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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粉壁題詩

“舉子不舉,哈哈,舉子不舉!”

“好文采,雖然有些俗氣但卻也別有一番味道。”

“平仄平仄平平仄,仄平仄平仄仄平。合轍押韻,合轍押韻。”

聽著眾人的鬨堂大笑,以及譏笑的話語,舉子書生臉色由綠變黑、又由黑變紅,一時間竟快要趕上川劇變臉了。

舉子書生被氣的臉頰漲紅,看著房遺愛支吾了半天,最終才憋出了四個字,“粗俗無恥!”

等到二樓中的哄笑聲落下,舉子書生強忍著怒火,說道:“對對聯算不得什麼本事,你可會寫詩?”

見舉子書生喋喋不休,房遺愛眉頭一皺,拱手對李肅說道:“今日窗外下雪,我送賢弟一首詠梅詩如何?”

或許是因為喝酒的緣故,此刻的李肅臉頰漲紅,看向房遺愛目光有些迷離的點了點頭,“好,多謝仁兄。”

舉子書生見房遺愛要作詩,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對一旁看熱鬧的小二吩咐道:“小二,拿紙筆來!”

等到小二拿來紙筆,舉子書生對著房遺愛拱了拱手,目光中的輕蔑之意一覽無餘,“兄臺,請吧?”

“請指教。”

說完,房遺愛拿起飽蘸墨汁的狼毫筆,隨即想要在紙上寫下詩句。

可當房遺愛看到小二手中托盤裡的宣紙後,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我記得唐宋時期文人盛行在牆壁上題詩?”

想到這裡,房遺愛拿著狼毫筆,徑直走出了座位間。

四下打量過後,房遺愛將酒杯中的葡萄美酒一飲而盡,隨即朝著二樓正中央的牆壁走了過去。

房遺愛的行為有些莫名其妙,舉子書生冷哼一聲,譏笑道:“喝酒壯膽?就算你再喝十壇美酒,該寫不出來還是寫不出來!”

房遺愛走到二樓正中央的牆壁前,對著面前的幾位食客說道:“幾位兄臺請讓讓。”

雖然幾人不清楚房遺愛想要做什麼,但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他們幾人還是依次讓開了。

站在牆壁前,房遺愛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粉牆上快速書寫了起來。

“他在幹嘛?刷牆嗎?”

“小二,還不快去攔著!待會老闆又要扣你的工錢了!”

“這哥們不會是喝多了吧?”

舉子書生見房遺愛手持毛筆,在粉牆上大肆書寫,不禁冷哼一聲,“故弄玄虛!”

眾人平日都以文人才子自稱,此刻見房遺愛竟然在牆壁上書寫詩句,紛紛大感鄙夷,看向房遺愛的目光隨即升起了一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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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子書生對房遺愛之前的對聯懷恨在心,趁著房遺愛寫詩的空隙,還不忘諷刺幾句,“兄臺,如果不會作詩就不必勉強了。你在這裡粉刷牆壁是要被罰錢的啊!”

舉子書生的話音剛落,房遺愛便已經寫好了前兩句詩,跟昨天參加恩科考試一樣,此刻他所寫的字型同樣也是瘦金體。

“他寫的是什麼字型?瘦直挺拔,不似楷隸卻別具神駿!”

“橫畫收筆帶鉤,豎畫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雖有金戈之氣但文氣並存,好字,好字!”

“哇,這是什麼字型?莫非是兩晉時的古帖?!”

不但二樓眾人對房遺愛的字型讚賞有加,就連之前對房遺愛幾次奚落的舉子書生,此刻看著粉壁上的字跡也不禁有些愣神。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的注視下,房遺愛一詩作成,看著粉壁牆上猶如銀鉤鐵畫般的瘦金體,這位文抄公微微一笑,接著返身回到了窗邊的座位上。

房遺愛喝下一杯葡萄酒後,指著粉壁牆上的四行詩句,問道:“賢弟,這首詩如何?”

“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誦唸過一遍後,李肅連連點頭,對著房遺愛拱手說道:“兄臺高才,小弟自愧不如。”

見李肅出言稱讚,房遺愛微微一笑,不過下一刻,在聯想到之前自己也曾在長安酒肆天字一號房寫過這首詩句,而當時高陽公主卻對此不屑一顧的場景後,房遺愛不禁感到有些失落。

就在二人交談間,舉子書生再次走到了房遺愛面前,不過這次他臉上盡是崇敬的神色,哪裡還有之前囂張的氣焰,“兄臺高才,在下佩服之至。”

見舉子書生有意結交自己,房遺愛不屑一顧,視若罔聞的舉杯對李肅說道:“賢弟,請。”

李肅看著舉子書生的態度轉變,心中暗暗為房遺愛叫好,“請。”

舉子書生見房遺愛不置可否,見識過房遺愛文采的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滿臉陪笑的說道:“剛剛是在下魯莽了,不知可否與二人同飲幾杯?”

說著,舉子書生便想要坐在房遺愛身旁。

見狀,房遺愛不動聲色的將座椅踢到一邊,連看都懶得看身前的舉子文人,“不行。”

吃癟後的舉子書生滿臉漲紅,一時間走又不是,留又不是,只好呆站在原地對著房遺愛連連陪笑。

就在舉子文人羞愧難當時,已經有幾名文人湊到了房遺愛桌前,“兄臺,但不知剛剛所寫的是什麼字型?”

還沒等房遺愛開口說話,李肅便搶先說道:“何兄所寫的是瘦金體。”

“瘦金體?”“瘦金體!”

“何榜首自創的字型不就是瘦金體嗎?!”

“布衣、瘦金體...難不成他就是!”

房遺愛被眾人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起身拱手說道:“在下何足道,多謝各位仁兄抬愛。”

得知房遺愛的身份,連同舉子書生在內的眾人一同拱手,尊稱道:“何榜首!”

眾人恭敬的態度、熾熱的目光看的房遺愛渾身發毛,連忙說道:“在下奪得榜首完全是僥倖而已,這個稱謂是在不敢當。”

舉子書生看著房遺愛,臉蛋像極了峨眉山猴子的屁股,“何榜首,在下...”

“身為舉子怎能出言諷刺、侮辱他人?兄臺好自為之。”說完,房遺愛對李肅說道:“賢弟,你我去到外面逛逛吧?”

李肅在吃下一口鯽魚後,輕點了點頭,起身答道:“好。”

見房遺愛二人要走,舉子書生連連點頭,輕聲說道:“何榜首教訓的是,不知可否求得榜首一副墨寶?”

“不方便。”

說完,房遺愛和李肅並排離去,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下了長安酒肆二樓。

“哇,何榜首!我決定了,他就是我人生的偶像了!”

“器宇不凡,舉止有度。大家風範,大家風範!”

“怪不得人家能寫得出那樣的名句,原來竟然是這樣有風度呢!”

“何榜首不但文采出眾,就連作詩都是這樣的有意境,不行我要拓下來掛在書房!”

房遺愛、李肅二人離去後,長安酒肆頓時炸開了鍋,一眾文人學子像極了熱鍋上的螞蟻,紛紛圍在房遺愛題詩的粉壁牆前轉來轉去。

走出長安酒肆,醉意闌珊的房遺愛傻笑一聲,輕聲呢喃,“何榜首?何文抄還差不多吧?!”

見房遺愛獨自傻笑,李肅有些好奇的問道:“仁兄你說什麼?”

房遺愛聽到李肅的問話,連忙搖頭,“啊?沒什麼,沒什麼。”

走在長安鬧市中,因為下雪的緣故,街道上已經鮮有人跡,看著天空中的鵝毛大雪,房遺愛長嘆一聲,心中不禁對未來感到有些迷茫。

李肅之前並沒有準備在外停留,所以身上的棉衣並不是很厚,此刻和房遺愛並肩走在街道上,不禁感到有些寒冷。

正當李肅被凍得嘖嘖發抖時,房遺愛突然脫下身上的青色布衣,說道:“賢弟穿的單薄,披上這件布衣吧。”

見房遺愛脫下布衣棉服,李肅連連搖頭,有些關切的說道:“這怎麼行,仁兄快點披上小心著涼。”

“沒事,我剛剛酒喝的有點多,身體熱的厲害,賢弟披上吧。”

說完,不等李肅開口,房遺愛便親自為他披上了布衣。

二人在街上閒逛了一會,見太陽快要落山,房遺愛開口說道:“天色已晚,要不我送賢弟回王府?”

聽到房遺愛的話,李肅臉色微變,連忙說道:“不用,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仁兄先行回去吧。”

見李肅有意搪塞,房遺愛點了點頭,“有事?好吧,賢弟多加小心。”

說完,房遺愛拜別李肅,獨自朝著公主府走了過去。

房遺愛走後,李肅呆站在原地,伸手觸控披在身上的布衣棉服,雙眸不禁泛起了一絲柔光。

不多時,兩名尋常百姓打扮的男人,一前一後緩步走到了李肅面前。

“公...公子,時辰不早了,快歇會去吧。”

李肅望著雪地中房遺愛離去時留下的腳印,輕嘆一聲,神色竟有些哀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