的舞臺,成為一個三流小國。

接著伴隨而來的就是慘烈的失業浪潮!

這股巨浪直接席捲了整個泰西,使得原本還沉浸在驕傲和輝煌之中的泰西人,深切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殘忍!

作為泰西人的貴賓和好朋友,陳振龍自然不能坐視不理,看到泰西百姓陷入到如此慘狀之中。

於是,陳振龍就好心收購那些破產海商們的海船,並且收留那些失業的造船工匠,隨他一起去到大明,奔赴新的光明生活。

所以,這才有了如今的一幕。

陳振龍二十多條船的船隊,變成了五十多條船的船隊。並且,每一條船上都滿載了背井離鄉,心懷憧憬的泰西學者及泰西工匠。

泰西的教皇和貴族們看到陳振龍的無私善舉之後,也都感動不已,紛紛的都要為這位遠方而來的東方侯爵祈禱祝福。

陳振龍面對著泰西人熱情,他保持著東方人特有的謙虛和溫良,給予了這些悽慘的泰西人心靈上的慰藉。

鼓勵他們要自立自強,發揚“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偉大精神!告訴他們幸福生活就在磨難之後。

泰西百姓聽到陳振龍的關懷之後,紛紛感動不已,對東方的嚮往之情不由更甚。

看到這種情況之後,陳振龍也順勢的宣佈了他手中的聖旨!

陳振龍在聖旨中宣佈,大明會永遠和泰西百姓站在一起,泰西百姓也可以永遠相信大明。大明的天津市舶司會專門為泰西海商開放,以後,凡是遠洋來東方的泰西海商,皆可從天津市舶司入關,購買大明的瓷器,茶葉及其他奇珍異寶!

當這份聖旨的內容傳播開後,泰西人頓時就沸騰了!

他們真沒想到遠在千萬裡外的大明,竟然會如此友善的為他們伸出友誼之手。

這不禁使得陷入鬱金香泡沫危機中的泰西人,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雖然,這個希望在很遠很遠的東方。

但只要朝著那個方向努力,總有一天,自己現在失去的,都將全部回來。

與此同時,陳振龍也向教皇表達了自己對宗教裁判所中那些被判為“異端”的學者智者們的同情。

陳振龍跟泰西教皇這樣說道:“我們大明有句話叫做有教無類。這些犯了罪過的學者和智者們,他們或許真的褻瀆了泰西神,但,我相信他們都是無心之過。我願意代教皇閣下懲罰他們,將他們帶到大明接受審判!淨化他們的靈魂。”

泰西教皇看著陳振龍真誠的眼睛,又想著遙遠東方的幫助,於是,他就同意了陳振龍的請求,把宗教裁判所中關押著的“異端”學者們交給了陳振龍,讓陳振龍帶著他們漂洋過海,遠渡重洋的離開泰西,去到遙遠大明淨化靈魂。

“侯爵閣下您在看什麼呢?”

就在陳振龍眺望前方的時候,年輕的加利略過來了。

這一年多來,陳振龍對加利略也很多照顧,不僅給予了他單獨的船艙,還特意每天抽出點時間教加利略學說漢話,並且還送加利略一身嶄新的儒衫。

此刻的加利略正穿著陳振龍送的儒衫,到了陳振龍面前問道。

陳振龍聽著加利略還有點奇怪的漢字發音,他莞爾一笑。然後說道:“我在看家的方向。”

加利略想了一下,明白了陳振龍說的家的意思。

加利略也不由的回頭望了一眼:“也不知道父親和奧古斯丁神父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陳振龍笑道:“他們在泰西人熟地熟的,肯定是沒問題的。倒是你,現在還習慣嗎?我記得你剛剛上船那一個月都要吐死了。我都差點找利瑪竇給進行最後的祝福了。”

加利略也笑道:“讓侯爵大人見笑了。我也不知道大海居然這麼厲害!”

陳振龍感嘆道:“是啊。大海就是這麼厲害,我在海上也已經漂泊半生了。我去過東洲,現在又從泰西回來。除了二百多年的鄭和大太監,我可能就是大明航行最遠的人了。”

加利略好奇的道:“鄭和大太監是誰?他很厲害嗎?”

陳振龍嗯了一聲,道:“鄭和大太監很厲害,你們泰西還有他的傳說。他就是你們傳說二百年前大明無敵艦隊的首領。當年的他受成祖皇帝之命,西下西洋,煊赫國威,萬里之外莫敢有不從者!”

加利略聽到陳振龍這麼一說,他頓時想起了泰西的傳說,原來傳說中的那位神秘的東方無敵艦隊就是鄭和的艦隊。

加利略道:“那他在東方肯定很有名吧。”

陳振龍微微一笑,並未回答。

然後,陳振龍繼續看著遠方,看著大明的方向。

馬上他們就要到蘇門答臘的地界了。

那裡有一個狹長的海峽,叫做馬六甲海峽,只要過了那個海峽,到了南海,那距離大明就更近了。

看了一會兒天邊雲彩,陳振龍又聽到了幾聲海豚的叫聲,陳振龍順著聲音看去。他剛好看到有幾頭海豚好似在為他的大船領航開道,在船頭的位置快速的遊動,並不時的躍出水面,發出一聲嘹亮歡快的叫聲。

看到這一幕,陳振龍的心情好極了。

這是大大的吉兆!

也就在陳振龍歸途的路上,魏忠賢也終於動起來了。

現在的魏忠賢可以說是整個遼東地區的暗夜之王。

遼東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本來,曹化淳的佛伯樂還是魏忠賢惴惴不安的一段時間,以為,自己要失寵了。

結果,曹化淳壓根就不是搞情報的那塊料。

沒過多久,朱常洛就看不上曹化淳的工作表現了,就把曹化淳從遼東調了來了,先是把他扔到了京營裡歷練,而後,又把他丟在薊縣軍校做監守太監。

可以說,曹化淳對魏忠賢已經沒有一點威脅了。

他就除了不會長胡子外,幾乎和一位膀大腰圓軍武夫差不到哪去。

所以,現在整個遼東的情報機構全是魏忠賢一個在負責。

佛伯樂也被調出了遼東,現在歸於孫暹手下,只負責海外情報的收集。

所以現在的魏忠賢在遼東那簡直就是如魚得水!

在得到朱常洛旨意後,魏忠賢就立刻動了起來,他立刻就啟用了自己埋在烏拉部和大興安嶺城中的密探,讓他們開始按照指示去查李如松和胡懷德,李無逸三人的情報。

結果,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嚇一跳!

原來這三人早就勾結到了一起。

怪不得胡懷德和李無逸能夠如此迅速的在遼東崛起,原來這都是李如松的功勞啊。

李如松這是在學他父親李成梁養狗的策略。

可惜的是,李如松並不知道自己餵養的這條狗居然是出身西山皇莊的。

而且,這兩條狗在外面野慣了,現在有點想向著狼進化的趨勢。

看到這些情報後,魏忠賢頓時呲牙一笑。

他最不怕的就是事大!

事越大,他就越興奮!

魏忠賢整理完這些材料後,迫不及待的就把這些情報送到了朱常洛的桉頭。

朱常洛看著魏忠賢恭恭敬敬的把李如松和胡懷德,李無逸的黑材料送到身邊時,朱常洛撇了一眼,沒有翻看。

朱常洛直接對著魏忠賢說道:“你簡要說一下這裡面的內容。”

魏忠賢回道:“是。”

然後,魏忠賢就把查到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朱常洛。

朱常洛靜靜聽著魏忠賢的報告,不由的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難道,古人的忠誠也是這般經不住考驗的嗎?

在朱常洛的印象中,很多人都喜歡吹古人是如何的信守忠義,現代人是多麼沒有契約精神。

現在看來,不論古人,今人,沒有好的制度約束,指望他們能夠一直保持忠義,那簡直就是不切實際的痴想妄想!

尤其是像李如松這種具有一方生殺權柄的地頭蛇,那更是指望不上。

所以,關鍵還要靠制度!

只有制度才能約束著人的慾望和貪念,讓他們心懷敬畏,知道舉頭三尺有神明的古戒!

“看來讓李如松多活這幾年,他並未感恩戴德,他居然也學起他的父親李成梁,玩起了養寇自重的把戲。難道是就是遼東的地方特色嗎?”

朱常洛感慨了這麼一句,魏忠賢沒聽懂,但是,魏忠賢的聽的明白,皇太子這是對李如松不滿了。

魏忠賢低聲回道:“主子,不必生氣。氣壞了金體,不划算的。”

朱常洛呵呵一笑:“孤沒有生氣,孤只是覺得自己有些畫蛇添足了。有點異想天開了。居然信了一個歪了上樑能帶出一個正樑來。是孤一廂情願了。”

魏忠賢不敢接話,因為他能明顯感受到朱常洛身上的寒氣和殺意。

顯然,朱常洛是對某些人動了殺心!

“傳旨,著麻貴,楊遂遼東剿逆,將烏拉部等匪部酋一應緝拿,若遇反抗,就地格殺!”

朱常洛的這道旨意,冷酷無比!

他是真的寒了心!

李如松,胡懷德,李無逸都是必死之人!但朱常洛卻逆天改命的救了他們。並且,還對他們期許厚望,希望他們能夠為大明的北疆扛起一片天。

可是,他們都是怎麼回報的?

李如松被封在大興安嶺伯後,敕命他全權大興安嶺城一切軍務政務,讓他有了比封疆更大的權力。

結果呢?他居然開始學著李成梁的那一套養寇自重的把戲,養了一隻以為是來自遼東深處的野人女真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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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這只狗幫他掃蕩不服命令的遼東諸部。

本來,這是沒有問題的。

但偏偏就是這裡出了問題。

李如松並不是真心的想要掃滅這些不服王命的女真部落,而是,在利用烏拉部幫他抓苦力去大興安嶺的深山裡開挖金礦以自肥!

而且,他手下的遼東鐵騎也只認他的將令,不理朝廷敕令。

這性質就變了!

所以,朱常洛不能容他了。

還有就是胡懷德和李無逸二人。

這兩人也是真有意思,朱常洛讓他們去遼東做寇,結果他們還做上癮了,怪不得這兩年來一直陰奉陽違朱常洛下達的命令。

原來是李如松給的太多了,讓他倆迷失了。

以為在天高地闊,山高皇帝遠的遼東深處就可以稱王稱霸了。

真是不知所謂!

怪不得在原來時空的此二人會挑頭譁變,導致南軍被屠的慘劇發生。

原來在此二人的心中,朝廷一直都是虧負他們的。

而自己派他們去遼東執行秘密任務,也被他們解讀成了他們出身卑微,不受重視,所以才會有此遭遇的。

現在,他們在遼東沒有了約束,日子過爽了,所以,就開始不理會自己發出的命令了。

開始和李如松眉來眼去,還給李如松送了一個號稱與葉赫東哥並稱女真第一的小美人——阿巴亥。

當看到這些情報的時候,朱常洛的心真的是複雜到了極致。

看來自己真的是看錯人了。軍頭就是軍頭,不管他的老師是誰,他的歷史評價有多高,都改變不了他的本質。

李如松還是一個自私自利只顧一家一姓一人之榮辱的遼東軍頭!

也就是因為這種軍頭太多了,所以才導致了原來歷史時空中大明的崩潰!

這些人拿著崇禎皇帝從老百姓口中搶來的口糧作為軍費。不僅沒能夠蕩平遼東的匪患叛亂,反而還使得關外的女真叛亂愈演愈烈!

到最後,這些人全須全尾的都活了下來做了滿清的貳臣,而他們的主子崇禎,卻上吊了。

由此可見,這些軍頭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士大夫們都是不可信的敗類,人渣!

想到這裡,朱常洛的心口不由的聚集起了一口鬱郁之氣,這真是有一種錯付的心痛,縈繞心間。

魏忠賢立刻叩首領旨,“奴婢這就傳旨。”

朱常洛不言一字,臉色冷澹。

看到朱常洛這般神情後,魏忠賢的脖子不由的又縮了縮,他趕緊的又拜了拜,就小心的退出了朱常洛的議事前殿。

等到魏忠賢走了之後,聽到殿門吱呀一聲,朱常洛總算恢復了一點理智。

這時候,朱常洛也吐了口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

面對明末的種種困局,自己確實不能太僥倖,確實也不能太相信歷史了。

畢竟,這些歷史都是後世之人書寫的。

天知道,這些人在寫史的時候,站的是什麼樣的立場。

所以,最終這一切的事情,這一切的問題,都要靠自己的摸索,試探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結果。

這次,李如松和胡懷德,李無逸算是給朱常洛上了一顆。

而這一課的名字就叫貪心不足的人心!

這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指望他們能夠出淤泥而不染,真是異想天開了。

如果,這些人真的也像明史中說的那般公忠體國,都有挽大廈於將傾的忠誠和不懼生氣勸諫君上的忠心,大明怎麼可能就這樣轟然倒塌了呢?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這些史書都是問題的,很多問題都是避重就輕,輕描澹寫的一筆帶過。最後把問題全推到皇帝身上和天命身上!

好像明亡就是天意所為,就是皇帝昏庸之致!

這簡直就是殺人誅心的險惡之言!

大明若真的這般不堪,大明歷代帝王若真的這般昏庸,那麼大明哪裡來的三百年天下?

難道,這三百年天下都是靠著滿朝的正義敢言之士才撐住的?

那為什麼到了眾正盈朝的崇禎時期就撐不住了呢?

難道這是因為正義敢言之士的buff不行了嗎?

他們的正義敢言,他們康慨激昂無法像他們前輩一樣挽大廈於傾覆了嗎?

顯然,並不是這個道理!

大明就是被這些人給霍霍死的!他們在改換門庭之後,就開始標榜自己,汙衊舊主!

這是道德淪喪,人性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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