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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鬼畜

蘇往生醒來時,太陽已經出來了。

明媚的陽光從視窗照進來,窗外的鳥叫聲清脆悅耳。

大大的窗臺上,少年身體半隱在白窗紗裡,迎著陽光探身去摘長到視窗的凌霄花。

細白的手指和馥郁紅色的花瓣形成明豔的對比,手指指骨凸起,牽著紋路清晰的紫色血管,有油畫的色澤,又有水墨畫的美感。

蘇往生一時恍惚,忘了自己是在一個隨時可能失去性命的恐怖副本,而是在一個美好的度假村。

他從床上起來,看到寧宿已經把自己的被子板板正正疊好,“我竟然睡得這麼香,看來昨晚很安靜,別墅裡沒發生什麼事。”

他聽到寧宿含糊不清地“唔”了一聲。

蘇往生走到窗前,看到寧宿正向嘴巴裡塞凌霄花。

這個別墅的凌霄花都是血一樣的顏色,寧宿垂著又長又黑的睫毛吃花,濃紅的花汁染紅了他淺色的唇,映襯得他皮膚雪一樣的白。

這一幕旖麗又詭異,蘇往生心裡一跳,說不清是什麼感覺。

他穩了穩心神,問:“喜歡這套房子是因為這些凌霄花?”

寧宿“唔”了一聲,用手擦了下嘴,雪白的手背上一抹血紅的花汁,他說:“我喜歡凌霄花。”

“為什麼?”

“我變……我長大的地方好多凌霄花,人生關鍵的時候都有凌霄花。”

蘇往生點頭,視線瞥到寧宿睡衣口袋裡有一個圓形凸起。

熱情又貼心的村民不僅給他們打掃了房間,還給他們準備了換洗的睡衣。

睡衣幾乎和寧宿白天換穿的白t一模一樣,上面有個兜。

蘇往生笑道:“睡覺都不忘在兜裡放一顆糖啊。”

寧宿眨了下眼。

蘇往生貼到視窗,伸手要給寧宿摘凌霄花,看到自己的手猛地頓住。

寧宿跟著看過去。

在靈車上,蘇往生拍過他的肩膀,他對蘇往生的長指甲印象很深刻。

而此時他的長指甲全被啃掉了。

是的,啃掉了,啃得歪歪扭扭,貼近指肉。

寧宿立即:“不是我啃的!”

“我吃爪子喜歡無骨去甲的。”

蘇往生:“?”

一般人不會這麼說吧?他一點也沒向寧宿身上想。

蘇往生臉色凝重,“當然不是你,指甲和頭髮積聚人的陽氣,是某些陰物最喜歡的。”

他一夜好眠,還以為昨晚什麼都沒發生。

一想到昨晚有個鬼蹲在自己床邊,啃食自己指甲,他就後怕得激起一身雞皮疙瘩。

“啊”寧宿放心了,他拍了拍自己的兜,“你放心,我替你報仇了。”

蘇往生:“?”

他終於察覺有什麼不對勁,問他:“昨晚發生了什麼?”

他問了寧宿就認真回答,把小鬼的事跟他說了,“他被我踩住後就消失了,他吃你指甲我搶他眼珠。”

寧宿從兜裡把眼珠拿出來,“這個鬼是個笨蛋膽小鬼,慌張逃跑還能把自己的眼珠跑掉。”

蘇往生:“???”

槽多無口,蘇往生一時竟不知從哪兒說起。

祝雙雙和陳晴一起從三樓下來,女生的友情來得很快,一起睡了一覺後,兩人親近了很多,手挽手一起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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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上去心情不錯,可能是有什麼發現。

在陣陣狗叫聲中,寧宿正坐在餐桌中間吃得香,而蘇往生有點恍惚,祝雙雙坐到他身邊,問他:“怎麼了?”

蘇往生捏了捏鼻樑,“一言難盡。”

他轉而問她們:“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祝雙雙看了陳晴一眼,等陳天他們到了,就由祝雙雙開口:“我們在房間裡發現了一張合照,並知道了這裡的女主人的名字是殷岱君。”

祝雙雙和陳晴是這個副本裡唯二的女玩家,就連黑袍也讓出最好的房間給她們,就是主臥。

“可惜,沒有其他線索。”

陳天喝了一杯水,說:“村民專門告訴我們這座別墅死過人,又在別墅發現了女主人叫殷岱君,她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副本的界主?”

“界主?”蘇往生疑惑開口。

“或者在這個副本,具體說是鬼主。”陳晴開口給他們普及遊戲知識。

“求生遊戲裡有兩大類遊戲,其中一類能自成一個完整世界,尤其是村莊這種小而封閉的小世界,這種副本世界一般是由一個boss衍生或掌控的,世界規則和npc都圍著他運轉。”

“在不同背景的小世界裡,衍生或掌控小世界的就是鬼主、妖主等,被玩家統稱為界主。”

“這類遊戲一般都比較難,因為很多鬼主都有些惡趣味,但在解密型副本裡找到鬼主,就是找到了關鍵突破口。”

進入遊戲聽到系統介紹,玩家就推測出這是一個有鬼主的世界,因而臉色都不太好看。

蘇往生說:“一個名叫《鬼畜》的副本,鬼主是一個女人?”

兩隊人同時嘆氣,第二天了,他們只找了到些零碎的線索,還是雜亂無章毫無頭緒的。

蘇往生他們原本把突破口放在那個屠宰場,現在又發現了凶宅裡有名字的女主人,引向了另一條線。

線索根本聯絡不到一起。

他們說著話時,銀樺那邊的人從樓上下來了。

他們下來時,餐桌上的人都在討論,只有一個少年正心無旁貸地吃飯。

黑袍旁的瘦猴嗤笑了一聲。

黑袍盯著那個少年皺了皺眉,他問瘦猴:“有沒有覺得那個叫寧宿的少年有點眼熟?”

“沒有啊。”瘦猴又看了一眼,“他是個第一次進副本的新手,您是不是看錯了?”

“我不會看錯,昨天就有這個感覺了。”黑袍肯定地說,但他一時想不明白這眼熟感從何而來。

見到他們,陳晴又主動把她們在主臥的發現說了一遍,畢竟她們能住主臥是黑袍默許的,黑袍必然也知道主臥應該比其他房間多線索。

黑袍一邊吃包子,一邊聽她說,視線偶爾落在寧宿身上,皺眉思索。

瘦猴見他一直看寧宿,有點吃味,聽到外面的狗叫,煩躁地說:“這狗一直瞎叫什麼!真想打死它!”

他們剛一吃完飯,昨晚帶他們來別墅的村民大哥又來了,“都吃好了?那我帶你們去參加今天的婚禮。”

其他人站起來,瘦猴兒才說:“有點不對,胖子呢?”

眾人一看,確實沒看到昨天和瘦猴一起圍著黑袍的胖子。

黑袍問:“胖子不是和你睡一屋嗎?你問我們?”

所有人玩家並不是同一時刻下樓吃飯,一個兩個陸陸續續的,有人沒下來大家也沒在意,可能是沒起床或在洗漱。

瘦猴臉色難看,“我醒的時候他就不在房間了,我以為他早就下來或出去了。”

吃完飯胖子還沒出現他才覺得有問題。

村民大哥非常熱情,“別急,村裡有監控,我去給你們調監控。”

祝雙雙小聲吐槽,“靈異副本裡還有監控呢,不愧是靈異村裡少有的富村。”

有了村民大哥的熱情幫助,玩家安心了一些,黑袍跟著村民大哥去掉監控的時候,他們就在別墅裡找人。

10個人一起,別墅很快就被翻遍了,沒有人。

這時黑袍和村民大哥,以及其他熱心的村民都回來了。

瘦猴積極跟黑袍說:“胖子沒在別墅。”

“可是,”黑袍沉聲說:“監控顯示,昨晚沒有人離開這座別墅。”

別墅瞬間變得異常安靜,院子裡的狗叫聲顯得更加響亮。

沒人離開別墅,但別墅裡各個角落都找遍了沒有胖子,他在哪裡?

一個200多斤的大男人,就在他們周圍憑空消失了?在這個凶宅裡。

一時眾人心裡都開始發毛。

黑袍皺眉說:“都想想胖子做了什麼說了什麼不一樣的,搞清楚消失規則。”

寧宿舉手,“昨晚他說太平靜了,怎麼不死個人。”

“……”

見銀樺那邊四個人都看向寧宿,蘇往生忙轉移話題,“胖子在村口是不是踢了黑狗一腳?”

陳天好像想到什麼,忽然拉開窗簾,看向院子裡的那條黑狗,“黑狗嘴角有血,剛進入遊戲時系統提示,槐楊村裡眾生平等,而胖子在村口無端就踹了黑狗一腳。”

眾人看著對著他們狂吠的黑狗心裡一寒。

狗嘴巴周圍的黑毛上確實有粘膩的液體,尖銳的牙齒上血色很明顯,帶著森森的寒意。

這副本名字叫《鬼畜》,這黑狗會不會就是吃人的鬼畜生?

“你是說,胖子被黑狗吃了?”祝雙雙驚道:“踹一腳就要被吃掉,這真的是平等嗎?”

陳晴也不願相信,聲音有點發顫,“如果是這樣,那我們喜宴上都吃了牛羊豬肉,不更嚴重?那怎麼算?”

蘇往生和祝雙雙同時看向吃肉最多的寧宿。

寧宿:“嗯?”

瘦猴兒:“不、不對……”

“什麼!”村民大哥大吼一聲,“你們說這惡狗吃人?”

“別生氣,我們這就把這畜生拉去屠宰場宰了,正好晚上喜宴給你們做狗肉吃。”

“不是,大哥,我們現在哪裡還敢吃肉啊。”玩家們現在心裡已經慌了,恨不得把吃的肉都吐出來,也沒管村民要做什麼。

由村民大哥帶頭,幾個村民把那黑狗圍了起來。

一個村民在院子裡找到一個鐵鍬朝黑狗頭上狠狠砸,黑狗吃痛狂躁地叫,叫聲尖銳刺耳。

村民大哥找來一捆粗糙結實的麻繩,打結一個圓套,熟練地扔向黑狗狗頭,套住黑狗脖子,把要衝向村民的黑狗向後拽倒。

另一個村民手裡尖銳的鐵叉插進狗肚子,黑狗發出淒厲的慘叫。

見它還在掙扎,一個村民搬起一塊大石頭砸向狗頭,黑狗嗚咽一聲倒地,頭上血流如注,再也沒法動彈。

他們動作非常快速凌厲,玩家們剛反應過來,他們已經徹底把黑狗制服。

黑狗睜著溼漉漉的眼睛倒在地上看著他們,眼裡光芒微弱,只能發出極小聲的嗚咽。

“我把這畜生拉去屠宰場!”村民大哥氣沖沖地拽著繩子,把奄奄一息的黑狗拖走。

地上留下一條深紅的血跡,黑狗的嗚咽聲越來越遠,慢慢聽不到。

“不,哪裡不對。”瘦猴兒焦慮地抓住頭髮,“胖子踹的那只黑狗已經死了啊,是狗老公來復仇嗎?”

眾人立即看向他。

黑袍厲聲道:“黑狗怎麼死了?說清楚!”

瘦猴和胖子是同一輛靈車進入遊戲的,他們在第一個副本卑微伏小充當孫子,靠著一個大佬通關。

後來知道那個大佬是銀樺社團的,銀樺社團會幫社員探路副本,教玩家怎麼通關,還會給玩家發道具武器。

對於他們這種能力不突出的玩家來說,銀樺社團簡直是天堂。

可是作為遊戲基地數一數二的大社團,銀樺社團不是那麼好進的,對玩家資料要求很高。

他們聽說社團領導有推薦名額,見黑袍這個社團高層來這個遊戲,就想著巴結他,試試能不能讓他帶進社團。

昨天胖子在村口踹了黑狗反被黑狗咬,腿受傷行動不便要人攙扶著,在尋找線索時,不僅沒貢獻,還耽誤了別人。

黑袍不止一次地罵過胖子。

胖子也一肚子氣,但他不敢說,一直討好黑袍。

等在一個樹林前發現那只黑狗,胖子就把氣都撒在了黑狗身上,搬起一塊石頭就向黑狗砸去。

這段時間裡在遊戲裡受到的氣,和長時間的恐懼壓抑,隨時會死的壓力,一股腦全洩出來了,他惡劣地笑著,拿著石頭一下又一下地砸。

等他停下,地上黑狗的腦袋已經爛了。

聽了瘦猴兒的話,眾人神色凝重。

他們轉動僵硬的大腦,重新思考這個問題。

“等下。”想像力豐富的編劇祝雙雙說:“監控顯示沒人離開別墅,胖子卻消失了,而別墅裡多了一隻黑狗。”

“系統提示槐楊村裡終生平等,會不會是胖子仗著人類體力傷害了黑狗,他就在槐楊村規則下變成了黑狗?”

這聽起來更平等。

現場一片死寂。

他們看著地上那條長長的血跡,想到黑狗被村民套著脖子拖拽出去時,看著他們的溼漉漉的狗眼,和無助的嗚咽,眾人頭皮頓時發麻。

陳天:“快去屠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