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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壞笑的屍體

第三章壞笑的屍體

場面亂成一團,我們仨迅速背靠背,這樣把後方交給隊友,能少很多顧忌。

不過我的壓力依舊很大。奔我衝過來的,少說也有七八個人,有拿鋤頭捅我的,也有用鐵鍬震地喊著壯聲勢的,還有兩個老爺們兒舉著繩子,想把我綁住。

我不可能任由他們“宰割”,也不想真的動武,只好一邊吆喝,一邊推擋,也算堅持住了。但鐵驢是驢脾氣,跟村民爭執一番後,急了,打了幾掌出去。

他是對準幾個村民的肩膀打的,其實也拿捏著分寸呢,但都說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裡的人就會耍賴。

挨掌的村民全哎喲、哎喲的,有個還坐地上了,亂蹬腿,又哭又號的。我都懷疑他是不是老爺們兒,或者說,他這招兒肯定是跟哪個潑婦學的。

而他這麼一叫喚,真的火上澆油了,有些村民手上加勁兒了。

我愁上了,知道這麼下去,早晚會有流血事件。

這時姜紹炎朝天砰砰打了兩槍,一下子把這些村民震懾住了。

姜紹炎臉一沉,顯得有點兒猙獰,扯著嗓子吼道:“都他娘的退後,我們是特警,辦案來的,叫你們村長或者負責人過來,我要問話。”

有人帶頭,這些村民陸續往後退,雖然包圍我們的圈子還在,卻明顯擴大了好幾圈。最後,有個地方還騰出一條路來,一個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我看他這身打扮,心裡一緊。這中年男子倒是挺鎮定,對著姜紹炎說:“我是村長的兒子,我爹剛死,你們有啥事跟我說就行。”

姜紹炎皺著眉,不知道想啥呢,稍微過了一小會兒,他又扭頭看著鐵驢。

鐵驢從包裡掏出三本證件,對著中年男子拋了過去。

中年男子認真地看著,偶爾還抬起腦袋對比地看看我們。他比那些村民強多了,懂事理,最後他叫了我們一聲警官,走過來把證件還給鐵驢,又對村民喊著說:“鄉親們,這確實是警察,他們不該是殺人兇手,這裡有誤會。”

我觀察著,村民聽完這番話,明顯分成兩派了,一小部分人對我們的態度改觀了,沒啥敵意,大部分人卻都抱怨起來,嘰裡咕嚕說得很激動。

當時的場面對我們很不利,姜紹炎跟中年男子說:“兄弟,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中年男子帶我們去了他家,路上我們才知道,他叫趙俊峰。

趙俊峰的家是個農家院,相比之下比其他住戶的要好一些。我們來到院裡,屋門開著,裡面擺了個靈堂,放著一口大棺材。

他家沒點燈,全是蠟燭,讓我覺得陰森森的,不過倒沒那麼怕。

我們都知道,趙俊峰的爹死了,但怎麼死的還不清楚。姜紹炎跟趙俊峰一起

先進的靈堂,他對著靈位拜了拜,又針對這事問了趙俊峰。

趙俊峰神色黯然,回答說:“我爹兩天前死的,也很突然,我覺得有蹊蹺,就找了王半仙算一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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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驢一擺手打斷他,問:“王半仙是誰?”

趙俊峰解釋道:“她是村裡一等一的神婆。我讀過幾年書,知道書裡說過,信神婆是迷信,但事實上,她真有本事。比如誰家丟牛了,請她算一算,就知道牛在哪兒了;誰家有人生病,請她開幾服藥,唸咒畫個符籙,也能手到病除。最神的是,她還能求雨呢,趕上乾旱,我們村民集體請願,她就會讓老天給我們下雨。”

我們仨聽到這裡,表情各異,姜紹炎是沉思,鐵驢是詫異,而我直想樂,心說什麼王半仙,明顯就是個騙子。誰家牛丟了,保準是她偷走的,找個地方藏起來,再把地址告訴給人家;至於能治病這一條,只能說明這王半仙懂點醫術;而求雨,我特想問問趙俊峰,這村裡是不是沒電視啊?連天氣預報都不知道?

鐵驢還想說點兒啥,但姜紹炎搶先了,讓趙俊峰接著說他爹。

趙俊峰理了理思路,繼續講起來:“王半仙請神問過了,說我爹是被三個人害死的,這三個人一個頭型很亂,一個是胖子,還有一個看著憨兮兮的。至於他們為啥害我爹,半仙問不到,但神靈提示了,說這幾天這三個人還會來村裡,要害我,甚至是其他村民,讓我們多加小心。”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王半仙絕不僅僅是個神婆這麼簡單了,還很可疑。另外,她怎麼能這麼形容我呢?姜紹炎和鐵驢的特徵,都被說得很明顯,怎麼到我這兒了,就一句憨兮兮的就完事了呢?什麼是憨兮兮?往白了說,那就不是傻的意思嗎?

我一下子對這個王半仙的印象差到極點。我和鐵驢一起看著姜紹炎,想讓他拿主意。

姜紹炎也看著我們,又看著靈堂,帶著我們對著靈位拜了拜,之後指著我對趙俊峰說:“這是我們省公安廳的一號法醫,我的意思是,讓他去驗一下屍體,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

趙俊峰沒回答,沉著臉看著棺材。我也知道,死人講究入土為安,他爹都入棺了,再開啟,有點兒犯忌諱。

我們仨不再說話,給趙俊峰時間考慮,他要能想明白最好,要想不明白,我們就再勸。

等了很久,趙俊峰一嘆氣,跟我說:“我不想我爹死得冤枉,你可以驗屍,但要保證,不許解剖!”

這把我難住了,屍檢過程最關鍵、最重要的就是解剖,如果只是屍表檢查,能有啥發現?既然同意屍檢,就索性同意到底呀。

但我還未開口,姜紹炎就打斷我,對他笑道:“沒問題,我們的法醫會透視眼,只讓看看屍體就行。”

趙俊峰半信半疑,

但還是點點頭,跟姜紹炎一起,合力把棺材蓋推開了。

我往前走了一步,在棺材剛開啟的時候,我就已經往裡看了。

我接觸過那麼多屍體,本該對各種死狀習以為常了,但趙俊峰的爹死得太蹊蹺了,我越看越驚訝。

他爹五六十歲的年紀,不是平躺著,而是跟個煮熟的大蝦一樣,弓著腰蜷在棺材裡,雙手扭著,像個雞爪子。我近距離觀察,發現他臉上還掛著壞笑,有種小孩兒做壞事的感覺,嘴巴被清理過,嘴角還有點兒乾枯的白沫,這明顯是死前抽搐的症狀。

趙俊峰對他爹感情很深,一看到屍體,眼睛又紅了。姜紹炎在一旁安慰著。

鐵驢是想幫點啥忙,又不知道怎麼做,只能乾站著。而我受職業影響,一時間,法醫的光環又出現在頭頂上了。

我變得很冷靜,把趙俊峰他爹的衣服解開看了看。趙俊峰說過,他爹死兩天了,按常理來說,他爹身上的屍僵也該消除了,但實際上,他的屍僵還很明顯。

另外,結合他死前抽搐和壞笑的特徵,我心裡有點兒底了。

我問趙俊峰:“你爹死前是不是脖子發硬,肩膀和腿還出現痙攣了?甚至一開口說話,痙攣就會更加厲害?”

趙俊峰都呆住了,沒正面回答,反倒問我:“你怎麼知道的?”

我笑笑沒說啥。但我不像姜紹炎說的,真有透視眼,想要把這事咬準了,就算不解剖,也得做個穿刺,抽點心血出來化驗一下。

我盯著他爹的胸膛一小會兒,又看著姜紹炎,眨巴眨巴眼。姜紹炎多聰明一個人,一下明白了。

他對著趙俊峰耳語一番。我看到趙俊峰又呆了一下,還問姜紹炎:“真的?”

姜紹炎很嚴肅地回答:“你還別不信,來,來!”

他就這麼把趙俊峰弄到院子裡去了,鐵驢也都看得明明白白,跟我說了句快點下手後,也屁顛屁顛地跟出去了。

我胸囊裡帶著特製的胸穿針呢,急忙拿出來,順著屍體左鎖骨中線的第五、六根肋間,把它刺進去,又一抽,弄出一小丟心血來。

我也沒時間換地方,索性在棺材蓋上忙活上了。

我拿出幾種試毒藥劑和一小袋蒸餾水,分別調配好,先把帶著濃硝酸的試毒藥劑滴到稀釋的血裡,發現出現了深紅色反應;又把另一種帶著氯化亞錫的試毒藥劑滴進去,發現顏色變了,從深紅轉為紫色。

這跟我意料中的一樣,而且這下能肯定趙俊峰他爹的死因了,說白了,他爹是中了馬錢子鹼(生物鹼的一種)的毒而身亡的。

另外,他爹身上的屍僵有異常,這讓我聯想起活屍案來。我心說鐵驢這渾蛋,還說這案子跟陳詩雨沒聯絡呢,怎麼樣?想瞞著,卻還是被我發現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