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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呂文德分兵荊襄 孟璞玉臨安見駕

話說呂氏三將、夏氏父子四人及苗再成隨餘玠南歸漢中,孟珙見收了這一班虎將,大喜,俱暫封統制。呂文德道:“孟元帥,我等俱是宋臣,曾隨趙元帥入洛。只因塔察兒大軍襲來,兵敗失散,只得降北。今餘義夫白身入營,曉以大義,末將等願隨元帥鞍前馬後,報效朝廷!”珙大喜:“久聞呂將軍威名,本帥得呂將軍,中原唾手可得!”文德又薦長子師夔、女婿范文虎、大將杜皋父子、副將聶斌,二弟文煥、三弟文福,子師孟,又有四弟文信下山來投,齊聚一堂。賈似道暗想:這呂家一門武臣,若是引為羽翼,將來大有可為。遂命人擺下酒宴,為新收眾將接風。呂文德見孟珙深器似道,知非尋常人也,推酒交好,各懷心腹事。孟珙聞夏松能使一對銀錘,胡應雷乃一對銅錘,孟之經用一對鐵錘,高世達善使一對金錘,喜曰:“本帥少時曾隨祖、父徵西,見湯陰王帳下傅天亮老將軍能用一對銅錘,乃嶽精忠元帥帳下老四猛八錘,今高、夏、胡、孟四將錘法驍勇,不下四猛!”乃封四人為鎮北四將軍,高世達在新城治軍,故不在眼前。

孟珙退兵興元府,心憂襄陽戰事。便命呂文德、呂文福為都統制,賈似道為監軍,呂文信、呂師孟、呂師夔、胡應雷、夏松為大將,發大兵三萬直取襄陽。又遣孟瑛、徐悅、湯瓊分兵一萬鎮守武休關;李庭芝、曹世雄率軍兩萬攻佔沔州合江倉,屯田養兵;向世璧、呂文煥率軍一萬鎮守夔州,募兵屯田,欲二伐中原。

呂文德大兵過了金州西城,這一日來到房陵,探馬回報說北兵佔了荊山,立營三十餘座,亙百餘里。呂文德道:“北兵佔了荊山,意欲斷絕蜀中救兵之路,若不翻閱此山,則大軍須沿丘陵小徑東行數百裡。他趁我軍疲勞,趁勢襲我,不可謂不毒!”賈似道說:“景修以為如何用兵為好?”文德道:“可遣一軍佯攻光化軍,誘北兵前來。舉大軍再攻荊山,兩地失一,北兵必敗。”呂文信在旁聽見,道:“大兄,小弟嘗在山上修行,不曾下山助力。取光化軍末將願往!”文德道:“賢弟要去也可,與師孟、師夔分兵八千。”文信點起兵將去了。似道說:“既要破荊山,不如先遣一將領兵襲之,使北兵不知我軍意圖。”文德然之,令夏松舉兵三千攻荊山大營。

夏松兵至荊山腳下,問當地土人方知,山上本修有閔忠廟,內有陸文龍、鄧圭等金像。鄧州兀良合臺率北兵來時,拆毀廟宇,鞭撻金身。夏松大怒:“北狄無禮!兩虎相爭,各為其主。瓦罐難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只是你不該滅我大宋威風,長你狄虜銳氣!”留兩千兵士安營,帶一千軍至山下,喝道:“那寨中的賊將,速來見夏將軍!”小番慌忙來見兀良哈臺:“啟總爺大事不好了,有宋將手提一對銀錘,口口聲聲要總爺去見他!”合臺大怒:“取我兵刃!”十五六個小番抬過一對蘸金獨腳銅人槊來,哈臺點起五百小番出營,遠遠看見夏松白袍銀甲,胯下粉龍駒。哈臺認得夏松,知他反長安、歸宋廷,怒叱道:“好無恥南蠻!真真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大汗何曾虧待你夏、呂兩家父子?賣主求榮,著實該死!”松呸了一聲,道:“我乃宋臣,歸國有何不可?”催馬舞錘直取哈臺。哈臺將掌中銅人只輕輕一架,搪住他雙錘。松大驚,只得撤回錘來,復照小腹打來。哈臺將左手銅人望前一搪,右手銅人直奔天靈蓋打來。松忙閃身躲開,將右手錘往身後一擋,正當了一銅人。二人各自圈回馬來,重又殺在一處。夏松錘法精妙,哈臺銅人無雙,陣前大殺了百十餘合,只聽得叮咣亂砸之聲。松暗想:他力大無比,何必在此白費皺周折!便將馬一帶,道:“本將軍戰你不過,如今要走了!”說罷便往本陣而走。哈臺那裡肯舍:“夏蠻子哪裡走!”揚鞭打馬飛去。

夏松略一轉頭,見他殺來,便掛好了左手錘,由懷中取出一條銅鏈來扣在錘把環上。聽得身後鑾鈴聲響,撒手一錘打去——這原是夏松銀錘的絕技,名喚回身奪魂錘。哈臺只顧追殺,不防銀錘飛來。忙勒住坐騎,那馬前蹄躍起,銀錘將馬頭打得粉碎,哈臺驚出一身冷汗,慌忙下馬逃竄。松追趕不及,掌得勝鼓回營。

再說孟珙在漢中整兵,這一日報有天使奉聖旨而來。珙忙設擺香案接旨,來的卻是起居郎牟子才。子才開旨宣讀:“奉上諭,孟卿收四川之故地,平興元之狄虜。出岐山而北兵四走,克鳳州而揚國威。然北兵勢大,非一日可圖。荊襄勝負未決,長安之兵已敗。今國困民虛,唯仰賴川蜀、荊襄二弟地。敕卿知江陵府事,嘉封餘玠為四川兵馬指揮使。不得聖令,毋得輕動!欽此!”旨意讀畢,珙等起身,子才道:“孟元帥,朝中大臣見北伐失利,多有怨氣。朝中又出了個藍面鬼丁大全,與兩個內侍盧允升、董宋臣賣官鬻爵,逢迎天子。鄭丞相老病致仕,隱於古寺不復出。聖上又授董槐為右丞相、樞密使,不想仍遭小人讒言,相位不穩。”珙忙止之曰:“吾乃一介武夫,不當議國事。大人先請還朝,來日吾欲親往臨安見駕。”子才道:“元帥還欲北伐乎?”珙曰:“然也。”子才頓足道:“不可!聖上素忌武人擅權、擁兵,元帥身負設社稷,倘一入京,中了小人流言,動搖一世英名,國家託付於何人?”珙曰:“珙受聖上重用,不敢有一日懈怠。北伐事大,非不可為也。乃馬真後臨朝稱制,失烈門汗懦弱無能。本帥欲趁此時,為國家建功。”子才見珙心意已決,便道:“元帥保重,某告退了!”

孟珙送走牟子才,叫來夏貴、苗再成,令權掌三軍,訓練人馬,即日便與孟之經前往臨安。非止一日,來至臨安城下。但見城中人流如潮,做買做賣,商賈雲集。珙命之經先回府去見母,自來投中書門下省見董槐。槐正在書案前理事,下人遞來名刺,知是孟珙到了,忙令入。珙身著便服,入閣拜見:“吉國公孟珙見過中書大人!”槐命人拜茶,問道:“孟元帥不在邊關掌軍,來京城有何貴幹?”珙曰:“聖上責我用兵不利,令遷知江陵府事。吾因見蒙古內亂不弭,不願失機,故特來京城求見天子。乞都督兵馬之大權,伺機而動。”槐曰:“如今不是這等說了。聖上整日在宮中飲酒作樂,不理朝政。近來又寵幸了個藍面鬼丁大全,鬧得朝中烏煙瘴氣。”珙曰:“卑職入京時已聽過了,傳說此人生得是面如青靛,發似枯草,活脫似一妖物轉世。”槐曰:“正是他!兵部陳尚書屢屢上奏聖上,陳奏邊事。丁賊恃寵而驕,目中無人,陳尚書憂憤而亡。”珙聽罷大怒,又不好發作,只得道:“董相官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管樞密院,北伐之事還望上心。”當下別過董槐,出閣後徑往皇宮而來。宮門侍臣老遠看見,忙來接著。珙曰:“公公,吾欲入宮見駕。”當值的正是宦官董宋臣,嬉笑道:“元帥難道不知,今日聖上陪閻貴妃花園遊玩,不在書房。”珙暗自嘆息:國事如此,尚有玩樂之心,豈能長久乎?只得道:“煩勞公公稟報,臣自興元府來,有急事要見!”宋臣笑道:“來咱家這兒的沒有不急的,如今這朝堂若有甚麼急事,皆去求見丁大人。他頗受聖寵,乃萬世出的能臣哩!”珙不願與他多說,便要硬闖。宋臣變色道:“怎麼的,元帥依仗強勢要闖宮見駕麼?老奴在此當值多時,見過多少橫人?當年岳家世襲王侯,又能如何?還不落個滿門抄斬!”珙大怒,摘下肋下佩劍道:“此乃天子劍,賜我先斬後奏大權!爾等再要阻攔,休怪劍下無情!”珙本欲嚇退宋臣,孰料他本是個無賴,見珙欲拔劍,反倒氣直了:“老奴是聖上的人,憑汝一個將軍尚殺不動老奴!”珙氣惱不已,只得翻身上馬,去丁府見丁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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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到了丁府,正欲上前,只見兩個門子手拿笤帚來趕:“瞎了爾的眼!這是大理寺司直丁大人府邸,尋常人等不得擅闖!”珙強壓怒火,道:“吾乃吉國公、討逆元帥孟珙,特來見丁大人,有國事相商。”那兩個門子聽得是“元帥”,慌忙賠禮,忙入府去見大全。大全正與四五個妓女把酒言歡,見門子來報說孟珙求見,暗想:這孟珙不在興元統兵,來此何事?問道:“可有禮物?”對曰:“白手來的,無甚禮物。”大全便道:“令傳本爺的話去,令他門前侍候!”兩個門子出來見了孟珙,將大全之言告知,珙大怒,止道聲:“再會!”便上馬走了。

回到府中,夫人接著,見珙滿面怒容,問道:“老爺難得回京,為何一入府宅便有慍色?”珙曰:“好沒來由的,吾去宮中見主上,遇著個無賴內侍擋駕,吾欲取天子劍斬他,他反倒理直氣壯了。去丁府見藍面鬼,又傳話令吾門前侍候,實乃無禮之至!”夫人不好多言,只得勸了幾句,令家人擺下酒宴,為孟珙接風。珙因胸中氣惱,多飲了幾杯,便醉倒了。孰料方才那些話皆被公子孟之經聽去了,他性如烈火,聽得父帥受了這等腌臢氣,怒火中燒,暗罵丁大全無恥之尤。家人勸著飲了幾杯,不覺大醉,罵道:“這遭瘟的藍面鬼,若不是我等在前拼殺,哪有他好日子過?今日羞辱父帥,狂悖無禮!”罵了一通,又是一通喝。幾個家人陪著公子,前後喝了數壇,之經暗想:不若今夜打上門去,教那賊子識得爺爺利害,日後朝堂上再不敢為難放刁!打定主意,便將幾個家人打發了,也不拿兵刃,兀自走出府來,問明了方向,跌跌撞撞望丁府而來。這一去便引出“大鬧司直府、金鑾殿角力”。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