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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跗骨之蛆(二)

那腳步聲蹦蹦跳跳地來到他身邊,然後忽地停住了,聽起來距離風一隻有咫尺之遙。

雖然風一已經動用了一切辦法,但還是沒能看到任何身影。他覺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幻境之中,有一股莫名的霧氣矇蔽了他的眼睛,讓他看不清這個世界真實的樣子。

他輕呼出一口氣,緩緩轉過身去,開始向巷子的另一頭走去。

“嗒,嗒,嗒……”

風一將腳步放得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所以,這如此清晰的腳步聲……

他猛地一回頭,身後還是什麼都沒有。伴隨著他停下腳步,身後那個怪異的聲音也同時停下,一切好像都只是他疑神疑鬼的錯覺。

再次回過身來,他心頭的陰雲更重。他試著加快了腳步,想要看看身後的詭異如何變化。

“嗒,嗒,嗒……”

依舊契合著他的腳步,那個聲音變得細碎了一些,但聽上去依舊緊緊跟在他身後。即使是風一此時心裡面也微微有些發毛,不知道那個詭異的存在會不會突然暴起發難來傷害自己。

原來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心裡還是會有恐懼這種情緒。風一不禁自嘲。

再次向前走了幾步,風一又一次毫無徵兆地回過身來,卻依舊什麼都沒有看到。

“嘻嘻……”

一個細小的笑聲他耳邊傳來,讓他身上全部的寒毛在一瞬間炸起,後背一下子佈滿了冷汗。

就在剛才,這一絲絲笑聲響起的時候,風一感受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寒意,就好像有人正捧著一塊冰放在他面前。最重要的是,那股涼意不僅差點將他的面龐凍僵,而且還透進了他的體內,滲入到了他的魂魄中,讓他渾身一凜。

他覺得自己好像正赤身**地站在夜裡的雪野中,周圍是濃密的風雪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無數惡魔在自己的身邊低笑,自己甚至能夠嗅到它們身上濃重的硫磺和腥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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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腥臭?

一瞬間,他的眼睛恢復了清明,整個人打了個激靈。自己剛才是怎麼了,為什麼好像整個人陷入了幻象中一樣?

他趕忙回過頭去,深呼吸了幾口氣,讓自己儘快平復下來。隨後他抬起右腳,想要繼續向前走去。

不過隨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那原本已經抬起的腳又緩緩放了下去。

忽然,他一下子轉過身來,隨後抱緊了臂膀。他平靜地直面著這條在夜裡顯得十分幽深的巷子,似乎在等待那個不知名的存在自己跳出來。

此時,天上那輪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月亮將大地上的一切鍍上了一層銀白,讓這村子也透露出了些許祥和。不過身處其中的風一卻沒有心思欣賞此刻的靜謐,他正在專注地盯著那條巷子,或者說是在緊盯著巷子裡的變化。

就在他第三次回過頭的時候,原本空蕩蕩的巷子裡終於發生了變化。一團在夜裡看不清什麼顏色的霧氣憑空出現在了他身前不遠處,靜靜地懸浮在空中。風一的眼睛緊盯著它,想要看透它的本源,但可惜失敗了。

“嘻嘻……”

那個古怪的笑聲再次傳來,讓風一的心裡緊了緊。他明白,昨天晚上和剛才在自己身邊裝神弄鬼的就是它了。

不知是不是看到風一站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反應讓它很不滿,那團霧氣在平靜了一些之後忽然翻湧起來,好像那裡面發生了一些變化。

就好像被煮沸了一樣,那霧氣湧動得越來越劇烈,直到最後發出了一聲巨響,好像直接炸開了一樣。風一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擋在面前,不過卻硬生生將已經微微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隨著那聲巨響,那團霧氣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虛幻的人影,正靜靜地佇立在原地,也學風一抱著臂膀,看上去正和他對峙著。

雖然這道人影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甚至眼前的場面似乎還有些好笑,但風一完全笑不出來。從這道人影身上,他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就好像在陰溝裡發酵了不知多少時間的爛泥一樣,讓人幾乎無法呼吸。

不僅如此,風一還察覺到,這道人影的心口位置有一絲絲黑芒閃爍著,在月光下映出了隱隱約約的熒光。他的眼角不自覺地跳動了一下。

這是世間陰暗骯髒的東西實質化之後的顯現,一般來說只有在極少數窮兇極惡的人和鬼魂身上才能看到。如此說來,不管眼前這傢伙在打什麼主意,他都必須萬分小心。

此時,他身前的這道身影似乎在看到風一依舊沒有反應之後愈發不滿了。他緩緩向風一伸出手,看上去好像是要撫摸他的胸口。

風一當然不會認為他是要愛撫自己,如此近的距離,他能清楚地看到那支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上彎曲的指甲。他絲毫不懷疑,這些鋒利的指甲能夠輕易地剖開自己的胸膛,將自己的心臟摘出來。

“怎麼,好不容易騙我回了三次頭,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

風一手底下的速度並不快,但卻依舊輕而易舉地抓住了那支伸向自己胸前的鬼手。他的臉上掛著微笑,看上去似乎在和一位許久不見的老友交談一樣。

很明顯的,那人影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之前還驚慌無比的風一此時居然會這麼淡定。

不知為什麼,它忽然抽回了手,隨後向後退了兩步,似乎在仔細觀察著風一。

而風一則是向他笑了笑,微微一欠身,隨後轉過頭去,又一次向巷子盡頭走去。

看到風一離開,那人影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但可能是想到了剛才的事情,明顯猶豫了。不過眼看著風一已經快要走出巷子了,它明顯變得著急起來,快步走上前,如鬼魅般伸出手向他後心探去。

不過,就在這一刻,村子裡忽然響起了響亮的雞啼聲!

“啊啊啊!”

那聲音如浪潮般四處席捲而來,一瞬間擊潰了那個人影虛幻的軀體,將它還原成了之前那團煙霧的樣子。伴隨著一聲慘叫,它嗖的一下騰空而起,轉瞬間消失在了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