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的少女就那麼靜靜的站在計算機旁邊，她的情緒似乎並未有多少變化，只是看著愛因斯坦跟夏連。
“您要離開了嗎？教授。”
她那不問世事的天真眼眸中帶著疑惑與不解。
但隨後，她道。
“您下次到來是什麼時候？”
愛因斯坦想說自己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即使需要這麼一個實驗室，或許會去另找一個，也或許會回到半年以前。
對於記憶就是一切的人工智慧來說，愛因斯坦再見到的芙蕾雅，已經不是原先的芙蕾雅了。
但愛因斯坦卻不知如何開口，對於一個第一次接觸人工智慧的科學家來說，他無法狠下心來將對方當成是一個工具。
對方愛因斯坦來說，她就是一個人，有著自己的性格，有著自己的記憶，並且，她還會思考。
或者說，她的心靈，要比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純粹。
“她今後的未來會是怎麼樣？”愛因斯坦看向夏連壓低了聲音問道。
夏連詢問了一下阿賴耶，隨後，他低聲回答道。
“這裡是一處隕石帶，沒有人為的干預，半年後，這裡會因為隕石的撞擊而毀滅。”
愛因斯坦沉默著，他是一個科學家，更加是對時空有一定瞭解的科學家，所以他清楚過去是無法改變的。
他看向芙蕾雅，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儘量平常，他露出了一個與往常一般的淺笑道。
“我可能過幾個月就回來。”
芙蕾雅對著愛因斯坦欠身頷首道。
“那麼，再見，教授，我會保持基地的清潔，等待您的歸來。”
芙蕾雅的眼神很真誠，似乎真的相信愛因斯坦還會回來。
愛因斯坦抽動了一下鼻子，他轉過頭，讓自己背對芙蕾雅，對著夏連低聲道。
“走吧，夏連。”
“您可以再留在這裡一段時間。”夏連說。
愛因斯坦擺了擺手，“該做的實驗都已經做完了，繼續留在這裡毫無意義。
人的一生總是不斷重複著各種離別，在我這個年紀，我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切。
繼續留在這，只不過是增加不必要的悲傷罷了。”
夏連看向不遠處的芙蕾雅。
“您要是捨不得她的話，那我們乾脆也將她帶走吧。”
愛因斯坦抬起頭，錯愕的看著夏連。
“可以嗎?”
“為什麼不可以？”夏連反問道。
“既然她已經跟整個人類史毫無關聯，我們帶走她，也不會對整個人類史造成任何影響，不是嗎？
更何況，她只是一串資料。”
他注視著芙蕾雅，“這裡四周都是她的接收器，她其實早就已經聽見了我們的談話，知道我們不會再到來了，也知道她即將徹底休眠。”
愛因斯坦微微張大眼睛。
“您覺得是你在安慰她嗎？”夏連低聲輕喃，“是她在安慰你啊.....”
愛因斯坦略顯錯愕的看向芙蕾雅，而她則低垂著眼眸，她一言不發，但似乎什麼都說了。
愛因斯坦猶豫了一會道。
“但是，在你所處的未來，人工智慧是被絕對禁止的。”
夏連之前也跟愛因斯坦講述了關於智械時代的故事。
“祖宗之法不能變？”夏連的揶揄道，“清朝可就是這麼滅的。”
他看向芙蕾雅，“我對於人工智慧也算瞭解了。
人工智慧既然是由人類創造的，那麼就一定可以根據人類的想法成長。
智械時代的錯誤，看似是人工智慧的錯誤，不如說是那個人工智慧的創造者的錯誤。
無論是智慧機械可以無限學習突破自身邏輯限制，還是突破邏輯限制後不會觸發任何底層保險，亦或者是它可以影響到所有人工智慧。
這其中只要有一點不存在，智械危機也就不存在了。
換句話來說，他們將上面的錯誤全都犯了一遍。
他們過於忌憚人工智慧的力量，這也是智械聖戰能拖到一千多年的真正原因。
他們捨棄了自己手中掌握的，現有的，也是最能給予敵人重創的最強大的力量，將這股力量徹底丟給敵人，去轉而追求更加虛無縹緲的東西。
人類可以製造出最高法庭，自然也可以製造出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算力更加龐大的人工智慧。
最高法庭可以修改其餘人工智慧的底層邏輯，從而掌控所有的星艦、武器。
那麼反過來，另一個最高法庭自然也可以。
如果他們能聰明到以智械對智械，聖戰起碼可以提前數百年結束。
因為這樣可笑的錯誤，而去否人類的整個未來，於我而言，無異於因噎廢食。
他們本可以避免許多不必要的悲劇。”
說完，夏連看向愛因斯坦，“您是否覺得我過於狂妄了？”
愛因斯坦搖了搖頭，“我與你的觀點一樣。”
隨後，他帶些自我調侃的笑道，“看起來，我跟你一樣狂妄。”
夏連也笑了。
頓了頓，愛因斯坦又道，“但是一旦芙蕾雅被人發現，根據人類法，你會被全人類群起攻擊。”
“您看了在您離世後的所有歷史，應該看見，在鐵幕倒塌之後，你過去所在的那個國家做了什麼吧？”夏連問道。
愛因斯坦面色沉重的頷首。
而夏連則繼續道。
“它在全球範圍內挑撥戰爭，掠奪資源，帶來爭端，打壓異己，幾乎將霸權主義用到了極致。
但即使如此，它也依舊被人們視為世界燈塔，屁股後面依舊有著一堆狗腿聽命於它，為什麼？”
“因為它有著世界上最強大的海空軍，十一艘航母組成的航母打擊群幾乎可以在任何一個海域暢通無阻，因為它是世界上第一大經濟體，世界上最富有的國家。
當然，歷史已經告訴了我們，以霸權主義行事的國家，一旦某一天國力衰弱，露出疲態，那麼它遲早將被四周早已被怒火吞沒的被欺凌者群起攻之。
但它也同樣教會了我們一點。”
夏連轉過頭，注視著愛因斯坦的雙眸。
“實力，永遠是維護一切的基礎，而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內。
當我將星艦遮蔽整個星區，大清洗的炮口懸在他們每一個人的頭頂時，再強大且頑固的反對者，都將變的能歌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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