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石玉堂對著後方大通鋪上的兄弟們比了個噓聲，清清嗓子回道：“大人，我覺得你今晚還是自行找地方歇息，本來多了個司馬塵就夠擠的。”
“石玉堂！”門外是衛斐然氣急敗壞的聲音，“我命令你，把門給我開啟。”
“大人，這裡又不是軍營，你的命令對我來說不管用。”石玉堂捂嘴直樂，“哎呀，忙了一天可真夠累了，我們要歇息了，大人晚安！”
“石玉堂！”
衛斐然看到房內一下子暗了下來，氣得差點就要動腳踹門了。
天寒地凍，黑燈瞎火，他去哪裡找地方睡覺？
朱美玉那房是去不得。
衛斐然咬咬牙，只能一咬牙轉頭出了院子。
“石玉堂，你過分了！”
房中司庭軒沉著臉瞪了石玉堂一眼。
“大人不走，睡到半夜，我們這些人就要在外頭挨凍了。”石玉堂哼了一聲，快速脫下外袍，鑽入溫暖的被窩內，“你看好了，到半夜，那朱美玉肯定說自己害怕，睡不著，讓大人陪她。”
“啊？不會吧？”懵懂的雲知行湊上來，一臉驚詫，“我瞧那朱美玉長得我見猶憐的，不會有那麼多心眼吧？”
“她那種女人，就是騙騙你們這種沒什麼感情經歷的愣頭青，趕緊睡覺，別囉嗦了。”石玉堂蓋緊被褥，果然大冬天還是躺在被窩裡舒服。
“暮煙，外頭有人敲門。”
曹氏將床邊的燭火點燃，拉著剛躺下的沈暮煙警惕道：“你聽，是不是？”
沈暮煙想到上次葉靈大半夜前來，忙起來披上外衣：“二嬸，你帶著暮秋妮子先睡，我出去瞧瞧。”
曹氏點點頭：“哎，你當心些。”
沈暮煙提著紙燈籠，開啟大門，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人神情一愣：“衛公子？你怎麼來了？”
衛斐然抬手摸了下後腦勺，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司庭軒那家夥鎖了門，不讓我進屋睡覺，我實在沒轍，只能來求助你了。”
沈暮煙瞅著他幾眼：“你表妹房裡塞不下你？”
“沈姑娘，你就別調侃我了。”衛斐然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直接鑽進去。
“可我家，也沒地方給你睡。”沈暮煙倚靠在門框上，兩眼無辜地看著他，“二嬸都是打地鋪睡的。”
“我還是跟頭一次借宿你家那樣，睡在廚房，可以嗎？”最後三個字，衛斐然帶著十足的哀求，眼神也變得期待起來，內心卻很怕沈暮煙會拒絕。
瞧她半天沒反應，他猛然反應過來，飛快從腰間又掏出一塊碎銀：“我有錢，這個算一晚上的房錢。”
“在你眼裡，我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沈暮煙冷哼一聲，調頭就走，走了幾步見衛斐然一臉凝重地站在門口，翻翻白眼扭頭道，“你幹嘛呢？進來，順帶把大門給我關好。”
衛斐然猛然回神，眼中爆發出一道神采，如同一隻聽話的大狗狗立馬進門，將大門關得嚴嚴實實。
“稻草你自己鋪，我進屋給你拿被褥去。”沈暮煙走到門口又扭頭道，“對了，你要是怕冷，我可以把小銀借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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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沈暮煙嫌棄銀狼，佔地方。
衛斐然尷尬一笑：“這到不必，我皮厚，不怕冷。”
再次躺會初次來到這個地方，衛斐然雙手正在腦後，眼前四處張望，與上次蕭條不同，現在廚房內每個角落都塞得滿滿當當的，房梁上還懸掛著先前做好的香腸。
很小，很破舊，卻處處充滿著主人認真踏實過日子的智慧與決心。
衛斐然看著看著，眼皮就耷拉下來，沒一會兒便陷入甜甜的夢鄉中。
“咚咚咚。”
果真如石玉堂猜測那樣，睡到半夜，門外果然有人敲門。
石玉堂一個激靈，躺在被窩裡腦海裡思緒轉了轉，最終還是覺得將旁邊的司庭軒給搖醒。
“別推了。”
朱美玉敲第一聲的時候，司庭軒便醒了，他起身披上外衣，踱步至門口開啟房門：“朱姑娘，大半夜不睡覺有事麼？”
朱美玉一瞧開門居然不是衛斐然，一愣，但隨後又很快露出先前醞釀好的害怕神色：“我找斐然表哥。”
“我知道。”司庭軒冷冷撇了瑟瑟發抖的朱美玉一眼，“大人不在。”
“不在？”
朱美玉愣住了：“大半夜的，斐然表哥上哪裡去了？”
“他……”司庭軒思緒轉了轉，緩緩道，“上沈姑娘家了，他沒跟你說嗎？自從上次有歹人洗劫了沈家，大人他不放心，所以每個晚上都到沈家站崗。”
“站崗？”朱美玉原本就很大眼睛一下子要瞪出眼眶了，“怎麼可能呢？斐然哥哥可是將軍，他怎麼會給一個農女家站崗呢，太欺負人了。”
“朱姑娘，這話可不能說，大人帶著我們從京城出來，就已經做好放棄榮華富貴的準備了。”司庭軒雙手環臂倚靠在門框上，見朱美玉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決定再加把猛料，“我們幾個跟大人這麼久，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可你不一樣，你犯不著為了大人，搭上你全家老小。”
朱美玉被司庭軒這話說得雲裡霧裡：“司、公子，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見她上鉤，司庭軒語氣一轉些許沉重道：“朱姑娘可能不知道，大人他是抗旨逃出皇都的，抗旨可是要被誅九族的。”
“什麼？斐然表哥他……”朱美玉一下子捂上自己的嘴，一張臉嚇得驟然間慘白一片，“不可能，我來的時候，還去過斐然表哥府上，並未被查封。”
“那只是一個假象，你也知道，大人替朝廷立下赫赫戰功，若直接趕盡殺絕，會給南月帶來不好的影響。”司庭軒說得很慢，越慢就讓朱美玉整個心都糾在一起。
“不會的，我相信斐然表哥，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朱美玉咬著下唇看向司庭軒一臉堅定，“就算他不是將軍了，那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朱姑娘，我能理解你願意跟大人共患難的決心。”她的反應，早完全在司庭軒預料範圍內，他微微抬眸直勾勾看向她，“但如果大人不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