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說過，但是說不知道顯得比較無知，而且有昧著良心讓被遮蔽的精靈背黑鍋之嫌，他道：“還沒說到這個。”
“你的精靈真不靠譜，”少女老氣橫秋地點評道，“話說你也……不是很像一個英雄，你們兩個真是絕配，還是每一個莊周都這副狀態，跟夢遊一樣。”
這時便有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味道了。
高明很想問一句，她被救那次，沒死成，是不是感覺特別不值，但話到嘴邊，他沒敢出口，關係剛剛緩和，這樣言語刺激，實屬不智，還是隱忍為妙。
他們爬上一顆高樹朝前望去，順坡向下，山下平原，一馬平川，盡入眼底。
這時煙塵滾滾，又是小獸奔跑，只是這次種群不多，但數量反而更多。
成群牛羊在前，雞鴨在後，牧羊犬狂吠，告急的號角嘶鳴。它們朝城廓的方向湧去，好像前邊有人召喚，而它們的身後才是三三兩兩的森林野獸，這些可憐的傢伙，昨天被從森林驅趕去草原，這會兒又被從草原攆去城郭，還有數不清的的草原鼠，充塞縫隙中，甚至有聰明者趴在一些大動物的身上搭便車，但那些大家夥只顧逃命，渾然不覺。
他們甚至還在逃亡的獸群裡，看到了十幾只草原狼，這些群居的傢伙，仗著牙尖爪利兄弟多，擺平獅子老虎不在話下，向來不可一世，但現在卻跟喪家之犬一樣，夾著尾巴，各自逃命。
獸群好像無數的流沙準備穿過沙漏狹窄的通道，但這座不過千把人的小城，城門狹小，它們擁擠在一起，彼此擠壓、踩踏卻無濟於事。
煙塵過後，昏黃古道，碧綠青草，全都變了顏色，有羽毛隨風飄搖，有肢體仍在冒血抽搐，未斷氣的小東西掙扎著要爬起來。
滾滾煙塵朝後飄去，蹄聲如雷，大地震顫，高明神情逐漸凝重起來，經歷過無數邪蟻的洗禮，他對這種聲音頗為敏感，自動腦補煙塵中的嗜血邪獸。
最先月出煙塵的是一頭野牛，粗看是野牛，強壯，奔跑有力，能撞翻一間房子，但細看卻又不同，因為它居然有六條腿。
它是邪化的野牛，六腿邪牛。
它像一道灰色的影子，衝在最前，距離太遠，弄不清楚等級，但能夠成為領頭牛，肯定不是一級的小角色。
一道紅影從灰塵中冒出，那是一匹同樣強壯的野牛，但有六隻角。
六角邪牛，頭、背和臀部，各有一對尖銳粗壯的長角，因為鮮血的渲染而看不到原本的顏色。
緊接著，一頭，兩頭，三頭，……十頭，數十頭，上百頭龐然大物奔騰而出，橫衝直撞，跟坦克一樣，勢不可擋。
邪牛，六腳邪牛和六角邪牛，不知道是不是還有的牛長者獅子一樣的牙齒，或者狼一樣的爪子。
“百餘頭邪獸！我們需要前去增援，這是英雄的職責。”少女腳踩主幹，左手拉住樹枝，身體隨著剛好承受她體重的細枝晃動，右手揮動兩下符文大劍。
看得出來，她不止一次做過這種英雄壯舉。
見高明在皺眉猶豫，少女又替這位貪生怕死的同伴補充道：“這是每一位英雄的職責。”
高明的確在盤算，去不去。如果去又做什麼，尾隨滅殺邪獸？守城？掩護人群撤退？百餘邪獸，等級不確定，數量又有點多，總需要一個計劃，尤其事情不力之時，即便沒有萬全之策，全身而退，至少也得想好撤退的方向吧。
“萬一附近如果有其他英雄，他們也一定前往？”高明比少女保守多了，腳踩枝杈，右手攬樹幹，左手也扶著一條樹枝。
“當然！”少女理所當然地回答。
“我說的是五位守護候選人，我們會遇到他們？”
少女停止揮舞大劍，開始蹙眉思考：“如果有，便會。”
“呵呵……我們過去之後，是滅殺邪獸呢，還是滅殺英雄？”
“如果大家都這麼想，都袖手旁觀，不去增援，這座小城……哦，應該叫做清泉城，便毀於一旦，你我只怕英雄之心難安。”
少女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
這個世界的傢伙還真是認死理，明明去送死，居然振振有詞……如果沒搞錯，另外另個傢伙應該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碰上的可能性，不是萬一，而是一萬。
邪獸是敵人，英雄也是敵人，逃跑固然不是英雄所為，但趨利避害卻是人之常情，在顏面與死亡之間選擇，臉皮似乎沒有生命重要。
首先要自保才對！
“你不會要臨陣脫逃吧？”少女劍鋒橫起，劍背拍打高明的胸口。
下次一定跟她分開，一人一棵樹。高明笑起來，“哪裡，職責所在，義不容辭。”他推開符文大劍，道，“我在想我們是不是應該追著邪獸的尾巴，將它們逐一滅殺。”
少女開始沉思，從後面偷襲，不知不覺滅殺邪獸的確是個顧及自身安危的好主意。
但她轉念一想，隨即否決了這條建議，他們最重要的目標是保全人類，如果城毀人亡，此番行動將會毫無意義。
這是投機取巧，變相逃跑。
所以他們需要擋在前頭攔截邪獸，而且必須攔住邪獸，英雄們就是為此而生。
“我們需要站上城頭。”鏗鏘玫瑰正義凜然，神色決然。
高明則神色悽然，哀嘆這樣一根筋混了三年居然沒隕落，少女也還真是命大，但是他還有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那兩個傢伙中至少一個站在城頭，我們就不要去湊熱鬧了。”
但是這句說辭起了反作用，英雄少女神色冰冷地瞟他一眼，“怕他們不成，我們之間，遲早一戰，晚戰不如早戰，省得彼此提心吊膽，尤其是像你這種人，天天在嘴邊碎碎念，沒被打死，也被煩死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這個所謂的女英雄經歷過何等邪惡的洗腦教育，把自己和別人的生命這麼不當一回事，對戰鬥的痴狂，就像是久旱之後對甘霖的渴望。
高明看著山下，看得到的邪獸和看不到的候選守護，無論遭遇誰都是一場血戰，而且無論邪獸還是英雄他們都沒摸清底，貿然衝上去血拼，不知勝算幾何。
滅殺那個呂布，好歹兩人還計議一番，做了安排，雖說劇情沒有按照劇本走，但有備而戰，總是讓人心裡有底。
少女滑下樹幹，揚起大劍，義無反顧地朝城廓奔去，彷彿中了邪，跟邪獸一樣。
高明嘆息一聲，跟了上去。
擁擠在城門口的無數流沙，又要新增兩粒。
這便是英雄的職責，高明忽然間很好奇，為什麼會有英雄覺醒，大家平平安安過下去不是很好嗎？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邪獸，難道……難道，它們是野獸之中的“英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