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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離鄉

寧國和代國之間自北向南橫駕著一條嵐蒼山脈,是整個北部大陸最兇險的地域之一。

主峰嵐岫峰險峻異常,常年被濃霧環繞,山澗林地更是佈滿瘴氣,山脈主區域內除了少數幾種異獸外,其他生物很難在其地生存,所以這段地域也被兩國稱之為“無須設防的邊境”。

破曉的晨光還未將黑夜完全隱去,在嵐蒼山脈西側外圍的道路上,便有一輛馬車從遠處濛濛晨霧中疾馳而來,打破了原本的寧寂。

突然,從路旁的林叢中飛出三道半人高的月牙光影,如閃電般擊中馬車。刷!刷!刷!轟!!血霧和碎片在空中如一朵悽美的血花綻放開來。

一道紫黑身影從血花中飛出,回頭看了看已消失不見的馬車,黛眉緊蹙,對著從林中走出的三個身影冷聲說道:“哼,果真是小瞧了你們薩納武士的追蹤手段!”

“咦?你是如何得知我們的身份?”為首的一名薩納武士沉聲問道。

紫衣女子不禁哂笑道:“整個北部大陸也只有你們薩納人會把自己裹的像個粽子一樣。”

“……”三名全身都裹在黑袍裡,只露出兩隻灰色眼睛的薩納武士一時語塞。

片刻後,為首的那名薩納武士繼續開口說道:“丹陽人,把東西交出來吧!我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

“東西?”紫衣女子冷然道:“真不巧,剛放在馬車上,估計已被你們毀了。”

三名薩納武士互相對視一眼,很明顯他們都沒有相信紫衣女子的話。三人散開成三角圍住女子,瞬間從黑袍中亮出兩柄彎刀,一道道密集的光影在空中編織成一張大網向著中間的女子罩去。

千鈞一髮之際,女子渾身如披火衣,沖天而起,化作一團火光衝破光網朝著密林飛去……

……

————————————————————

寧國蒼州一個人族小鎮。

“萬里蒼穹,白骨露野,悲鳴慼慼何若依。千秋星辰,殘明待曉,臆夢暗暗天涯路!”

“二千五百多年前的這片大陸,那可是荒獸橫行,一片蒼涼,各個族群為爭取領地,那更是爭鬥不斷。實力超群的八個族群,分別是陶羯、馳芎、圭戎、久卑、猖厥、丘氐、散戕、如蠻……“

“那……那我們人族呢?”一個垂髫孩童,坐在父親肩膀,嘴裡咬著一顆糖葫蘆,口齒含湖不清地問道。

說書老先生絲毫未因被人打斷而不喜,相反,目露精光,捋著頷下的蒼須,含笑道:“問得好,我們人族,當年正是這些強族的口食,尤其這陶羯一族,更是喜食人肉!”

“爹,我怕!”稚童面露驚恐之色,抱緊了他父親的腦袋,可依舊好奇地繼續聆聽說書爺爺的故事。

“話說突然有一日,天現祥瑞,流光溢彩,七彩祥雲湧動。一道天門乍現,金光照,五族出,開啟創世新紀元,啪!”

驚木一響,在邊上短暫駐足的尹楓,搖頭一笑,就知道這名在鎮子裡說了數十年的書的老先生,馬上就要說“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了。

“小楓啊,今天怎麼收工這麼早?”

“是啊,亭長今天不在,做完手上的事就早早收工回家。”尹楓像往常一樣寒暄著。“王伯,今天生意可好?”

“天天不都這樣……來,你的餅,慢走哈!”王伯一邊跟尹楓說著話,一邊熟練地把用紙包好的餅遞給顧客,收完錢後嘆息道:“唉,你說時間過得咋就這麼快,你娘這都走了有一年了吧!”

“……”尹楓聽到王伯的話,想起獨自把自己拉扯大,在一年前去世的母親,立馬心中一酸,強忍著眼淚,趕緊低下了頭。

“唉,你看看王伯我,年紀一大,就喜歡瞎唸叨。”王伯看著眼前尹楓的樣子,頓時懊惱地埋怨著自己,趕緊包好了兩個餅,遞給尹楓,“小楓啊,拿著,我們都是你看著長大的,當年你娘在我邊上擺攤賣針織手工,你就在邊上玩,玩餓了就站在一旁看著王伯做好的餅直流口水,那哈喇子都把衣服打溼了一大片,硬是懂事的不吭聲,不捨得讓你娘花錢給你買餅吃……

“你瞧瞧這日子咋就過這麼快哩!唉,小楓啊!聽王伯的話,日子還得一天天過,我前幾天還跟你王嬸說呢,說你老大不小也該討個媳婦了,叫她多給你留意留意,說門好點的親事。”

“謝謝王伯,”尹楓接過餅,趁著王伯接待顧客,掏出身上僅有的兩枚銅錢,趕緊放在攤桌上,轉身快步離去。

王伯回頭看到桌上的銅錢,看著遠處單薄的背影,搖搖頭,“這孩子,欸……”

尹楓走著走著,突然看到遠處有一人騎著馬朝這邊奔來,“駕,讓一讓,都讓一讓!”騎手一邊揮鞭驅馬,一邊大聲叫喊著。

“咦?尹楓……籲、籲……”剛要從尹楓身邊駛過的騎手突然勒馬轉身喊道。

“哦,原來是小六啊,這又在忙著派送信件?”尹楓認出是和自己一起長大並當了驛使的小六。

“天天不都這麼忙嘛!對了,我這有你包裹。”小六翻身下馬,邊說邊開啟掛在馬背上的包囊,“剛去了你家,結果你不在,這倒巧,省得我再去找你了。”說完從背囊中取出一個木篋遞給尹楓。待尹楓畫押簽收後,對方就告辭上馬急匆匆離去。

尹楓拿著略為沉重的木篋回到家中,放在竹桌上打量了片刻,要不是上面所寫地址和名稱都無誤的話,他保準認為是送錯了。

開封後,裡面竟然是個錦布囊,尹楓詫異地停下了手,遲疑著要不要開啟,“這錦囊可不是我們這種小戶人家能用得起的,也從沒聽母親說過有認識的富貴人家呀!”。

遲疑片刻,一咬牙,還是繼續開啟了錦囊。

一片銀光映入眼中,再次讓尹楓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有這麼多銀子。”

尹楓掂量了下,估摸著最起碼得有二十兩銀子,瞬間手就像被燙到一樣,趕緊縮了回來。

他立馬起身去檢視屋外是否有人,然後謹慎地闔上了屋門並插好門栓。回身蓋好木篋蓋子,緊張地抱起走進內屋。

尹楓家非常簡陋,也就裡外兩間房間,中間用布簾隔開。

尹楓現在腦子“嗡嗡”響個不停,滿心想著趕緊得找個隱蔽的地方把木篋藏好再說。環視著小小的房間,能藏東西的地方真心不多。

尹楓走到一個老舊的衣櫃旁邊,駐足看了看,搖搖頭,轉身又走向竹床,歪腰從床下拉出一籮筐東西,都是母親生前做針織手工剩下的零碎布料,還有一些還未做好的半成品,有鞋底、小襖……

看到這些自己沒舍得處理的母親生前物件,頓時又傷感了起來。

尹楓勐搖搖頭,讓自己情緒穩定一下,急忙用手刨開雜物,想把木篋放在裡面。

可突然,尹楓瞬間呆若木雞,原來籮筐底部竟放著一個和自己身邊這個一模一樣的木篋。

尹楓不敢相信地使勁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在確認無誤後取出這個沉重的木篋,開啟蓋子,發現裡面放滿了一模一樣的錦囊。

尹楓這次沒再遲疑,一個個開啟,裡面都裝著二十兩銀子,當拿出最後一袋錦囊時,尹楓雙手都已經開始顫抖了起來,額頭上不斷有汗珠滲出。

整整有十袋,二百兩銀子!

在木篋最底部,還壓著兩封已經開啟過的信封。尹楓迫不及待地抽出其中一封,一個遒勁有力的字跡躍然紙上:

“文秀吾嫂淑鑑:逝者如斯,自滄州一別,已過十五載,弟遍尋多地,音信全無,遠山之過也,有負子瑞兄託付,甚感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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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山征戰殺伐數載,今已頗具功名……掃地翹首,盼嫂攜吾侄楓兒隨吾之親信,至嵐州臥虎關重聚。

……

弟:遠山敬上

啟武三年六月十五日”

尹楓間不容息地又抽出另一封信:

“文秀吾嫂淑鑑:汝之回信已悉,尋嫂之言,豈敢不思。汝願楓兒近文遠武之心意,弟甚解。

……

弟受皇命,繁務纏身,無法抽身遠離邊境探望,常思而心痛。每年寄紋銀二十兩以添家用,望嫂勿再推辭。

……”

“寫信之人‘遠山’,應該是我爹生前的袍澤摯友,我娘一直都沒告訴我這些事,看來是至死都無法對爹戰死沙場釋懷。”

銀兩之事總算水落石出,尹楓一直緊繃著的心絃的總算放開了。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抹去了額頭上的汗珠。但是一想起自己的母親,神色瞬間闇然起來。

“唉,娘寧願自己做手工養家,也沒動用這些銀兩,估計是想攢下來留著給自己用吧!”

……

尹楓一整晚都沒睡,第二天請了假。

之前不知道這些,安安心心過日子也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了這些,他的心也就再也靜不下來了。

“好想去找這位未謀面的‘遠山’叔,去問問他關於我爹的事,我想知道我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尹楓想起孩童時的自己每每問起父親,他的母親總是暗自傷懷,揹著自己偷偷擦拭淚水,長大懂事後就再也沒主動問起過。

“不問也只是不想讓自己母親傷心啊!”

……

“尹楓你是個大騙子,我孃親說你沒有爹,怎麼可能會是大英雄……”

“我沒騙人,我爹爹就是個大英雄……”

“那你說你爹到底是什麼樣的英雄?”

“我爹……我爹……”

“騙子,騙子……”

“我不是騙子,我不是騙子,我爹爹就是大英雄……”

兒時經常為這些,和別的孩子不知打了多少回架,回家又不敢跟自己母親說,只能強忍著委屈噙著淚被自己母親訓斥,想著想著,尹楓的視線開始模湖起來。

……

尹楓辭掉了文房的工作,又到郡裡找了家錢莊,把兩百兩紋銀換成了全國通用的銀票,然後再把剩下的換成碎銀。

天微微亮,尹楓收拾完行李,來到母親墳前拜別。

“母親,原諒楓兒沒聽您的話,我想去爹爹生前戰鬥過的地方去看看,您別生氣,楓兒看完馬上就回來。”

拜別完母親,尹楓回頭望見,遠處屋舍正冉冉升起鳥鳥炊煙。

“別了,鄉親們!”

尹楓轉身,背上笈囊毅然踏上那條通往外面的道路。

……

……

由於主人公尹楓人設和前期鋪墊,故事展開會慢一點,希望讀者們耐心看,我也想著一開始就加一些扣人心弦的情節,但是這又和尹楓的成長不符。尹楓本來就是一個普通書生,記憶中都沒有父親的樣子,他只是單純的想知道父親父親身前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每個人小時候就認為自己父親是個大英雄,沒見他過父親的尹楓也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