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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內憂外患

唐僖宗乾符六年正月,即公元879年1月,唐懿宗之子魏王李佾去世。

李儇聞訊,不勝傷悼,傳令厚葬李佾,這事剛剛忙完,嶺南西道節度使辛讜奏章抵達,稱為了使南詔臣服大唐,派攝巡官賈宏前往南詔,可賈宏還沒有到達,就在中途得了瘴疫,不治而亡,隨從他出使的人員也死了一大半。詢問朝廷還要不要和南詔溝通?

李儇在朝堂上讓群臣討論此事,最後採納了王鐸的建議,要求辛讜繼續和南詔方面進行聯絡,務必要讓南詔臣服大唐。

辛讜得到朝廷命令時,已經得了風痺病,他將部下攝巡官徐雲虔召來,握著他的手說:“朝廷命令我派遣使者出使南詔,你既然入仕做官,就應該想著報效國家,是否能出使南詔?我痛恨自己患風痺不能拜你呀!”說完,痛哭流淚。

徐雲虔答道:“士為知已者死!既然明公能任用我,一直恨自己沒有機會報答恩德,豈敢不聽從您的命令?!”辛讜聽後心裡十分歡喜,給徐雲虔準備了豐厚的行裝和錢物,作為使者出使南詔王國。

徐雲虔一行來到善闡城,南詔王隆舜見徐雲虔不肯行禮,只好接受副使以下人員的跪拜。隆舜派楊宗來到館舍,向徐雲虔表明南詔的態度。

楊宗對徐雲虔說:“貴節度使府的牒文想使南詔王隆舜稱臣,向唐朝奉表貢獻方物;隆舜已經派遣使者自西川進入唐廷,與唐朝皇帝約為兄弟,要不就約為舅甥。不管是兄弟還是舅甥,通書信或輸錢幣而已,哪有上表納貢的道理?”

徐雲虔說:“隆舜的先祖,是由大唐冊立,才得以將六詔合而為一。大唐皇帝對南詔有深恩厚德,雖然中間有些小的摩擦,但罪過都在於邊境官吏。今天隆舜想與大唐重修舊好,怎麼能違背祖宗的慣例呢?順從祖先,可稱為孝;服事大國,可稱為義;平息戰爭,可稱為仁;審正名分,可稱為禮。這四項,都是最高的美德,難道不可勉力而行嗎?!”

楊宗將徐雲虔的話回稟了隆舜,隆舜聽了,覺得徐雲虔的話確有道理,於是禮待徐雲虔。

但隆舜見李唐戰亂四起,不願臣服李唐。

徐雲虔留居善闡城十七天才返回,臨行前,隆舜將二片木夾交給徐雲虔,這裡面裝著公文書。一片是給中書門下的信,一片是給嶺南西道的牒文,終於沒有向李唐朝廷奉表稱臣。辛讜據實向李儇奏報,李儇雖然惱怒,但無可奈何,只得強忍住心頭不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年二月,李唐河東軍部分士卒因為不滿河東節度使崔季康的兇暴,趁崔季康在靜樂巡視,忽然發起兵變,殺了孔目官石裕。崔季康嚇得尿了褲子,在親兵護衛下,狂奔到晉陽,緊閉城門。

晉陽城裡,都頭張鍇、郭璞與一撥親信聚在一起,商議除掉崔季康一事。

張鍇說道:“弟兄們都看到了,崔季康自從來到河東,橫徵暴斂,濫殺無辜,搞得天怒人怨,我們早有誅殺崔賊之心,只是苦於沒有機會。現在好了,靜樂那頭一鬧,崔季康的親兵死了一大半,如今他整天將自己關在衙門裡,不敢露面,我們要想個辦法,進入崔府。”

郭璞叫道:“崔季康現在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我們可買通崔府守門兵士,開門放我們進去,我相信會成功的。”

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崔季康的暴虐早就引起了廣大官兵的怨恨。崔府守門兵士願意做內應,約定清晨時分,開門放張鍇、郭璞兵馬進入崔府。

就這樣,一日清晨,張鍇、郭璞帶著數百名兵士悄悄進入崔府,崔季康親兵倉促抵抗,被全部誅殺。起事兵將將崔季康臥室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崔季康此時早已被外面的喊殺聲鬧醒,看到官邸外面到處是要找他的兵將,崔季康嚇得瑟瑟發抖!

張鍇、郭璞帶著幾十個兵士衝入崔季康的臥室,崔季康顫聲問道:“張鍇、郭璞,我平日待你倆不薄,你倆為何帶兵造反?”

“崔賊,你濫殺無辜,我恨不得將汝碎屍萬段!我親舅舅進城賣柴,因為你帶隊正好路過,就強搶了我舅舅千辛萬苦砍到的木柴。我舅舅向你要錢,你不但不給錢,還指使隨從將我舅舅活活打死!這深仇大恨,我今天一定要報!”郭璞二眼噴火,提劍一步步走近崔季康。

“郭璞兄弟,那是因為下官事先不知這個賣柴老頭是你的親舅舅,這事純屬誤會呀!”崔季康哆嗦著說。

“呸,收起你的狗嘴,誰是你的兄弟?!你死到臨頭,還想抵賴!”郭璞大吼一聲,搶前一步,一劍剌向崔季康。利劍瞬間穿破崔季康胸膛,崔季康二手抓住劍口,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立時斃命。

“今天既然到了崔府,就把動靜鬧大點,弟兄們,給我殺光崔府一門老小!”張鍇發出了命令。

可嘆堂堂的李唐河東節度使崔季康,因為殘暴不仁,一門老小,全被手下兵將誅殺殆盡。

好事不出門

,惡事傳千里。張鍇、郭璞在晉陽不分良莠,縱兵殺戮,很快被晉陽有關官員密奏給朝廷。李儇得報大驚,和眾臣商議後,急調陝虢觀察使高潯擔任昭義節度使,命令邠寧節度使李侃接替崔季康之位,擔任河東節度使,命他二人全權處理河東兵變事宜。

李侃抵達晉陽後,立即召見張鍇、郭璞,好言撫慰了一番,並下令賜給河東地區官兵不少銀兩,人心稍安。可好久不長,牙將賀公雅貪得無厭,認為李侃賞賜得太少,就帶兵作亂,縱火焚燒晉陽城,並抓了孔目官王敬,押解到馬步司處。李侃和監軍宦官周從寓親自出來安撫解釋,並滿足賀公雅那夥作亂兵將心願,在大營門前誅殺了王敬,這次兵變才算平息了下去。

過了些時候,李侃在晉陽有了威信,決定對賀公雅帶頭作亂一事進行處理,他命令馬步都教練使朱玫當“三城砍殺使”,將賀公雅秘密逮捕,立即斬首,並將作亂中的積極分子全部抓捕歸案,一律砍頭。張鍇、郭璞也被繩捆索綁,押解到營門前,李侃下令當眾處斬。

張鍇對著圍觀的兵將哭道:“崔季康殘暴不仁,我根據弟兄們的意願誅殺了此賊,這是大快人心之事,今天我和郭璞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弟兄們難道就這樣坐視不管嗎?如果我和郭璞被當眾砍頭,蒙冤而死,今後誰還敢行正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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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鍇這番慷慨激昂的話,還真起了作用。圍觀的士卒裡,當然有熱血男兒,就手執兵器,大呼著奔到張鍇、郭璞面前,解救他倆,刀斧手只好讓到一邊,任由士卒們將張鍇、郭璞救了回去。這哪裡像執行刑法,分明是一場英雄秀。

李侃無奈,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張鍇、郭璞是晉陽當地人,各方面關係盤根錯節,口碑不錯,既然有這麼多人保護他倆,李侃只得作罷。

張鍇、郭璞被釋放後,向李侃舉報了宿敵元義宗,說元義宗栽贓陷害於他倆,非要李侃逮捕了元義宗不可。李侃只得抓捕了元義宗,並將元義宗斬首示眾,此事還殃及了三十餘家,竟被李侃全部誅殺,張鍇、郭璞感到出了一口惡氣,才停手作罷。

李侃到晉陽,遇到了這麼多棘手的事,深知河東軍民兇悍,河東節度使是塊燙手山芋,這個大官實在不好當,遂上奏朝庭,詐稱有病,要求尋醫治療。李侃只得調代州州長康傳圭去擔任河東行軍司馬,先去晉陽工作。任命李蔚替代李侃,充任河東節度使,徵調李侃返回京師“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