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牛群轉過彎兒,離開城郭,“綁架”高明朝草原狂奔。
高明騎牛難下。
遇到洪水,堵不如疏,逆流不如順流,他躲在牛背上,隨波逐流,不敢妄動。
邪牛哞哞的叫聲比尋常野牛大許多倍,忽然間數頭齊吼,高明便會耳膜刺痛,如同針扎。
滾滾煙塵中,有無形的東西在刺激它們,它們不但怒聲嘶吼,更是發力狂奔,這樣下去最便會力竭而死。
好高明的手段!高明暗自忖度,所謂的邪獸攻城,很可能是某位英雄自導自演的收割邪獸的好戲,哪一種英雄有這種可以驅使邪獸的手段呢?
不對!他不能完全驅使,只能是他們發狂,失去理智,然後藉助邪獸這種狂躁達到目的,但這已經很可怕了,如果善加利用,威力何等強大,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身不由己,任人擺佈的危機。
高明鑽進牛角尖,抓緊牛角,欲站起牛背,放眼尋找,但牛背顛簸的厲害,最終是不成。
小城、森林和田野都已經被拋棄,散佈在身後的地平線上,再這樣奔跑半個小時,它們便全都看不見了,綠毯綿延到遠方,但邪牛群並沒有進入平坦的草原,而是折如一片崎嶇不平的丘陵地帶。
巨石擋路碎之,樹木擋路斷之,些許灌木,牛蹄過後寸草不生。
高明暗暗著急,他跟露娜的介入,不知在對方計劃之中,還是意料之外。如果在對方計劃之中,那麼他和他的美女夥伴都走在被安排好的死亡之路上,而且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曾反抗,因為不見敵人的蹤跡,他也無從反擊。
不能讓敵人稱心如意。
他開始採取跳島戰術,一隻邪牛一隻邪牛,朝外蹭,準備磨至邊緣,擺脫邪牛群。
他的腳像織布的梭子不停地在更換牛背,幾個起落之後,邊緣就在眼前,但邪牛開始躁動。兩邊六角邪牛左右擠撞,高明腳下這頭頓時被戳穿肚腹,而且令他驚訝的被抬起,他好像坐在一頂顛簸起伏的轎子上。
兩邊邪牛分開,猛然巨震,視線一低,邪牛撲地,他躍至一頭強壯的六角邪牛背部,扣緊它的雙角。邪牛開始前後顛簸試圖將他甩下牛背,但是高明見過驚險血腥的西班牙鬥牛士的華麗表演,此時心中有數,並不慌張。
附近六腿邪牛竟然自傷式碰撞過來,一頭,兩頭,三頭,犧牲三頭六腿邪牛之後,另外兩頭六角邪牛左右夾擊,三頭邪牛的尖角互相穿刺,像被串在一起的巨大的肉塊。
腳下的六角邪牛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下,另外兩頭頭也腿腳一曲,被邪牛紛至沓來的同伴踩為塵埃。
高明換到另一個牛背上,令他意外的是,在他跟邪牛鬥法,邪牛們為了整死異類,甚至不惜自相殘殺的片刻功夫,他又回到了邪牛群的中央,牛背起伏,奔跑轟鳴,載著他一直向前。
事實很清楚,他的一舉一動,盡在敵人的監視之下。
那人只會指揮、或者控制著邪牛,圍困他,觀察他,消耗他。
敵人沒有跟他打照面,沒有給他任何暗示,沒有任何挑釁,就像一位老練的棋手,漠然下子,冷靜收官,他們見面那一刻,極有可能是他的生關死劫。
高明忽然焦躁起來,突圍不出邪牛群,則難獲自由。
深呼吸,緩緩吐出,冷靜,冷靜,冷靜,深呼吸,緩緩吐出。
冷靜,事情未到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自己出不了邪牛群,敵人也進不來,彼此難靠近,如何殺死對方。
冷靜,無論結果如何保持體力,蓄滿英雄氣,總是沒錯,接下來便看隨機應變。
冷靜,或許那人苦苦相逼,與貓捉老鼠無甚區別,無非便是消磨抵抗意志,消耗體力和英雄,瞭解英雄技,自己的英雄技尚未暴露,底牌還在。
他剛考慮明白,異變陡生,狂奔中,腳下邪牛,悍不畏死地撞向擋路岩石,岩石碎裂,牛體瓦解,他被猛地高高甩起。
最終還是要消耗他的體力,高明在空中苦笑一聲,猛吸一口氣,努力向側面飄逸,儘量讓自己遠離邪牛群。
前排邪牛像是撞了磁針,隨著他的方向開始轉彎。
如果這時隱入自然意志,邪牛群是否會失去目標,那人是否有辦法尋找,權衡再三,高明放棄了暴露自己是一個莊周的打算。
他高高在上,比樹更高,開闊的視野中,丘陵波浪般起伏延展,前方一道亮線蜿蜒,應該是一條河,河灘向他這邊擴充套件,一人多高的蘆葦或者別的什麼雜草叢生,再靠近便是褐色岩石裸露,大大小小的礫石遍地。
然後一道黑線從眼前劃過,他開始墜落。
是溝壑,或者是峽谷。
溝壑對他有利,但峽谷,如果如果又寬又深,事情可就不好辦了。如果想要看清楚,必須再跳躍一次,而且得跳的跟前一次一樣高,沒有邪牛的“幫助”他做不到。
但距離不太遠,筋疲力盡前應該趕得到。他落腳在前邊邪牛的鐵蹄落下,發足朝前狂奔,邪牛群在後頭追,它們跑直線的速度非常快,兩者的距離飛速拉近。
奔跑中暗影逐漸清晰,果然是一道大峽谷,兩邊相距甚遠,跳躍過去根本不可能,但是不太深,中間一片怪石嶙峋,無論躲藏還是藉助地形防守都是好地方,中間一方巨巖,遠近適中,奮力一躍,便可落入其中。
邪牛群,在他後方,他甚至聽得到奔騰的牛蹄和粗重的喘息,他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猶豫,縱身一躍,跳了過去。
落腳點很準確,在巨巖中央。
瀑布,黃色瀑布,像是泥沙泛起的黃河瀑布,從懸崖上飛瀉兒下,聲如奔雷,澎湃咆哮,塵土濛濛,沙石四濺。
邪牛前赴後繼,轉眼之間,多少頭葬身谷底,數也數不清。
風吹起來,臉龐涼爽,黃色煙塵,片片黑煙,中間似乎還有淡淡的綠色煙霧。
高明心生警兆,顧不得峽谷底部邪牛身上爆出的銘文翻滾,鐵劍、匕首和一些類似書籍手杖之類的裝備,轉身便要離去。
腳下綠煙升騰,他不小心吸入一股濃煙,頭暈目眩,腳步虛浮,肺像是榨汁機裡的水果被刀鋒在攪拌,疼痛隨之而來,峽谷兩邊彷彿摺疊,壓在他的頭上,他摔下巨石,單膝跪地,努力抓緊岩石的稜角,準備爬起……
“謝謝你,幫我把邪牛群帶溝裡。”一個嘶啞的聲音道,“沒有你帶路,它們可不會這麼乾脆地衝下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