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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鯤之嘯

在北陸外海,也就是無盡之海的北端,當地人將此片海域稱之為“北冥”,也是海獸鯤的故鄉。

世人只知“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卻不知“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裡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萬獸修行,為強大、為長生,唯有鯤,只為能躍出水面,“水擊三千裡,摶扶搖而上者九萬裡”。可在這片大陸上,已經有很久很久,久到北陸之人都已無人知曉,有一種鯤所化,叫做”鵬“的大鳥。

它,也許是北冥最後一隻鯤,流淌在血液中的那種慾望,讓它做夢都想“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能“絕雲氣,負青天”,豈不逍遙快哉?

千年過去了,鯤依舊無法出水,沒有其他鯤的教導,只能靠它自己領悟。漫長歲月,鯤孑然一身,讓它感到有一些無聊,直到在一次吞食時,無意間吸入了一座浮島,隨後它便發現,浮島上竟然還有人類生存,然後它每天都會分出時間來觀察這些小不點。

人族的情感豐富多彩,喜怒哀樂變換不定,這讓鯤非常感興趣,但讓它欣喜的是,它不會再感到孤單。為了讓這些在自己體內的人族,更好地適應體內環境,它在體內凝成了一面水鏡,然後再把外界的天空,對映在水鏡上,這樣,他們也就有了一片和外界一模一樣的天空。

可某一天當它醒來,卻發現人族和小島都消失了,探查後才發現,他們被捲入到自己的胃肚當中。

鯤很失落,後來它又找到了一座浮島,然後一切似乎重複迴圈一般,最終浮島和生活在上面的人族,還是被捲入自己胃肚當中。

就在鯤感到沮喪,想要放棄這種嘗試時,一個沃族人出現了。

叫做桀昂的這名沃族人,當時渾身是傷,就連半張臉和整條手臂,都消失不見了。

桀昂應該是在躲避仇敵,他請求鯤,讓他躲進它的體內,作為交換,他承諾保證讓小島和島上的人族不再被捲入鯤的胃肚之中。

桀昂對島民的所作所為,鯤不會去干涉,它只是太過寂寞而已。

後來,鯤又在無盡之海的中部區域,無意間發現一個洞穴,那裡有非常濃郁的“曦”,它除了應桀昂要求,每隔十六年去一趟北陸沿海,吞食少量人族外,其他時候,它都會在這個洞口,吸收裡面的“曦”。

讓鯤意外的是,這一次,竟然有一個人族和另外一個沃族人從這個洞口遊出,直接被它吸入了體內。隨後他們和桀昂的爭鬥,它不想參與,因為這一切都和它無關,不僅如此,它似乎覺得這樣會很有趣,不管是他們之間上演的陰謀、爭鬥、廝殺還是情誼,這一切都是它所陌生的,它很樂意去瞭解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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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尹楓的人族強者,出乎意料地打破了那面水鏡,鯤本來很惱怒,可當它看到島上人族茫然的神情時,它內心被觸動,決定原諒這個人族的莽撞,它想要看看後續的發展。

最終桀昂死了,臨死前也未能復仇,雖然有些遺憾,可在他臨死前那一刻,他心中不再怨恨,似乎隨著拼死那一擊,內心的所有恨都徹底被釋放出。

得救的島民,在那位和大祭司相同打扮之人的帶領下,朝著沃藍跪拜,在他們心目中,沃藍就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的神女。

阿菊死了,臨死前,她一直保持著笑顏。

她告訴尹楓,她曾今做過一個夢,夢到有一個神女從天而降,她一直以為那僅僅是個夢,可當她看到沃藍被水盤托起飄向空中時,縈繞她身體周圍的白色水氣,如白雲般飄逸,就和夢中一模一樣。她很開心,這次,並不是夢……

鯤,就連它自己都沒想到,會答應尹楓的要求,找到了一座海島,把體內的所有人都放了出來。

原來這個假扮大祭司之人,竟是離奇失蹤的島主。每一任島主其實就是大祭司的傀儡,除了假扮大祭司在眾人面前現身外,還要負責處理島上的事宜。暴斃的那一名島主,就是因為在一些事情上忤逆了大祭司的意思,所以被大祭司所殺。這一任島主,當大祭司讓他專心假扮自己,而對外宣稱他已經失蹤時,就深知他由於知道了太多大祭司的秘密,估計最終也難逃一死。

由於他在島民心中的威望很高,這座小島,繼續由他做島主,而小島島名,則叫做“女神島”。

有信仰,才不會迷失,才能活得明白,努力去實現自己的追求。現在這些島民,需要信仰,即便它不現實,但是卻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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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楓、沃藍還有二菊三人,坐在鯤背上,與島民揮手告別,尹楓現在的身份,是女神沃藍的護衛,要護送為救島民負傷的女神,回仙島療傷。

尹楓心中嘆息,之前還怪大祭司洛桀昂裝神弄鬼欺騙島民,結果,現在的他又何嘗不是呢?

二菊睡著了,躺在沃藍懷中,沃藍也再次昏迷,靠在尹楓身上。

“人族,之前你打破水鏡時,我從他們眼中看到了迷茫,就和現在的我一樣,可為什麼此時又看不到了呢?”鯤這麼多年,雖然學會了人族語言,但還是第一次正式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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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看著懷中再次昏迷的沃藍,尹楓微微答道。

“她不是沃族人嗎?我不太懂!”鯤沉悶的聲音傳了過來。

“因為信仰呀!之前島民迷茫,那是因為他們一直堅守的信仰被我摧毀,現在他們眼中堅定,那是因為心中有了新的信仰!”

“你說的這個信仰很重要嗎?”

“是啊!它就像一盞明燈,有它在,我們在前行的路上才不會迷失!”尹楓抬頭看了看夜空中的那顆閃耀著的星,堅定地回答道。

“那你有信仰嗎?”

“以前我以為自己沒有,可經歷了這麼多,我才發現,信仰早已存在在自己的心中……”

尹楓並沒有說他的信仰是什麼,鯤也沒有問,就這樣沉默著。

不知過了多久,鯤又問道:“我在夢中常能夢到自己在空中翱翔,我知道這是來自我血脈中的記憶,可是我卻做不到,沒有教導,只能靠自己摸索,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飛向天空。”

“我也是啊!人族中我是第一個突破桎梏的強者,雖然其他族的強者也會告訴我一些心得,但畢竟每個種族還是存在差異的,這就需要自己獨自去摸索,我經常笑稱自己在摸著石頭蹚河!”尹楓苦笑回答。

“可是你成功了呀!”

“我得踩出一條適合自己的修行之路,現在說成功還為時過早,你說你們鯤可以飛,那你嘗試過沒?”

聽著尹楓的詢問,鯤頓時顯得有些頹然,答道:“怎麼沒有,可是無法離水,畢竟天空和海水完全不同。”

“不一樣嗎?你看,那片璀璨的夜空,繁星點點,對我來說好像是萬家燈火,對你來說不正是一片星辰大海嗎?”尹楓雙眸中熠熠生輝,繼續道,“我一路修行,除了堅定內心,心無旁騖外,最重要就是勇於嘗試,只要有想法,即便有生命危險,我也只會孤注一擲,而不是駐足不前。因為害怕失敗而不敢去嘗試,那就永遠不會成功。等待和猶豫,是我們修行路上的絆腳石,自怨自艾和嗟悔無及,永遠都是那些連嘗試都不敢的懦夫的行為。”

尹楓並沒有因為對方實力強大,而出言委婉。

錚錚之語,猶如醍醐灌頂般,讓鯤恍然大悟,果如尹楓所言,這些年,它雖然渴望完成夢想,但大多時候都在埋怨自己孑然一身,無人教誨;雖然一直嘗試沖天而起,但稍有不順後就懷疑自己不得要領,不甚了了。

“你說得對,天空不過是另一片海,我又何必踟躕不前!哈哈,人族,敢同我一道,遨遊一番不?”

“有何不敢,對了,我叫尹楓!”

“嗷嗷!”

長嘯聲擊穿波濤,直衝雲霄!

不一會,“彭”聲響起,浪花四濺,波濤翻滾,鯤剛剛抬起的身形,又重重砸進海水之中。

尹楓擋掉衝向三人的浪濤後,大喝道:“堅定內心,再來!”

“嗷嗷!”

“彭!”

“再來!”

“嗷!”

……

也不知經歷多少次失敗後,鯤終於躍出水面,巨大的左右兩鰭奮力擊打海面,海浪像巨牆一般豎立,綿延千里,鯤趁勢借力整個身軀脫離水面,但沒一會,就因為氣力不繼,開始下墜。

“你行的,不要懼怕,難道扶搖直上九霄不是你的夢想嗎?難道你就想一輩子待在海里嗎?再來,拼了!”尹楓拼力護住沃藍和二菊的身體,朝著身下的鯤大聲喊道。

“嗷嗷!對,拼了!”鯤之聲,震耳欲聾,它使出全力,再次擊打水面,巨大的身體繼續借力上升。

“嗷!”

一聲長嘯後,鯤化為鯤鵬,兩邊的鰭變成了一對巨翼,揮散從天而落的海浪,然後展翅扶搖而上。

“哈哈,我成功了!”

“是啊!恭喜,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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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大海,浩瀚無垠,千里雲靄,在空中飄過。

無盡之海深處的三位王者,在各自領域,驚恐地抬頭看向高空。

而在一片群島之中,一位美婦,也矚目遠眺,喟然長嘆,道:“傳聞果然不虛,仰之彌高,誰說這片大陸沒有強者,只是它不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