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是友是敵
“人間樂土、天堂、大圓滿樂園？”蘇永疑惑的看著大腹便便的苦修者。
苦修者兩根肉嘟嘟的手指交叉在一起，然後緩緩拉開，十指間像是帶出了千絲萬縷的微光，蘇永能清晰的感受到已經分開的兩手間那明顯的能量跳動。
“你來感受下。”
蘇永猶疑的伸出了手掌，在他兩隻手上輕輕掃掠過，眉頭忽然皺緊了。
“是風。”他低聲道。
兩隻已經停止了動作的手掌怎麼還低聲呼嘯著來回的風呢？十指間不斷流轉的風就像個小小的旋風，不停在修者的手指尖上繞呀繞，繞呀繞，就像被微型的小風車帶動著，永不停歇。
“不錯，這是風。”
苦修者又停了下來，然後隨手往天空一招。他臉孔還是對著蘇永，甚至眼皮都沒抬起。
但一朵雲彩很快飄了下來，猶如霧氣一般圍繞在他身旁，就像道家說的“一口真氣圍繞全身，生生不滅”的把他籠罩其中。
“雲。”蘇永低聲驚歎道。
“是的，為什麼這裡是樂土，是天堂？是因為這裡生物與自然有著最完美的和諧，你的一舉一動，都可帶來美妙絕倫的回應。”胖胖的修者看著他驚詫的臉色微笑道：“這一點我相信某些強者也可以透過實力來做到，但是你剛才覺得我動用了武技或是術法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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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永沉吟了片刻後搖了搖頭。
“我沒有動用任何力量，只是很簡單的動作，但外物就依照我的意圖來實現了想法，這是人與外界完美結合的原因。不但我可以，這裡的每一個成年人都可以。在這裡，生物與環境，是絕對的完美和諧，有著息息相關的共振。”苦修者最後在胖臉上笑出一朵散發油光的菊花：“你說，這裡是不是人間的樂土、生物的天堂？”
蘇永張口結舌，半晌無語。
但是，一向維繫生物生存競爭的生物鏈呢？弱肉強食的永恆規律呢？這是可以打破的嗎？他不能解答眼前的環境，也無法解釋眼前看到的一切。
苦修者彷彿看出了他的心思，依然保持著標準的笑容道：“龍象星的資源是無限的，可供我們應用的財物與糧食根本就不是個問題。這裡也有牛羊，但那都是養的寵物，並不是為了殺生吃食。”
“帶我四處看看。”震驚許久的蘇永只說出了這句話。
萬千垂絲巨樹之後是芳草地。綠悠悠的芳草就像巨幅的溫軟地毯，明媚的生命之光充滿了這片綠野，甚至要充斥整個天地，投放到天空去。有河流錯落其中，流轉如玉帶，河水是透明的；有野花開在原野上，不時刮過一陣微風，無數花瓣紛紛揚揚跳起歌頌生命的舞蹈，令早已見慣鐵血的蘇永堅如磐石的心忽然很軟、很軟。
一些看起來年紀比修者要小一些的修士散坐在綠野上，他們緊閉雙眼，但表情放鬆，似在用心感受著大自然的恩賜，類似僧袍的寬大衣衫跟每根草葉一般隨風搖擺。
蘇永忽然想到了深海下阿特蘭蒂斯人的感悟之術，不由拉了拉苦修者的大袖：“他們在做什麼？”
“感悟自然，享受人生。”苦修者笑道：“我們龍象星的生活很簡單。在我們孩提時候，我們攀爬上高高的‘雲絲籮’樹，籍以舒展自己的四肢，熟悉生命的技巧；到了青年時期，就像眼前所見的，步入感悟自然、享受人生的階段，此刻他們會進一步瞭解自然規律，領悟生命的原因與意義。”
“孩提時候爬上那麼高的大樹，不怕摔著麼？”蘇永回頭看了一眼。
苦修者笑了笑：“雖然沒有成年人看守，但有天地看著。如果他們滑跌下來，周圍流轉的風會托住他，上空的雲彩會牽住他，大自然與我們息息相關，他們會照看我們的孩子。”
這是一個無比荒謬的說法，但蘇永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由不得自己不信。
“這真是一個完美的地方。”他立身在綠油油的山坡上嘆道。
“是的，龍象般若，完美之界。你說，處身在這裡，我們怎會對其他地方有企圖？”苦修者坦率的一笑道。
蘇永沉默的看著原野上閉目領悟的年輕人，半晌後才道：“過了感悟自然這一階段，他們會去做什麼？”
“跟我一樣，找一個荒僻的地方進行苦修，深層發掘生命的潛力。”苦修者忽然流露了一點苦意出來：“但我找的那個地方明顯不太好。剛開始魔龍還打算對我下手……不過後來他終於發現我沒有惡意，而且，那處雖然是冥界的入口，但周圍的環境還是屬於龍象般若的範圍，他控制不到更多的元素來對付我。”
蘇永沉思著點了點頭。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將軍，他理解到地利的重要性。任何一個可怕的強者來到這裡，恐怕都很難對自小生活在這處，熟悉每縷風、每片雲、每棵樹、甚至每根草的修者們對抗，他剛才試探過，自己這個外來者根本無法控制這裡的一切，哪怕是一點微塵。
如果你沒有了把持的東西，只有自己這個軀體，就算你實力再高，又怎能與整個天地相爭？
“那你為何要透過冥界去臨界？”蘇永側頭看著他問道。
苦修者嘆了一聲：“我不清楚你來自哪裡，但我們龍象星全體都是修者，我們在童年時候就經過神廟洗禮，深切的理解到‘正義’與‘公允’的重要。我們想去臨界，當初只是出於好奇，想去探測一下其他大陸的天地。但不久前我們神廟裡的‘玄明’萬年燈突然熄滅了，經過聯盟六長老的推演**，我們得知威脅來自臨界。所以中年後的苦修者作為精幹的斥候人員，都打算去探察一番。”
“是的，臨界有你們龍象星的宇宙座標。”蘇永直言道：“就算他們不知道冥界這麼個通道，也會透過星際遨遊找到這裡。”
苦修者眉毛豎了起來：“他們有這裡的座標？”他忽然眼光一轉：“你怎會知道？你是臨界過來的？”
蘇永點頭：“但我並非臨界的人。”
苦修者沉吟半晌後忽然哈哈大笑。笑聲急速一頓之後話語透出了點寒意：“他們敢來，那是找死。就算多厲害的強者，來到龍象都無法威脅到我們修者聯盟。臨界那些愚昧的野心家呀……”
蘇永想到連這裡的魔龍都無法傷害到這名修者，此處確實是堅如磐石難以動搖，不由得點了點頭。
“只是，為什麼萬年燈會熄滅呢？那證明他們確實有著威脅呀。”苦修者百思不解。
蘇永忽然笑了笑：“如果在冥界中，你能相當於什麼功力？”
“在外界的話，我對付不了一個冥使級別的高手。但在龍象，沒有任何人可以對付我們。”修者回答的很坦率。
“如果是在星辰的外圍呢？”蘇永皺眉問道。那處可沒有水土，只有風雲，而且有些並不屬於龍象星，而是被宇宙能量卷掃過來的物質。
“在外圍的話，我們可支配的能量大約要少一半。”胖傢伙的臉一下子皺緊了，他想了想道：“他們總不能一直耗在外面，不踏入這片毫無憑藉的大陸。我們不用出去，就在裡面等著，他們也無可奈何。”
蘇永沉思了半晌，忽然看向了他略微鬆弛的五官：“其實龍象星也不是完美的。”
修者驚訝的抬起頭來。
“生命。”蘇永淡淡道：“這裡是個樂園，是片樂土，但生命總會枯竭、消逝，所以算不得真正的天堂。”
只有大地，才是真正的天堂。就算那處曾經千瘡百孔，傷痕累累。
但活著，一切皆有可能。
“你來自哪一處？”苦修者臉色變了變，轉頭看著他。
蘇永抬起頭，在天空中找到了那個淡藍色的星球，她正依附在其中一個太陽之下，相比大燈般的太陽來說，就像一滴小小的水珠。他伸出手指了指。
“大地？”苦修者驚呼起來：“你是大地的來客？”
蘇永點了點頭。
苦修者滿嘴肥肉哆嗦了半晌才喃喃道：“原來真有人活下來，還走了出來。”
蘇永猛地轉頭盯住了苦修者。他皺起濃眉，雙手青筋暴竄著高高突起，漲紅的手腕上，顏色還在繼續加深。他右手緊緊握住了血刀刀把，五枚指甲由於過度用力變成了紫紅色，只在瞬間他的身軀就微微弓了起來，像極了一支就要彈跳出弦的利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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