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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姍姍來遲

沈玉闌終於等到了金荷的拜帖——帖子的材質和之前顧蒙用的是一樣的,可是落款卻成了沈玉荷。沈玉闌瞅著上頭熟悉的字跡,以及怎麼看怎麼彆扭的落款,心裡那種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她寧願金仍舊用之前的名字。為不是這個沈玉荷。或許是她偏激了,可是她總覺得,金荷變成了沈玉荷,有些東西,已經悄悄的變了。當然事實上本也就是如此。雖然內心的那些猜測仍是沒有得到證實,可是沈玉闌心裡是明白的,她的猜測,怕真不是冤枉了金荷。

心裡說不出是失望多一些,還是憤怒難過多一些。木然的將帖子放下,沈玉闌就讓紫蘇去門房上候著了——事到如今,她還是有些狠不下心來。心裡總是覺得,事情還沒證實,不該這樣早早的就給金荷定了罪名。

沈玉闌本來是以為金荷肯定會一個人來,可是沒想到,來的卻是兩個。金荷和顧蒙以前一後的走進來,金荷落在後頭,顧蒙一進來,眼睛就四處搜尋了一回,最後定定的落在了沈玉闌身上。

而沈玉闌卻是直接看向了金荷——金荷沒抬頭,看不清面上是個什麼表情。不過打扮卻是已經是婦人打扮了。華貴精美的紅裙子,閃閃發光的珠寶首飾,無一不體現了顧家少奶奶的風範。以及……新嫁娘的喜氣。是了這個時候,他們還是新婚,自然是要穿紅裙子的。

沈玉闌笑了笑,眼裡卻是驀然就冷了下去。

“姐姐,姐夫。”沈玉闌輕輕的喚了一聲,明顯看見金荷的身子顫了顫,步伐也是僵硬了起來。而一旁的顧蒙,我也是微微變了臉色,頗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不過沈玉闌卻是沒看顧蒙,只將注意力放在了金荷身上。

一個眼神過去,蓮芯就在床邊擺了椅子,請金荷坐下:“表小姐,您請坐。”其實現在是不該叫表小姐的,該叫姑奶奶,又或者直接叫大小姐。畢竟,金荷現在的身份已經不是那個沒有依靠寄人籬下的孤女了而是被收養在了沈峻之名下,作為沈家大小姐嫁出去的。

蓮芯根本就是故意的。沈玉闌看了蓮芯一眼,蓮芯卻是假裝沒看到——沈玉闌心頭就嘆了一口氣。金荷這次做的事情,讓蓮芯她們,心裡很有意見吧?

同時心下又覺得有幾分溫暖:蓮芯她們是真心實意的對她好,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呢。

這樣想著,難免又去看金荷。見金荷仍是低著頭,一言不發的樣子,頓時心頭就有些說不出的失望。金荷人雖然來了,可是若是一直是這幅態度,她倒是寧願金荷不來。

金荷不開口,她自然也不會主動去開口。一時之間,屋子裡的氣氛竟是有些尷尬沉凝起來。

最後居然是顧蒙先開了口:“你受傷了?”

沈玉闌趁著臉,沒吱聲。卻是注意到,金荷也偷偷的看了她的腿一眼,心裡一時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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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到底徹底狠不下心,最後沈玉闌還是輕應了一聲。卻是抬頭看向顧蒙;“姐夫讓我和我姐姐單獨說會話罷?”

顧蒙皺了皺眉,衝口而出;“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這話一出,沈玉闌頓時就皺了眉頭。金荷也是慌了起來,抬頭看向顧蒙。她這麼一抬頭,沈玉闌倒是看清楚了她的臉。開了面,金荷似乎比之前更為柔美了幾分,再加上這樣的慌亂的神情,竟是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

顧蒙卻是看也沒看金荷,只定定的看著沈玉闌。

沈玉闌被顧蒙這麼定定看著,只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邪火,整個人都不痛快起來。心裡不舒服,面上自然也就不會有多好看的臉色,所以,任誰都看得出,沈玉闌是不高興了。

沈玉闌沒給顧蒙留臉:“姐夫有什麼話要跟我說?怕是不合適吧?”

“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顧蒙卻是一臉堅持。

沈玉闌是徹底的怒了,看著顧蒙連連冷笑:“姐夫好沒道理!若真有什麼話要告訴我,也該讓我姐姐轉告我才是,哪裡有我們單獨私下說話的規矩?姐夫不在乎蜚短流長,我還要臉面和清白呢。姐夫,還是請你出去吧,我和我姐姐,要說話了!女兒家的閨房話,你也要聽嗎?”

沈玉闌這話極為不客氣,可以說是有些不留臉面了。可是顧蒙面色卻是不變:“我知道你生我的氣,可是你聽我的解釋——”

“不必了。”沈玉闌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顧蒙,定定的看著金荷:“姐姐這是啞巴了嗎?沒有話要跟我說麼?”本來一開始,她想的是好好說話。可是金荷這麼一直不開口的樣子,卻是讓她心裡的火氣一陣陣往上竄。怎麼也控制不住,自然而然的,也就沒法子好聲好氣了。

顧蒙似乎急了,面色都漲紅了。張口還想說話,可是這次金荷卻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祈求的搖晃了一下:“相公,妹妹這會心情不好,不想聽這些,要不你先迴避迴避吧?讓我跟妹妹好好說說。”

顧蒙猶豫了一下,又看一眼沈玉闌,見她仍是滿臉的冷漠,也只好點了點頭,只是卻又吩咐金荷;“你好好跟她說說,解釋解釋。”

金荷點了點頭,態度溫和如水,遷就聽話。

沈玉闌微微眯了眯眼睛,沒吱聲。金荷對顧蒙的態度……

顧蒙總算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出去了。沈玉闌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金荷,緩緩出聲:“沈玉荷?”頓了頓,又道:“我還沒恭喜荷姐姐呢,恭喜你們新婚了。”

金荷的頭頓時又低下去,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好半晌才啜泣出聲:“對不起,對不起,玉闌,我對不起你——”

“荷姐姐到底哪裡對不起我了呢?咱們今兒,就好好的把這個話說清楚吧。”沈玉闌在聽見金荷的啜泣聲時,有那麼一瞬間是有些心軟的,可是到底最後還是硬起了心腸來,冷冷的出聲言道。

金荷終於抬起頭來看著沈玉闌,滿面的淚痕,神色一派愧疚,哽咽著開了口:“是我不好。玉闌,你原諒我吧。我和顧蒙——那時候,我也是不得已。太太說,和顧家的婚事決不能作廢,所以,求了我替你嫁過去。我知道我不該答應,可是我……我要知道知道你還活著,我是真不會答應的。我不是有意要搶你的婚事——對不起,玉闌,你就原諒我吧。”

看著金荷那一臉的愧疚,以及不住往下掉的眼淚,還有誠懇的語氣,慌亂惶恐的目光,沈玉闌是差一點就要相信了,也差一點就心軟了,差一點,就下意識的說出那句“沒關係”了。畢竟,這麼多年了,感情也不是說斷就能斷的,說沒就能沒的。看著金荷這樣,她下意識的也會難過,也會心疼金荷。可是,一想到自己遭受的那些,沈玉闌覺得自己的心腸頓時就硬了起來。而且,她聽著這些道歉的話,她是真的覺得,挺可笑的——

事到如今,難道金荷還不明白,她到底在意的是什麼,生氣的是什麼?

沈玉闌定定的看著金荷,是真的笑了,語氣也是因為這個笑容,而顯得分外柔和:“荷姐姐覺得,我在意的,是顧蒙,是這樁婚事?”

金荷面上有那麼一瞬間的迷茫之色。顯然,她是真的這樣覺得的。

沈玉闌忍不住的笑出了聲音來:“荷姐姐,我不在乎顧蒙,我也不在乎這樁婚事。你若是早說你想要,我哪怕讓你給你又如何呢?我在意的,你真不明白,還是故意裝傻?”

金荷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來。

沈玉闌也不等她說話,便是繼續說下去。只是聲音卻是越來越冷,越來越凌厲;“荷姐姐,我不惱你嫁給了顧蒙,也不在乎這個。我只想問你幾個問題罷了。第一個,那就是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悄悄的走了?第二個,你為何回了城之後,對人說我可能死了?第三個,我想知道,那天晚上,那碗麵裡頭,到底加了什麼東西!第四個,你為什麼不敢回來面對我?”

沈玉闌問得毫不留情,直直的就刺了過去。她沒法子留情,這些問題,折磨了她這麼久,她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這些日子一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裡像是被火烤,被油煎,那種難受的滋味——這輩子她是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的。

金荷這一次的慌亂,和之前的慌亂完全不同——這一次,完全是從心底發出來的慌亂,那種內心秘密被窺探後的慌張,遮掩,一一都呈現在了沈玉闌的面前。

沈玉闌的心裡,一下子就涼透了,那一絲絲的希望火焰,也被徹底的澆滅了。只剩下漫天的寒冷,徹骨噬心。

沈玉闌覺得心寒,覺得眼前這個金荷,竟是陌生得自己完全不認識。

沈玉闌完全笑不出來了,雖然她倒是很想笑一會——她覺得自己傻透了。她一直將金荷當做最重要的親人,她信任金荷。覺得金荷肯定不會對他作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也是為什麼她一直都在心裡不斷否認自己猜測,非要找金荷對質的原因。

現在,不需要金荷回答,她已經就知道了答案。可是這個答案,她是一點兒也不想要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