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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灰飛煙滅

金三角迎來了入秋以來的第一場細雨,這場雨下了很長的時間,秦重默默的站在天臺上朝著遠處的廢墟望去。已經過了一夜,他沒有找到機會去尋回弟弟的屍體,在阿德面前也不能露出悲痛的表情。

吳光輝被阿德給留了下來,兩個人商量著共同發財的大計,對於孔三寶的失蹤,阿德很氣憤,下了追殺令,但執行人中沒有秦重。阿德視乎另有安排,秦重心事重重,只盼著這雨早點停。

突然傳來重型機械開動的轟鳴聲,秦重就看見後勤組的阿兵帶著幾個人不知從哪裡調來了幾輛挖機和推土機,浩浩蕩蕩的停在了林府大門前。

秦重走下天台,隨手在角落裡拿起一把黑色的傘開啟朝阿兵走了過去。

一根香菸遞過去阿兵諂媚的接著問道:“阿重哥要去哪兒?”

“這些機器弄來幹什麼?”

“哦,老闆說要儘快將後山的廢墟清理乾淨然後建造新的生產車間。”他湊近秦重的耳邊說道:“我估計是跟合作有關的事兒,我那天不經意間聽到吳三公子好像要給老闆提供什麼配方需要建新的工廠批量生產。”

“哦,那待會兒帶我一起過去看看。”

“好的,我去取幾套雨衣就走!”阿兵招呼著手下幾個人各取所需,帶上兩瓶烈酒加上一點熟食就爬進了駕駛室,秦重擠身坐了進去,收了傘。

阿兵開起挖機來是駕輕就熟,巨大的履帶將被水浸透的土路壓的稀爛,濺起的泥漿彈到了玻璃上。阿兵拿起一塊抹布伸出窗外擦著泥漿,一隻手操作著機器,一邊埋怨道:“這鬼天氣也不讓人歇著,機器又要花老長時間保養了!”

“老闆為什麼這麼急?”秦重問道。

“嗨,誰知道啊,我估計又是那個吳三公子的主意。這些年我們林府透過各種方式出產的東西並不少,這一次我看老闆是想大幹一場了,已經有七八年沒有新建工廠了。你是沒看見,阿重哥,在那些老林裡的加工廠,條件差的要命,我在裡面工作了兩年因為表現好才被調到府內搞後勤,說起來也是因為我對開車比較在行,開這玩意兒對我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

秦重看了一眼駕駛室內簡單的幾個操縱桿也覺得簡單的要命,作為特種兵,他除了天賦異稟外掌握多種機械的駕駛技術也是訓練科目之一。相對於負責的野戰直升機來說,這樣的笨家夥開起來實在是太簡單了。

挖機和眾推土機經過艱苦的跋涉終於爬到了廢墟處,所有的人都在抱怨著糟糕的天氣,阿兵跳下車,踏了一腳稀泥,他用腳試了試泥土喊道:“都不要歇著,抓緊時間幹,這會兒泥土還行,雨要是再大點這些鐵傢伙就要陷在這裡了,到時候老闆怪下來我可不負責!”於是司機們開始罵罵咧咧的開動機器清理廢墟。

秦重拍拍阿兵的肩膀道:“我想擺脫你一件事情。”

“你還用說什麼擺脫嗎?”阿兵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秦重道:“你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那天我沒在,聽說炸死了一個臥底。”

“嗯,但是我覺得這個人是個真的漢子,我們這些江湖中人也要講個‘義’字,人既然已經死了我想給他收一下屍,畢竟大家都是爹媽生養的。”

阿兵沉思一會兒道:“老闆只是說將所有的廢物清理推平,並沒有提到收屍的事情,你知道在金三角對待叛徒和臥底從來都是碎屍萬段曝屍荒野的,這,這恐怕有點難辦。”

“那如果我自己來呢?”秦重拍拍挖機的車門道。

阿兵馬上就轉變了語氣道:“那當然就另當別論了,你是老闆身邊的紅人……說實在我也挺佩服這個臥底的,敢一個人來到金三角闖蕩的人都不簡單,阿重哥重一個‘義’字真不愧為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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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重沒有花更多的時間聽阿兵的吹捧,一腳胯間駕駛室,啟動了挖機。他詢問了一下各個操縱桿的作用後就操縱著挖機有些笨拙的開始清理廢墟。有過幾次經驗後秦重就能準確的將自己想挖起的廢物和泥土準確搬運到別處了,看得阿兵目瞪口呆,如果不是親眼見證秦重剛開始的生疏他實在不願相信秦重只是一個初學者。

秦重直接清出一條路往廢墟中間開進,他想儘快找到弟弟的屍體,哪怕只是殘肢斷臂也行,可是直到他將泥土都挖出一米多深連秦天的一片衣服都沒找到。

難道真的灰飛煙滅了嗎?秦重有些激動,難道弟弟的真的被炸得粉碎變得屍骨無存了嗎?這讓他將來怎麼去面對泉下的父母?秦重瘋了般操縱著挖機將周圍的一片土地挖的亂七八糟,他眼尖,發現了炸彈的殘片卻找不到秦天屍體的一點遺蹟。那樣的爆炸威力秦天是根本不可能毫髮無損的,雖然秦重也在心中祈禱弟弟沒事,可是他也知道那種機率實在太小了。

幾個司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跳下車遠遠的看著秦重發瘋似地表演。

一個人有點生氣的說道:“阿兵哥,你看他這樣搞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完工啊,弄得亂七八糟的!”

“那你有本事你上去說啊!”另外一個人道,他可是親眼見過秦重發飆時的武力值的,甚至能跟金三角的噩夢人物阿明打成平手。

阿兵想了想終於走上前攔在了秦重前面的路,秦重之後跳出駕駛室,他開始用一雙肉掌在廢墟裡扒拉,直到整個人從頭到腳沒有一塊乾淨的地方。

“阿重哥,非親非故的你幹嘛一定要找到?你看這麼大的倉庫都炸平了恐怕那個人早就炸得粉碎被風吹走了。”

“你走開!”秦重一把將阿兵推了個滿嘴啃泥,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阿兵扶了起來,阿兵就像一頭發怒的豹子朝著秦重的後背撲了過去。猝不及防的秦重一下子被阿兵抱住了,正當大家為阿兵叫好的時候,只見秦重奇怪的將身子一扭然後雙手夾住阿兵的腰部一下子將阿兵舉了起來,阿兵在空中翻著跟頭掉落在三米開外,整個人滾在泥裡,本來就長得渾圓的阿兵看起來就像一隻大鹹蛋。

眾人一看顧不上什麼害怕了,使出渾身解數朝秦重撲了過來,秦重彷彿回到了昔日在部隊裡跟戰友在爛泥坑訓練的場景,他左右開弓上下用力將來人一

一扔了出去,所用的也是最基礎的擒敵拳,連稍微猛烈的散打招式都沒有用,不出五分鐘十幾個司機包括阿兵都只能躺在地上呻吟了。好在秦重沒有失去理智,沒有造成一人殘疾,他們也只是身體吃痛,秦重走過去。

沒拉起一個人就說一聲對不起,知道阿兵面前秦重費了點勁兒才將身材笨拙的阿兵拉了起來。

“實在對不起,我有點衝動。這裡是一千塊錢,你拿去請兄弟們吃頓飯,算我賠不是了。”秦重將沾滿泥漿的一千塊錢塞到阿兵手裡,不管自己滿身汙漬信步走下了山。

在某一瞬間阿兵被他寂寥的背影感動了,他揮揮手裡的錢道:“加把勁兒把剩下的幹完然後一起去洗浴中心,洗乾淨了去館子搓一頓,今天的事情誰也不許說出去!”所以人默不作聲,只是行動已經表明他們此刻的興奮。在緬甸,一千塊錢人民幣對這些馬仔來說也是一筆巨資,低水平的物價消費也讓人民幣很受歡迎。

秦重很失落很失落,比當初那座倉庫爆炸的時候更失落,秦天枉死了,還屍骨無存,他這個當哥哥的難辭其咎。

“小天,哥哥對不起你!等到完成了任務我一定會過來陪你!”秦重握著匕首在胸口劃了一刀,彷彿感受到鮮血的流逝才能降低心中的痛苦般。

那一晚,孔三寶偷越了邊境線回到了雲江,他首先將去美國的機票給買好了,然後化妝成一個老人拄著柺杖走進了蘆花小區,當他敲開自己的家門時妻子露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表情。他剛剛準備給她一個溫暖的擁抱的時候,一把冰涼的手銬拷上了他的左手,右手還沒來得及動背後一人猛地將他按倒在地,藏在後背的槍馬上就被來人繳了。

盧明勇坐在沙發上抽著煙,擺滿菸灰缸的菸頭證明他已經等待了很久。

“你終於回來了,我真的怕你回不來。”

孔三寶看著一屋子十幾個警察全副武裝,面容冷酷,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道:“原來外面那些人也都是便衣啊。”

兩個女警察輕聲的安慰著泣不成聲的孔三寶的妻子,他的兒子怯怯的孤零零的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著他。

“小寶,想爸爸沒?”孔三寶問道,雖然被人按著不得不跪在地上,他還是表情輕鬆。

小寶起先點點頭,但看到滿屋子的陌生人和哭泣的媽媽後他又堅決的搖起頭來,孔三寶的表情馬上就黯然了。

盧明勇看看從他身上搜出的機票道:“這一次你逃回來也不準備回去了?阿德也不會讓你活了吧?哼,去美國?你以為美國是你的天堂嗎?告訴你,從前你是我們警方的恩人你受保護,現在既然你已經叛變逃到哪裡都要受中國法律的制裁!”

孔三寶無話可說,看了一眼悲傷的妻子道:“不要哭了,我死在你們身邊總比埋骨他鄉要好。你要好好的將小寶養大,不要讓他像我一樣!我們走吧!”孔三寶掙扎著站了起來,盧明勇一揮手,兩個警察將孔三寶壓上早就停在門外的警車上,蘆花小區散落在各個角落的便衣們也同時撤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