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怪物也不知道是從哪發出來的聲音，反正叫得格外難聽。
顧淵說：“好了，別吼了，你有什麼不滿你就說吧，都是成年人了，也在這夢境裡殺了這麼多人，過了癮，有什麼話就跟我……不對，跟我身後這個大姐姐說，她會幫你的。”
“你，你們根本不懂！！！”怪物突然口吐人言，是一道清脆的少女嗓音。
葉若若心中承認大半，這怪物，竟然真是孟靈兒。
“哦，那你說說看。”顧淵笑著說，“你不說我們怎麼會懂嘛？”
“我就算說了你們也不懂！”
雖然孟靈兒如此說，但還是沉不住氣，說完之後就交代了。
“我以前和玉郎兩情相悅，我爹他，他不想讓我嫁給他，竟然直接把他……殺了，還騙我他是去外地了。那是兩年前的事，我前不久才知道這個事實，可是這兩年來，爹都對我無微不至，我想不通，為什麼他說是愛我，就可以不顧我的想法隨意殺人！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那麼自以為是，用愛禁錮我一生。明明做著傷害我的事，只要冠以愛的名義，所有人都會說是我不對。”
孟靈兒的哭聲漸漸響起，想來是壓抑了許久。
不知道為什麼，姜拂聽她哭，竟然也心生感慨。
確實，哪怕在現代也同樣有這樣的事。
在部分家庭，父母與孩子的關係永遠那麼緊張複雜。
孟靈兒哭得斷斷續續，說的話也就那麼幾句，眾人也聽明白了。
顧淵回頭，露出一個“一籌莫展”的神情，“我實在不會哄女孩兒，仙子，交給您了。”
葉若若點點頭，走到了孟靈兒的邊上，蹲下去看她，小聲地說了些什麼。
*
姜拂回頭繼續照看沈行舟，擔憂問道：“大師兄，你還好麼？”
“沒事……還撐得住。”沈行舟躺在地上，有氣無力地說：“聽明白了，孟靈兒和她爹生氣，怨氣堆積，可是我不懂，這些和魘鬼有什麼關係。”
“應該是魘鬼找上了她吧，說不定是看這裡有利可圖，不然也不會隨便幫忙的。”姜拂說。
沈行舟有些奇怪，“師妹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
“沒有，我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了。”姜拂立即否認。
而這時，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落在人身上，竟然是紅色。
雨越來越大，沈行舟難受的很，原本說話就費力，現在更是直接暈了過去。
周圍人漸漸消失，唯有孟靈兒和進來的幾個活人，以及地上的慕家兄妹“屍體”。
“人都哪兒去了？”
姜阮棠終於帶著秦無霽趕到姜拂身邊，她緊挨著姜拂，有些害怕。
“找不到魘鬼，我們就要一直被困在這裡了。”姜拂的頭髮也被血雨打溼，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
不過隨後她就注意到了秦無霽冷漠的側臉。
咋了這是？？？？
姜拂渾然不知，就在她去看沈行舟時，自己已經在秦無霽的心中被鞭撻數遍，馬上就要被他列到“明天就該死”的名單上了。
“無霽，你沒嚇到吧？”姜拂決定哄哄孩子先。
秦無霽“嗯”了一聲，卻不多說話。
不對勁，一定不對勁！
排除秦無霽被這種“小場面”嚇到的可能，猜來猜去，姜拂還是有些想不通，他怎麼突然間就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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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姜拂拽起了秦無霽的手，冰冰涼涼的，幾乎沒有溫度。
“你有什麼不開心的就告訴我吧。”姜拂當場舉例，“你看，孟靈兒就是教訓。什麼事都憋在心裡，結果釀成大禍。這麼多人昏迷數日，有家難回……”
“沒有不開心。”秦無霽語氣極為冷淡，看也不看姜拂。
完了。
大腿啊，不理人了。
姜拂現在就是萬分後悔。
難道是因為他認出了顧淵，而不想看顧淵這麼出風頭？
到底因為什麼嘛。
姜拂在這邊冥思苦想，其他人都要急壞了，被葉若若號召著去找魘鬼本體。
“各位！一定要小心留意，只有找到魘鬼我們才能安然無恙地離開——”葉若若苦口婆心喊道。
就連姜阮棠都跟著應家人去找了。
原地只剩下姜拂，秦無霽，和躺在地上，半生不死的沈行舟。
“你就是不想理我了吧。”姜拂莫名委屈起來。
這麼多天，她不說小心捧著秦無霽，對他也還不錯。
雖稱不上真心換真心，其實自覺已經很坦然了。
她不愛逢場作戲，面對顧淵時那是不得不按劇本走，在秦無霽這邊，認真討好，可是這魔物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啊。
為什麼就這麼硬，捂不熱。
她早就知道這一點，沒敢全情投入。
即便深知理論基礎，感情上，卻仍覺得一絲委屈。
她擔驚受怕。
而且不敢表露，尤其是在父母面前，更不能說她怕。
她不想讓秦無霽傷害他們一家人，不想走入那悲慘的結局，所以已經夠看著秦無霽、包括雲遮的臉色了。
到如今還是這樣。
天上的雨落在臉上是紅色的。
而秦無霽卻清晰地看到，她臉上那透明且晶瑩的淚珠。
分外明顯。
心被撬開一道縫隙，灌進了細微的風聲。
秦無霽將手舉到半空中，又收了回去，視若無睹。
他才不會再被姜拂欺騙了。
“好，你不說是吧，那你永遠別說了！”姜拂掉完眼淚，裝作沒事，氣不打一出來，扔下秦無霽就走了。
從今天起她也要跟秦無霽冷戰！
大不了靠自己。
就算要死，死就死！和父母一起盡力了就不虧。
姜拂走得飛快，直走到葉若若身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然而已經晚了！
一道身影朝她飛來，扣住了她的脖子。
眾人一驚，顧淵離她最近，是孟靈兒抓住了她。
孟靈兒的指甲逐漸變長，扎進姜拂的肉裡。
“都說了，不要做討人厭的客人，怎麼不聽話呢？”身後的孟靈兒發出的聲音男女莫辨，似乎就是兩個不同的人一起說話。
“她被魘鬼附身了，殺了她就能出去！”姜拂對著顧淵喊道。
每喊一聲，就感覺自己的嗓子都要被孟靈兒剖開了，正往裡灌著涼風。
顧淵也很爭氣，一招龍吟劍訣中的鳳歸巢，從孟靈兒頭頂自上而下貫穿。
孟靈兒的身體迅速化為了一團黑霧，在黑霧中，一個白色圓球正閃閃發光。
顧淵沒有去理它。
因為姜拂正在往地上倒去。
他伸手將她接住，因為慣性的作用，姜拂就倒在了顧淵懷裡。
她的意識混沌不輕。
但即便如此，還是突然間想到，完了，原本顧淵救的是葉若若啊……
現在的發展好像有點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