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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百零一章 真是受不了

流鏑馬是要在兩町長度, 也就是大概有兩百二十米的直線跑道上進行。

射手會一邊駕馭疾馳的馬,一邊對著左邊的靶子連續發出射擊。前幾次的表演者甲斐玄人都一直都是百發百中。每年都有為了來看甲斐玄人神射手的表演的遊客而來——馬的奔跑速度原本就不慢,而兩百米對於運動健將來說, 平均時間不到二十五秒, 所以每次表演都叫人應接不暇。

這次流鏑馬表演顯然再也看不到甲斐玄人的身影。

根據醫院的報告,甲斐玄人這次摔傷, 因為有馬做了緩衝墊, 而急救處理得好, 並沒有耽誤治療時間,也沒有增加二次傷害,所以不會出現任何截癱的情況,但是這少不了要花兩三個月的時間恢復。

按照這種情況, 流鏑馬的表演權應該是落在了龍尾景身上。結果甲斐玄人出事後的第二天,兩個村的村長又要求重新進行預選。隔壁村子原本一直都是在爭取表演權的,自然同意再來一次預選。而龍尾景這邊的村子明顯有很大的爭議,因為提出要重新舉辦預選的是虎田家。

虎田家原本就沒有人可以當任表演者, 而他們家又一直以來都是龍尾家的宿敵,所以虎田家提出這個提議, 完全就是在噁心龍尾家的。因此龍尾家對此非常不滿, 連家中的老太太也追出來反對這個提議。但是,不幸的是,這次賽事活動主事大部分是虎田家有聯絡的人。

於是, 龍尾家只能表示憤怒,但是沒有辦法改變最後的決定。

全程在聽著龍尾家和虎田家從「重新舉辦預選」的話題跳到了前年往事,再到了歷史宿仇。對面與龍尾景年齡差不多的「虎田義郎」和「虎田繁次」對著龍尾景露出抱歉的苦笑表情。

事實上, 現在讓龍尾家的老太太講歷史宿仇是什麼, 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個宿仇孽緣遠都無法回憶起細節, 久到現在只剩下一個標籤。而現在的虎田家和龍尾家關係一直很不錯。

虎田義郎和虎田繁次原本就是和龍尾景一所學校,從小學到高中,雖然龍尾景年齡對他們來說大有三、四歲上下,但是兩人都是從小聽著龍尾景的校園傳說長大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若是虎田家雙子繼承了家業,那麼虎田家自然而然地會變成龍尾家的迷弟,也許這個宿仇會變成一段故事而已了。

龍尾景對預賽是否重新舉辦並沒有特別大的意見。能在和甲斐玄人在預賽中留到了最後,就說明這次比賽中已經沒有能夠贏過他的。再來一次預賽,完全是浪費時間。不過,因為已經臨近流鏑馬表演,這次預賽是直接上馬,而不是定點射擊。

問清楚預賽具體時間是在明天之後,龍尾景便去表演的跑道上直接進行練習。與其說是為了明天的預賽,但不如說是為了幾天後的流鏑馬。龍尾景騎著他的黑鹿毛馬趕到場地的時候,見到一個少年正騎著白毛馬在跑道上走,他邊騎邊低頭看著馬的情況,看起來不太擅長起碼,操作起來十分生澀。

龍尾景原本想要把他趕走,畢竟這會影響到自己的練習,但是龍尾景有看到他背上也有一把長弓,箭筒也擺在了對應的馬側位置上。

“你是隔壁村子的人?”龍尾景和那個白髮少年搭話,“我之前沒有見過你。”龍尾景看了一眼白髮少年寬鬆的運動褲,再次確定他是初學者,不知道他煞有介事地背張長弓是在做什麼。

“我也沒有見過你。”

白髮少年說話給人一種特殊的感覺,聲線乾淨又很低,但說話並沒有拖拖拉拉,每個字音咬得準而有力,給人一種做事會過分認真,也很可能會過分固執的印象。

他雙手拉著馬韁,說道:“要想別人介紹自己,是不是應該自報家門?”

龍尾景覺得這個少年應該是從小習慣和成年人打交道,所以即使面對自己,也是有著充足的底氣。

“上次預選最後剩下的兩人之一,我是龍尾景。”

“夏目羽久,是你明天預選賽上的對手。”夏目羽久不知道自己的馬為什麼總是喜歡原地轉圈,在從見到龍尾景開始到和他搭話炸彈時間內,他的馬總是在同個地方轉來轉去,他也跟著轉來轉去。

龍尾景盯著羽久的馬,說道:“馬算是乖順的馬,駕馭起來並不會太難。但你是初學者吧?連騎馬會磨大腿內側也不知道,穿著運動褲的話,你之後兩腿應該會被磨傷,我建議你換條厚一點的褲子會比較好。”

羽久的馬是虎田達榮讓人給他的。他一開始接過馬的時候,腦袋裡面閃過的電視裡面的騎馬畫面,覺得和騎腳踏車差不多,只不過一個是活物,一個是死物。對方見羽久那麼自信澹定的樣子,以為他都懂,就直接把馬遞給他,人就離開了馬廄。

羽久在馬廄邊上折騰了很久,才把馬騎到了昨天甲斐玄人出意外事故的跑道上。但是他一旦停止操縱馬,白馬就自己和自己玩。這個時候,聽到龍尾景的建議,羽久才有意識地去檢查自己的情況。大概是因為自己也有自愈的能力,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羽久抬頭對著龍尾景,說道:“我沒事。”

龍尾景也不是那種熱心關心他人的人,對方不在意,自己也管不著,因為羽久在和自己對話幾分鐘裡面,人被馬帶著繞了好幾圈,說道:“想要控制馬的方向,並不是只靠著韁繩,你也要用上你的腿。”

龍尾景說著的時候,也跟著示範了一下動作。

“你坐在馬鞍上,手、胯和大腿的動作都在給馬傳遞信息。你若是想要練習騎馬,請你去其他地方。你在這裡練習騎馬會影響我,也很危險。”

龍尾景說話毫不客氣。

羽久抬頭看向龍尾景,發現他絲毫沒有退讓的態度。而龍尾景也沒有等到等羽久的回答,因為他已經把羽久的不回應,當做是反抗到底的預設,便直接策馬離開,自己單獨練習起來。而尾隨著龍尾景的虎田家的雙子也分別看到了羽久說道:“你怎麼在這裡妨礙別人練習呢?”

虎田繁次想到什麼做什麼,直接動手開始代替羽久牽韁繩。羽久自然沒有想要理會虎田繁次,自己拉著韁繩,踢著馬腹,白馬又撒開腿跑開了,把靠近的虎田繁次嚇得人差點栽了跟頭。

龍尾景專心致志地在練自己的騎射,自然沒有在意虎田家和少年有什麼對話。他為了成為流鏑馬表演者,練習了無數日子,每個靶子的所在位置都熟練於心。在他和靶子角度才只有15度的時候,龍尾景已經開始鬆開自己的馬韁,拉開自己的手上的弓,等著在經過靶中心的一瞬間,放箭。

現在流鏑馬也是用的反曲弓和復合弓的舉弓動作,因為弓身垂直,所以放出的箭也比較水平。因此最好的瞄準點是在靠近靶心的零點幾秒。

龍尾景一般是固定好姿勢才會進行瞄準,這種雖然耗時耗精力,但是它的命中率比較高。龍尾景剛覷準靶心,正要放箭,在他旁邊突然“嗖”得出現一支箭,“啪”地一聲箭直接打穿薄木板做成的靶心。

龍尾景的表情瞬間就沉了下來,轉頭看向單手拉著馬韁的夏目羽久,說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不過是讓馬跑兩百米,這讓小孩子走二十米路一樣,我並不認為我需要迴避。”羽久說著的時候,像是換了多動症,完全沒有辦法自己單獨安靜下來的白馬又開始前後左右地移動起來。

龍尾景還沒有來得及說話,譴責羽久的人一個接一個冒了出來,除了虎田家的雙子之後,還有隨後趕到的龍尾康司和年輕女人本間綾華也趕到了。

“你這樣很危險的。你若是打中景先生,怎麼辦?”本間綾華提聲說道,“在別人練習的時候,怎麼可以搶別人的靶子,我剛才還看到那箭幾乎是從景先生面前擦過去的。”

龍尾景的粉絲團預設了本間綾華的說辭,對著羽久指責說道:“你是不是想著要讓景先生也受傷,自己好拿下表演者的位置?”

“是不是從面前擦過去的,難道不是問當事人會更好嗎?再來,這道原本就不是龍尾家的。”赤井秀一適時地站了出來。

羽久說了,這是參考電視劇的情節,但主角受難,另一個主角就要及時出來,這樣可以走保護小白花的橋段。

“你又是哪出現的?”赤井秀一的生面孔自然引起他們的不滿。他們四個人對兩個人,而且不論龍尾家還是虎田家都是這個村子的地頭蛇,哪有被人打壓 著的道理。

赤井秀一很快就被圍了起來。

幾個二十幾歲,最低年齡也有二十一的人,欺負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人自然是會被詬病,但是如果是年齡差不多的,這就沒有什麼欺負與不欺負的事情了,這叫做成年人的交流。

龍尾康司逼近赤井秀一,剛要逼問他是不是和甲斐巡警遇事故有關。這個桉子的犯桉者最有可能的就是外鄉人,因為這個村子大部分人都很喜歡甲斐巡警,村子裡面只有那個掛著名頭的宿敵的兩家矛盾外,大家都沒有犯桉動機。

龍尾康司剛靠近赤井秀一兩步,空氣裡面便響起“錚錚”兩聲,兩支箭直接釘在他的腳步邊上。龍尾康司吃驚地看向羽久,其他幾人也被嚇了一跳,尤其是女人,尖叫聲也響了起來。

羽久的箭頭瞄準了龍尾康司的額頭,說道:“額頭雖然窄,但也是一個不錯的降落點。你敢動我的人試試看?”

龍尾康司被前面的話驚得瞪大了眼睛:“你想在這裡殺人嗎?你這個瘋子!”

“根據日本民法典,二十歲以上才被法律認定為有完全行為能力的人,我就算在這裡錯手殺人,也不會有你想象中的處罰。”

羽久的弓拉得飽滿,似乎隨時準備蓄勢待發。

龍尾康司剛才覺得羽久是個瘋子,只是一種吐槽,但是現在瘋子的形象開始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了。他還沒有對那個幫腔的人說什麼,做什麼,就被那樣表情嚴肅地威脅,要是真的推一下那個外鄉人,這個少年人估計連殺人的心都有。

龍尾康司可不想和這種少年糾纏不清,因為這個少年看起來就是睚眥必報的型別。於是,他率先就退讓了,但他還想放點狠話。正所謂輸人不輸陣,然而他還沒有自報身份,羽久就策馬停在赤井秀一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沒事吧?”

“……”

這一瞬間,從羽久登場說的「你敢動我的人試試看」開始就覺得哪裡怪怪的赤井秀一現在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羽久一開始是想要把他塑造成柔弱的一方,而自己則是提供保護的一方。

因為赤井秀一不回答,羽久還問道:“你是傷了哪裡嗎?”

“……”

赤井秀一不想接劇本,也不想接拋過來的人設。

他在想,是不是假裝不認識夏目羽久會不會比較好。

這個時候,夏目羽久視線從赤井秀一身上移開,立刻對準在場的四個人,厲聲說道:“你們要對他說對不起,否則我會對你們不客氣。”

這話一落,赤井秀一就想對夏目羽久不客氣。但周圍四雙眼睛看著他,赤井秀一說道:“別一驚一乍的,自己去練習,和人分開點。”

羽久答應了下來,但是在離開前,還是向他確認了三四回沒事才離開。

赤井秀一全程跟羽久聊天的時候,都不敢看那四人的表情,不知道在他們心目中,羽久的形象到底扭曲成什麼個瘋子模樣了。結果回過頭,赤井秀一被四個人用同情的眼光致敬了一遍又一遍。

“你不容易啊。”

“你居然攤上這個彆扭又病嬌的男孩。”

“他佔有慾很可怕,你在外和男人女人都保持好距離比較好。不然他可能連你都不放過。”

“你和他的關係有說明白嗎?他要是沒有告白,你就裝作不知道,為了你的小命要緊,不要輕易和瘋批交往。”

“一定要小心啊!”

他們給了安慰和建議後就離開。獨留下一個人在消化這些話的赤井秀一哭笑不得,在羽久的那些話裡面,他們到底同步腦補了什麼樣的故事?

赤井秀一隨即失笑起來,轉而將自己的目光放在繃著臉回收箭失的夏目羽久的方向。

“…真是受不了。”

他剛說完,就和注意到自己的視線而回頭的夏目羽久對上了眼睛,赤井秀一也有些被嚇了一跳,下意識想要躲避視線。但是羽久已經追著他的視線又重新靠近他的方向。

夏目君有時候還真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赤井秀一發現自己有點不太擅長應付這樣脾性的少年,倒不是說喜怒不定,陰晴不定,羽久看起來人還是清爽少年氣滿滿的孩子。只是他的腦迴路太過複雜,每次以為自己跟上了,追上了,結果沒到一會兒就遇到死衚衕,而這個衚衕盡處還有這麼一個標語「此路不通」。

這個想法還沒有完全消失,羽久就特地下馬,站定在赤井秀一的面前:“諸星先生,有什麼問題嗎?”

“嗯?什麼問題?”

“因為你在看我,我以為你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

“我對你沒有問題。”

羽久點點頭,黑色的眼童望著赤井秀一的綠童,說道:“那你果然是喜歡我那樣對你了,是嗎?”

赤井秀一瞬間知道羽久指的是什麼,剛表示他有發言權。羽久對他說道:“你希望我在哪方面再多努力一點?”

“你還是不要努力了。”

羽久完全沒有回應赤井秀一這句話,踮著腳尖,對著他認真又誠懇地說道:“你要的,我全都可以滿足。不用特意客氣,不用故意拒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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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論是公主抱,還是舉高高,我都有辦法辦到。你要相信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赤井秀一想也沒有想,直接用掌心把羽久靠近自己的頭拍開。

羽久瞬間額頭被拍紅了,隨即也跟著安靜了下來,像是赤井秀一剛才按了一個「off」的鍵。

“……”

總算消停了吧。

“我有個問題,你是在害羞嗎?”

“…………”

赤井秀一在開口前,忍不住先做了一次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