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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坎普爾(三)

玩弄亡者的死靈法師;操縱樹木動物的德魯伊;黑大陸獸人的薩滿;以及從平凡人產生的龍脈者,在教會的宣稱下,這批人漸漸脫離人群的視線,不得不行走在陰影。而俗世,也成為了神術師、魔法師和武職者主宰的局面。

與魔鬼交易的人。是虔誠信徒及聖騎士對龍脈者蔑視的稱呼。

信徒們認為,只有和魔鬼交易的人,才得不到神的眷顧。不能修煉任何力量體系。戰士的靈能,法師的魔力,都與龍脈者無緣。千百年來,眾多超自然職業體系受到魔法與神術的聯手打壓,不得不泯滅成歷史的塵埃。只有一些謹慎小心的人僥倖的躲藏至人群當中,過著如履薄冰的日子。

隱藏在陰影的龍脈者,比很多同樣在兩大勢力壓力下躲藏的超自然職業的情況好很多。除了不能修煉任何力量體系這個顯著的瑕疵外,除非自己願意,再高明的神官預言師也無法揪出藏在人群中的龍脈者。

只是在神權籠罩的西方大陸,除了聖羅蘭外,所有的龍脈者都被政府和教廷視為異端,即便是不受律文法令限制的聖羅蘭,龍脈者也必須小心翼翼的儘量不暴露身份。在光明教會的宣傳下,他們的名頭已經普及許多百姓心中了。

在歷史的長河中,關於神秘的龍脈者故事,曾經記載過有那麼一個人,年代有些遙遠,無法搜尋他的姓名,這是一個關於龍脈者,很滑稽的故事,能讓人沉思,捧腹,乃至羨慕和同情的故事。

有一個鄉下的修士,身為教堂的神父,不畏神恩,不思神光。通俗點說就是,這是一個假修士,在某一年,他抽到了下下籤,必須要去鄉下的教堂傳播神的福音,別人像死了爹孃的遭遇對這個偽神父來說確實一份大美差。對比整天羅裡吧嗦的禱文,他顯然更喜歡一份自由瀟灑的工作。作為一個神父,他也懂得一些粗淺的神術,不至於給神丟臉,就這麼自由自在的過著日子,只是在某一天,彷彿是神靈跟他開了個不得了的玩笑。

鄉下的地方,平時農夫們很少會找他,除了救治人傷勢外。然而在那個春天,整個鄉村包括城市陷入了旱災的折磨,面對著播下期待與辛勤的土地,那個春天,所有的農夫都在田地痛哭哀嚎。

“唉,真可憐,要是我是神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幫幫你們了,不過神可忙碌得很。”修士表示同情,然後回了教堂,他還得做禮拜呢。

這句很傻很褻瀆的話無意識的呈現在現實,在意念間產生一股奇特的力量,在第二天,修士忽然發現,自己真的成神了。

他站在田地,只要意念一動,金黃聖潔的光暈就會遍佈全身,枯黃的大地被他走過,留下了恬靜流淌的波紋,涓涓的流水,在他走過的腳下蔓延。那一刻,連修士也相信自己成神了。

他欣喜得大叫,他覺得日子越發有趣了。

於是,他的力量更大了,甜美的風環繞著他,他的路,成為了比皇家花園更美麗的風景。一切汙濁醜陋的事物,都會自動躲避著他,像愚民避開王的御駕。

修士爽快極了,無知者親吻他走過的足跡,以為是神蹟,虔信者淚流滿面,以為是光明之印降臨。無數人簇擁著趕來教堂,農夫們跪倒在地,懇求他賜予天地一場大雨。商人也跪倒在地,懇求他賜予享用不盡的財富;騎士也跪倒在地,他需要一匹駿馬和一把寶劍。

訊息傳得飛快,很快就傳到了城市,然後。

然後修士死了。

……

劇院的路段不允許除巡騎兵外的騎士飛奔,碧翠斯下了馬。

她那手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丟了,不過抬頭就可以做指南針的維多利亞劇院讓她不用擔心走錯。

碧翠斯雖然在勞倫西出生長大,但操心過度的父母總是擔心她有什麼閃失,從小就把姑娘鎖在一個牢籠一樣的莊園裡,好不容易等她長大了,她自己又三天兩頭往外面的世界跑,似乎是“憋得久”的心理就是這個樣子。

“漂亮的姑娘,來杯冰淇淋怎樣,老詹姆斯的冰淇淋又多又足,保管你吃夠。”有聲音向她說,是個賣冰淇淋的老人家,皺紋縱橫,鬍子花白。

姑娘有些好奇,她隨意地讓馬停在一旁,相隔不遠,並不擔心有不看眼的小偷去偷馬。

能夠在落日山脈生存的蒼雲馬,保守估計一腳就能踹飛一個全副武裝的重甲兵。

“你不怕我?”姑娘歪了歪頭。

“我的好姑娘,你可真幽默。”老人哈哈大笑,他反問:“老詹姆斯為什麼要怕你,像你這樣可愛的小姐,每個優雅男性都必須保持尊敬。”

這句話把碧翠斯逗笑了。

“你比我幽默多了。”她撲哧一聲笑,想了想,咬著玲瓏飽滿嘴唇:“給我一個冰淇淋吧,就……什麼口味都可以。”

“好咧。”老人家應允。

他從推車掏出一個紙杯,裡面有幾塊四四方方的冰塊,老人家又拿出一個勺子,開啟了一個木蓋,裡面的冰淇淋用木板和冰塊隔著,長方形的木箱一共有五種顏色,應該是五種口味吧。

趁著這段時間,碧翠斯打量起周圍,都是些在圓頂下邊躲雨,邊販賣著些小玩意的商人。有賣氣球玩具,也有賣小吃的,路過有孩子眼饞的盯著商人手裡拿著的幾個彩色氣球,死活不肯走開,拉著父母的褲腿一陣摩挲撒嬌。

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流著兩道清亮的鼻涕,“啪嗒啪嗒”的跑著,沒看路,撞到了什麼,正捂著腦袋想哭。蒼雲馬附下身來,散著熱氣的舌頭在小女孩髒兮兮的臉上舔了又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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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嬰兒肥的臉蛋兒隨著蒼雲馬的舌頭動了動,小家夥被嚇呆了,馬上眼淚汪汪的跑了回去。

姑娘這才發現,雨和雪,不知道什麼時候都停了,日頭破開了陰翳的雲層,幾簇光從蒼穹落下,道路上的小攤積水透著閃光。劇院周圍的人聲也漸漸多了,整個世界似乎一瞬間豐滿了起來。

姑娘覺得有趣極了。她一直嫌棄平凡的日子不夠刺激,又惱恨那些所謂的貴族貴族和一堆看了人頭痛的字型,索性瞞著家族去做傭兵,到處瞎逛。

“這……應該就是生活吧。”

一陣嘈雜聲忽然打斷了她,人群中也似乎發生什麼騷亂。

男孩的身影,映入了碧翠斯的眸子中。

……

弗洛名悠覺得自己最近倒黴死了。

先是傭兵來找伊娜絲麻煩,然後又是被老邁克爾辭退,現在連伊娜絲那姑娘也不知道在生什麼氣。

他在心底裡嘆氣。

“不要鬧彆扭了,伊娜絲。”弗洛名悠撓頭:“奧克塔薇爾已經想到一個好點子了,只要【神恩之春】來臨我們就可以賺一筆的。”

“那也不關我的事,我和你非親非故,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你不要再來煩我了。”姑娘沒有看他,生硬的回答。

“我要走了,下雨,沒生意。”伊娜絲默默站起身,收拾起攤檔。

這時一個戴著半月頭巾的小男孩突然從街道猛地竄了出來,右手閃電似地伸向伊娜絲。

電光石火中,弗洛名悠一把推開她。大喊:“伊娜絲!”

錢袋還是被訓練有素的小偷搶在手裡,伊娜絲在旁邊,臉色蒼白。弗洛名悠心頭火起,這些錢可能是老邁克爾給姑娘這幾個月的工資,現在居然被該死的小偷搶了。

男孩攥著錢袋跑了幾步,弗洛名悠追上前就是一記飛踢,把男孩踹到在地上,自己也摔倒了,壓住了男孩。沒等他搶回錢袋,不遠處三個頭髮紮成辮子,同樣帶著頭巾的男人一看這邊,立馬掏出了隨身攜帶的蛇形匕首,咒罵著什麼跑了過來。

不勞而獲,似乎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典型代表如騙子、小偷、強盜,無一不是所有人憎恨的物件。平民辛辛苦苦的為老爺們做工,好不容易賺到幾個錢,就被這些傢伙不擇手段的搶走了。

對方是個孩子,他不想做太過,伸手一把把錢袋搶了回來。

“狗娘養的雜碎!”孩子罵罵咧咧的爬起來,跑回了幾個男人那邊。

弗洛名悠從地上撿起幾枚金幣,錢袋被小偷攥得太緊,居然破了個口子,細碎的零錢銀幣金幣灑落一地。

他渾身都在顫抖。童年過得就不如意,經歷過多次這樣的事情。他以為自己雖然不能做到冷靜應對,但至少也不會那麼衝動了,但每次看到這些搶奪別人血汗錢的人渣他就忍不住發火。

三個頭巾男走到跟前正準備先踹他一腳,把錢拿回來,要兩份。一道直徑兩米開外,厚重無比的冰牆“轟隆”一聲從地面升起。

“這該死的是什麼!”男人驚恐的大叫。

沒等他繼續說什麼,厚實的冰牆從中間爆裂開來,飛濺的冰塊,打得站在最前的男人抱頭大喊。

另外兩個男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的將手裡的蛇形匕首丟到了地上。看也沒看自己的夥伴,拉起還在發愣的男孩扭頭就跑,猝不及防的男孩被巨大的慣性拖出好幾米遠。

一拳打爆冰牆的弗洛名悠還不解氣,他清楚,如果今天不是恰好他在這裡,被人搶了這些錢的伊娜絲根本不知道該怎樣追回這些血汗錢。對一個平民的普通案件,那群坐在辦公室取暖的警察老爺可不見得會那麼辛勤。

他的虹膜一陣閃爍,閃耀著藍光的冰晶長劍凝聚在他的右手,剛想朝著有些發傻的男人一刀砍過去,瞧著他驚恐的眼神,弗洛名悠心頭一軟,默默的收回了長劍。

都是討生活的人。他向自個說。

“大小姐大小姐,終於找到你了,你跑太快了。”氣喘吁吁的聲音從遠到近。

高瘦男子抱怨著,拖著疲軟的身體,來到了碧翠斯身後一步。

小姐的反應和路段聚集的人群,哈登意識到似乎發生了什麼。

“咦,好像發生了什麼的樣子。”他伸長了脖子,視線的黑洞很快就讓哈登發現了站在街道中央的弗洛名悠。

“是他是他!就是他!”哈登指著他嚷道:“大小姐,給我報仇啊,就是他跟我們彩虹賭坊過不去的。”

一杯淋著草莓果醬的冰淇淋塞到了他手上,他發愣,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的復仇女神已經走著過去了。

“大……”哈登咬咬牙,既怕男孩像前天一樣一劍砍翻他,又覺得自己不過去對不起那份高薪水的人工,為難不已。

“我們先回去吧,伊娜絲。”弗洛名悠揚了揚手裡穿洞的錢袋,因為心情不佳,實在是笑不出來了:“錢在我袋子裡,回到我家再給你,順便聊聊過幾天的賺錢大計,好嗎?”

“嗯。”伊娜絲輕輕點頭,臉色還有些蒼白,眼淚汪汪的。

看到伊娜絲的反應,弗洛名悠更是自責,隱隱有些後悔這麼輕易就放了幾個混蛋。不止一次了,在伊娜絲沒到金鵝酒館工作的時候,這群混幫派的混蛋總是勒索在約克區擺攤的小商販,因為是非法擺攤,又不敢聲張讓巡查官知道,很多人都選擇了忍氣吞聲,即使有些善良的年輕警察幫他們一次,幫派的關係很快就放他們出來,並且更加變本加厲。

他想,絕對不能再繼續這樣了。為了這個惹人憐愛的姑娘,他一定要想些什麼辦法。

對弗洛名悠而言,自己沒了工作沒什麼關係,但是伊娜絲不行,她家裡的環境又不好,還有生病在床的萊斯特大叔,自己說什麼也要幫她。

肩膀,被人拍了拍。

弗洛名悠轉頭,身穿繡紅騎士套服的大小姐歪著頭,巧笑盼兮的看著他,少女褪去了白色手套,比了比和他的個頭,撲哧一聲笑。

“小弟弟,我們來決鬥好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