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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為天地立心

場中已經有人興奮起來:“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這是楊墨第一次正面交鋒,墨家鉅子一旦卡住就完了!”

“若是墨子大師尚在,誰勝誰負猶未可知,這位墨家鉅子太過年輕了一些。”

楊朱的兩個基本觀念:“為我”,“輕物重生”。

這些觀念顯然是反對墨子的,與墨子主張的兼愛截然不同。

楊朱並非一個純粹的隱士,他也有政治理想。

他認為,要是一個人遺世獨立不與這個世界發生任何關係,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由的生命,我不取身體的一毛有利於天下,我也不拿天下一絲一毫,人就像蠶蛹一樣,把自己包起來,和世界沒有任何關係,這樣天下就太平了。

也就是說,如果每一個人不去為了他人的利益而自我犧牲,也不會出現爭權奪利而導致的自我犧牲,人人對自己負責,嚴守自己權利的邊界不越線,世界就和諧太平。

愛有時候是殘酷的,奉獻和索取也是殘酷的,在他看來,只有自身肉體和生命的健全、靈魂的圓滿才是真正的快樂。

楊朱學說的出現, 就是為了反駁墨子,認為道德是加在人身上的風俗習慣, 人生來本來就是善良、溫厚的, 只需要在生活中積累這種各樣的習慣就可以了, 而並不要一直用道德來約束自己。

江寒看著臺下這個身著紫衫的中年男人,眉頭微微皺起,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楊朱是歷史上最早提出“無君”論思想的人。

他認為生命比一切重要,可以沒有國家,沒有君主, 但個人的利益不能不得到保護。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這個思想觀念直到現在依舊值得辯駁,一毛不拔不是自私自利,而是為民眾守護自己的權利和利益而搖旗吶喊。

如果別人需要, 就可以拔你一毛,你既然允許別人拔你一毛,也就是說,你自己的“一毛”不能由你自由支配,為了“利天下”,就有可能拔掉你的全部頭髮, 也有可能砍下你的項上人頭。

“原來是楊子當面。”

江寒拱手行禮,淡然道:“今有人於此,義不入危城,不處軍旅, 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世主必從而禮之,貴其智而高其行,以為輕物重生之士也。”

“夫上所以陳良田大宅,設爵祿,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貴輕物重生之士, 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 不可得也, 先生之說, 難登廟堂!”

這是韓非子後來辯駁楊朱所說的,意思是假定這裡有個人, 堅決不進入危險地區,不參軍打仗, 不願拿天下的大利來換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毫毛。

如果因為這些君主優待他, 看重他的見識,讚揚他的行為,認為他是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把良田和寬大的住宅拿出來作為賞賜,設定官爵和俸祿,為的是換取民眾去拼死效命,是不可取的。

君主既然尊重那些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再想要求民眾出生入死為國事作出犧牲,就根本不可能了。

楊朱拱手高聲道:“謀劃於廟堂者乃蕞爾之才,傳播大道於天下,才是援手救世,敢問江子,天下萬物,何者為貴?何者為輕?”

江寒沒有絲毫猶豫:“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全場不禁肅然安靜,江寒的論斷不啻是振聾發聵之音,使天下學子們大是警悟。

且不說自古以來的貴賤等級傳統與沉積久遠的禮制法則,就憑身後坐著齊國君主,所有士子都企盼著受到君主的重用,而江寒敢於如此坦然自若地講出這一論斷,其胸懷與勇氣,都不能不使人肅然起敬。

良久,場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待到場中重新安靜下來,楊朱又道。

“是以民貴,更應貴己,而不該愚守忠義,身非我有也, 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 不得而去之。”

江寒拱手道:“楊子之說, 可獨善其身,不觸世間動盪之根本,貴己與兼愛,皆不能解天下困局。”

前排的慎到站了起來:“請問江子,天下動盪,根本卻在於何處?”

江寒笑道:“春秋以來,天下無道,秩序失衡,禮崩樂壞,人人失義逐利,致使天下以殺戮征戰稱霸為快事,此為天下動盪之根本。”

一個坐在前排的儒家士子霍然起身:“在下能否認為,江子所言,天下動盪皆因禮樂崩壞,復歸禮樂,方可治世?”

江寒搖頭一笑:“非也,關住野獸的牢籠已經破碎,若是想治世,需要一種新的秩序。”

慎到若有所思的看著江寒:“敢問江子,是何秩序?”

江寒高聲答道:“有法治之教、禮儀之教、聖兵之教,以使人性歸化,合於法而歸於治。”

“無法制,不足以治人之惡;無禮儀,不足以教人向善;無聖兵,不足以制止殺戮。”

慎到似有所悟,拱手道:“受教了!”

申不害哈哈大笑:“江子既然提到法治,覺得我的申術如何?”

“原來是申不害學兄!”江寒拱手笑道:“你那申術,不學也會。”

“噫!”申不害一聲驚歎,笑問:“江子能答上我申術三問?”

“申子請問。”江寒依舊是盈盈笑臉。

“好,何謂倚愚之術?”

“不欲明言,裝聾作啞,藏於無事,竄端匿疏。”

“噫!”申不害又是一聲驚歎,追問道:“何謂破君之術?”

“一臣專君,群臣皆蔽,言路堵塞,則君自破,若一婦擅夫,眾婦皆亂。”

申不害肅然正色:“何謂君不破之術?”

“明君不破,使其臣如車輪並進,莫得使一人專君;正名而無為,猶鼓不入五音,而為五音之主。此為明君不破之術。”

江寒答完,面帶笑意地看著申不害。

申不害愣怔半響,疑惑問道:“江子何以對我申術如此詳明?”

江寒微微一笑:“法為大道,術為小技,法道才是正途。”

江寒不光對法家術派詳明,他對法家的勢、術、法三派瞭解的都非常通透。

申不害憤然:“豈有此理?法無術不行,無術豈能吏治清明?”

江寒拱了拱手,笑而不語。

法、術、勢,法就是馭眾之法令,術就是馭下之權謀,勢則是馭“法”、“術”之權威。

究其根本,法才是治國之本,君主規定明確的法律,公之於眾,臣民依法而行,立功者受賞,犯令者受罰,如果單依靠權謀,整治吏治,本末倒置,可強一時,不可強一世。

周圍士子噓聲四起,一紅衣儒生對申不害拱手道。

“狐裘雖破,不可補以黃狗之皮。”

申不害心下憤然,冷哼一聲鐵青著臉回到坐席。

紅衣儒生轉對江寒:“在下看來,法為小道,儒為大道,邦國不以禮治,無以立其國。理民不師堯舜,無以安其心。”

儒生此語一出,卻引起軒然大波,有人歡呼,有人反對。

歡呼者自然讚揚儒生的王道主張,反對者卻高喊:“迂腐!堯舜禮治如何治國?”

江寒拱手回禮,笑道:“敢問夫子,儒家以禮為本,主張男女授受不親。然則不知嫂嫂落水,瀕臨滅頂之災,叔見之,應援之以手乎?應袖手旁觀乎?”

場中轟然大笑,一則是江寒的問題使人捧腹,二則是這個問題的微妙兩難。

紅衣儒生沉吟片刻,喟然嘆息道:“儒家之禮,以不違人倫為本,以維護天理為根。男女授受不親,人倫常禮也。”

“嫂嫂溺水,非常之時也。非常之時,當以天賦性命為本,權行變通之法,援之以手,救嫂出水。否則,不違人倫而違天理也。”

江寒哈哈大笑:“既然如此,天下水深火熱,甚於婦人溺水多也,儒家何不變通,何不援手以救,而終致碌碌無為乎?”

士子們一片大喊:“問得妙極!”

紅衣儒生的臉色一變,一時不知該如何做答,只能拱了拱手坐回席間。

一位身著粗麻布衣的白髮白須白眉高聳的老者站了起來,他高挑瘦削,明亮幽深的目光透出一種清奇矍鑠的神韻來。

“老朽尚有一問!”

場中頓時安靜下來。

江寒起身,對屍佼躬身行禮:“前輩請問!”

屍佼環視場上眾人:“也請諸子慎思。”

眾士子拱手:“屍子請問!”

屍佼震聲道:“天行有常,不為人異,大爭之世,何為天道?”

“這…”眾士子相互看了幾眼。

先前說話的紅衣儒生站起來對眾人拱手道:“在下以為,聖王以禮治國,統馭萬民,天子井然有序,堯舜禹湯,察人性之善,以寬治民,故而聖王之道,是為天道也!”

“一派胡言!”申不害霍然而起,對眾人拱手道:“周治天下八百年,五霸迭起,群雄紛爭,天子束手無策!終而宗廟被毀,淪為世人笑柄,何其迂腐!”

又一個白衣士子站起:“在下環淵!”

“天道自然,當無為而治,列國君主,若能省苛事,薄賦斂,毋奪民時,則世道清淨,黎民自定!豈非無為而有為?無為而治,順其自然,才是天道!”

“環子此言,大謬也!”

如此公然的指責,對於環淵這樣的治學大師實屬不敬,場中不禁一片譁然。

環淵抬頭看去,說話的正是主案的江寒。

“願聞江子高論!”

江寒對眾士子拱手道:“天行有常,然人可制天命而用之。”

“周代商始一,後分封諸侯裂土神州,以至天下大亂,五百餘年爭鬥不休。”

“大地瘡痍,生靈塗炭,燁燁震電,不寧不令,天下重歸一統,乃天命所歸,亦是人心所向!”

“放眼七國,為君者,俱有一統天下之野心,大爭若哀,安能無為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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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番激烈抨擊,直搗道家無為而治的根本,一時間全場愕然,竟無人反應,都直直地盯著江寒。

“彩!”還是慎到先反應過來,大聲稱讚,場中再次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環淵拱手道:“既然如此,請江子言明,何為天道?”

“天無道!”

江寒此言一出,場中譁然,連屍佼臉上都是一驚。

“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

“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食味、別聲,被色而生者也。”

“天無心,心都在人之心。”

爭鳴堂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橫渠先生的思想在這百家爭鳴的盛世也能讓人振聾發聵。

“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long)、殘疾、惸(qiong)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

“值此亂世,當興聖兵,統神州,開太平,使天下復歸為一!”

江寒環視眾人,激昂高聲道:“吾之大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有幾個士子們立即起身高喊:“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爭鳴堂中的士子們全體高喊起來:“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喊聲迴盪在稷下學宮,連綿不斷,引得前來聆聽的富商大賈紛紛側目。

稷下學宮這種坦率真誠、鋒芒爍爍、不遮不掩的大爭鳴,是中國文明史上的偉大奇觀,也是這個偉大時代的生存競爭方式。

它培育出了最茁壯的文明根基,澆灌出了最燦爛的文明之花,使這個時代成為不朽聳立的歷史最高峰,迄今為止,人們都只能歎為觀止而無法逾越。

立心之論,也將隨著稷下學宮之名在一夕之間傳遍諸國。

屍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對著江寒深鞠一躬。

“聞江子高論,老朽不虛此行!墨家心學,將大出於天下!”

“江子高論!”

眾士子盡皆起身,對江寒行禮。

江寒起身回禮:“諸子百家之學,亦能造福於天下,江寒受教!”

稷下學宮,第一場論戰就此落下了帷幕。

論戰結束後,田午久久不能平靜,轉頭問田布:“上大夫以為,江先生如何?”

田佈道:“江先生學問,堪為天下師。”

田午沉默了良久,微微一嘆:“可惜不能為齊國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