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3月31日, 晚一點半。
窗的夜風褪去了海的餘溫,燥熱的氣息緩緩冷卻,人聲鼎沸的莊園漸漸寂靜下來, 氣氛不可收拾向陰冷和幽然滑去。
室內, 盤踞在天花板上的【皇家賭/場】收回了龐的玻璃蛛網, 反著光的玻璃蛛絲宛如傾瀉的銀色瀑布從天降, 匯聚在圓形的賭/桌央。
明面上的牌手不敢出聲,卡斯帕無承擔敗下陣的後果,只能麻木的遵循迪亞波羅的指令,僵硬坐在椅子上。
暗藍色的複雜花紋墜落在墨綠色的絲絨桌布上,第一張牌開始被發出。
依然是blackjack的玩,但在稍微更改了規則。
對弈雙方均不是莊家,透過五輪抽牌累計比較最後的小。可自主選擇是否想要在這一局拿牌, 決定互相獨立、牌面互不公開。
迪亞波羅對接下來的牌序心裡有數, 這是他最的優勢。每輪有60秒的時間決定是否要牌,先要牌的先被發牌, 反之亦然,那麼只要他控制好先後順序,勝負依舊掌握在他手。
“hit(拿牌)。”
一張8。
預料之, 迪亞波羅不著痕跡點了點頭。這是一個比較穩妥的數字,即使下一張拿到最的a或者t也不會因為爆牌失敗。
第二輪他依然選擇要牌。在璀璨卻駭人的替身把紙牌吐出來之前, 迪亞波羅沒有放過對手的任表情。
令他失望的是, 白蘭傑索的嘴角總是保持著一個讓人感到真誠的弧度,他的笑從什麼角度來看都無比衷心, 挑不出一點錯處。
‘假模假樣!’
暗罵一聲,迪亞波羅示卡斯帕確認第二張牌。
梅花5。
昏暗的下室裡,迪亞波羅調出了卡斯帕傳來的牌序——8、8、5、4、10、1......
跟剛剛拿到的一樣, 他努力讓自己放下心,既然自己手上的8和5都完美能夠符合,那對方手上很有可能就是8和4。
那也就是說下一張牌是10。
無論是誰要牌,都會因為超過21點直接判負,只要對方不再要牌,自己手上的小又能贏過白蘭——完美到不真實......必勝的局面。
此時的卡斯帕似乎察覺了什麼,他用畢生最驚恐的目光瞪視著普通的撲克,喉嚨裡發出咯咯咯的細碎聲音。
在傳達不到的提醒,第三輪開始。
倒計時60秒的指標開始旋轉,開始的瞬間,白蘭舉起了手。
他翹腿倚靠在椅背上,情舒適又自得:“hit。”
‘他要牌了。’
迪亞波羅的嘴角短暫掛起了陰險的笑容,只要對方輸了這局,今晚的羅馬盛宴依舊是passion的獲全勝,之後無論是洗腦是殺死,這黑幫新人的前途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必須親手覆滅密魯非奧雷。
這個組織的威脅性已經太,在宴會開場時甚至跟那位夫人搭上了話......解決了他們,再解決即將到達自己身邊的女兒,passion在利的位依舊無撼動!
但迪亞波羅的笑容下一秒就消失了。
因為在他眼裡已經走入敗局的白蘭忽然開始閒聊起來。
“你——知道牌序對吧~
8、8、5、4、10、1......正因為如此,第二輪的時候卡斯帕先生會急不可耐要下了5不是嗎?”
“真是精妙絕倫的作弊方呢,鼓掌鼓掌~”
假模假樣獻上幾句奉承,笑彎了眉眼的白蘭微微睜開了鳶紫色的眸子,裡面環繞著深不底的黑。
‘他看穿了卡斯帕的手?!’
雖然目的已經達到了,迪亞波羅的心裡開始泛起懷疑的漣漪——
‘難道他剛剛拿到的那張牌不是......不,先仔細想想!到底是在虛張聲勢是確有其事,只要這一輪結束就能知道了!!’
五秒、八秒、五秒、三秒.....
嘀嘀!
拿牌時間結束,賭局——繼續。
沒有爆牌?!
他動了什麼手腳?!!
迪亞波羅雙色的瞳孔裡充滿了殺,久居上位的氣勢讓他快速冷靜下來,依照現在的牌組記錄往回推算時間,他在四分鐘前的影像裡找到了白蘭的身影。
【德志的菜鳥邁克爾掀翻了桌布,‘具有紳士風度’的白髮青年幫吉賽爾擋住了濺出的紅酒......他的手心有一不自然的閃爍!!】
是火!
該死的白蘭傑索燒掉了幾張紙牌,讓卡斯帕的記錄出了錯誤!!
百上千的監控散落在廳裡,數場賭局同一時間進行著,卡斯帕的心臟病讓他注力有許渙散,密密麻麻的監控螢幕又讓迪亞波羅目不暇接。
白蘭利用了這一點,讓處在上風的棋手瞬間換人!
一個新人、一個出現不過三個月的新人,他不僅在開始就看穿了出千的戲碼,甚至把算牌的方反向用到了莊家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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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知道他到底燒掉了幾張牌,一張、兩張......這已經足夠宣佈卡斯帕的記錄徹底報廢。
設局者的優勢被瞬間拉平,應邀參加這場遊戲的人憑藉自己的計謀和眼光最終坐到了與幕後者對弈的位置。
相同的跑線這時被畫下,但迪亞波羅覺得自己已經被極的羞辱了。
白蘭的傲氣猶如寒刃刺向了帝王的王座,他正試圖忤逆王者的威嚴,用凌駕的姿態對這場清洗不屑一顧。
來不及給他時間發洩,吉賽爾、霍爾馬吉歐在現場......既然【緋紅之王】做不到在多人的注下殺死白蘭。
隨著秒數流逝——第四輪開始。
hitstand。
這是擺在迪亞波羅面前最的抉擇,他手上現有的點數是13,下一張牌到底是什麼不可預料,觀察對手的表情和態就是最優先的。
白蘭哼著詭異的小調,指尖一下下敲打在桌面發出噔噔的響聲,他手裡的棉花糖袋即將底,製造出的噪音聽的人一陣煩悶。
時間一秒秒流逝,白髮青年沒有把視線停留在桌上哪怕一秒,他這般悠然自得的姿態更加深了篤定會贏的可能性。
僵持就這樣延續到了秒針歸零。
嘀嘀嘀!
時間結束,這一輪,無人要牌。
水晶蜘蛛攢動了下鋒利的口器,在八隻複眼的注視下,第五輪開始。
白蘭傑索露出了簡直要滴下毒液的笑容,在卡斯帕瘋狂震動的眼裡,一字一句清晰又緩慢問道:“話說回來,卡斯帕先生去過撒丁島嗎?”
幕後,迪亞波羅的瞳孔驟然縮緊。
“愛木、野生百里香、刺梨和矮橡樹,無邊無際的海灘和礁石,”白蘭的眼眸微抬,幽幽的紫色裡開始閃爍火光,襯托濃郁的黑更加深刻。
“那裡的海岸線應該一年四季都是藍寶石般剔透的顏色,應該會很美吧。”
怎麼會?
他怎麼會??!
無是有,閒聊是威脅?
冷靜、冷靜......
在慌亂和沉著的拉鋸戰裡,迪亞波羅忽然識到了什麼——自己手上的牌是13點,對於自己來說過的牌是9和10......只有9和10。
眼睜睜看著時間一秒一秒過去,迪亞波羅喉嚨有乾澀。
他感覺自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從未有過的束縛感堵住了他的毛孔,拖沓的、緩慢的自己似乎從身體裡復活了。
他好似又嗅到了撒丁島的海風,回想起了被父收養、被同齡人評價為‘懦弱遲鈍’的自己。
該怎麼做?
是這樣承認不過一場賭局的失敗,找機會利用passion的勢力泯滅密魯非奧雷,是......
不!
迪亞波羅——撒丁島的青年蛻變為黑/手黨那一晚決絕燒燬了整個村子,也斷了所有的退路!!
他難道不敢賭一把嗎?難道就要這樣灰溜溜的敗退嗎?!
白蘭傑索的威脅擺在那裡,但如果他因為對方一句不明所以的‘撒丁島’就亂了陣腳,就放棄了這場博弈……那是對帝王尊嚴的踐踏!!
他不可能就這樣認輸,那就只有——
“hit!!”
卡斯帕牙止不住打戰,他遵循著命令在全場的矚目嘶吼出聲:“hit!拿牌、拿牌!!”
白蘭藏起了眼深處濃濃的趣味,笑得像個得到了糖果的小孩。
嘀嗒、嘀嗒。
終場哨聲響起,checkmate。【注1】
“呸!”
加丘一臉嫌棄把甜點吐到上:“就這玩值一百萬里拉?!也太難吃了吧!”
梅洛尼狀趕緊把剩下的巧克力提琴慕斯收起來,他更嫌棄完全不懂行的臭直男。
“人家賣的是噱頭,裡面的材料可是有金箔和珍珠呢。”
不服氣的暴躁老哥嘟嘟囔囔:“......味道也就那樣。”
“那、那個——”貝西顫顫巍巍舉手:“普羅修特哥,這個俄羅斯人該怎麼處理?”
面對依舊渾身弱氣的小弟,普羅修特臭著臉端詳了幾眼滿身酒氣的俄羅斯黑/手黨:“……我記得boss說過這個人可以放他一馬,打一頓丟出去好了。”
“別別別!”
真實酒量也很俄羅斯,裝醉的萊蒙託夫瞬間清醒:“哥、爺......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走到了門邊,搞情報的人又控制不住自己該死的好奇心:“那啥,白蘭傑索呢?”
“你找boss幹嘛?”
“問問......我就問問嘛。”
萊蒙託夫一噎,訕訕道:“駁了passion的面子能搖擺坐上路易莎夫人的車,他可是頭一人。”
“無可奉告。”
普羅修特讓貝西甩著魚竿把萊蒙託夫丟出了門。
這個俄國人身上肩負著其他使命,作為今晚除了密魯非奧雷的員唯一一個活著走出羅馬盛宴的新人,故事到了他嘴裡會變什麼妖魔鬼怪的樣子,都是白蘭所期望的。
雖然簡單來講就是新人功挑戰了passion權威那一套,但暗殺組全員都知道沒有那麼簡單。
五分鐘前。
氣喘吁吁在莊園周圍搞破壞的加丘凍住了所有的通路,不放一輛可疑車輛進來;
百無聊賴的伊魯索坐在屋頂上數星星,儘量不讓鏡子世界裡刺眼無比的‘死氣之繭’閃瞎自己。
裡蘇特被從天花板上放下來的時候,看的就是已經碎焦炭的拍賣師卡斯帕,緊接著就是從【皇家賭/場】上撲通撲通掉下、逐漸甦醒的其他倒黴蛋。
boss指揮著貝西和霍爾馬吉歐把後臺的全部拍品用free的價格搬回密魯非奧雷,自己拋接著金光熠熠的箭,看起來就跟來郊遊似的。
‘它們竟然全免費了......’
這是裡蘇特的第一個想,隨後立即反了一下自己對金錢世俗的渴望。
老道的殺手觀察了環境,之後很自然的踩碎了腳旁一位倒黴蛋的腦袋,因為普羅修特向白蘭請教了該如處理滿四仰八叉的黑/手黨。
“當然是全殺了~”
“雖然今年的羅馬盛宴不像passion預料的那樣,但‘清洗’這個舉動是有利的呢——對於密魯非奧雷來說。”
白蘭就這樣輕飄飄決定了全場所有人的命運,舉手投足間的血腥味......不得不說很對暗殺組的胃口。
五分鐘後,當萊蒙託夫抱怨著著走出紅的刺眼的廳時,他迎面撞了散步歸來的白蘭傑索。
好奇心旺盛的情報專家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你該不會從最開始就算好了吧?”
“挑那張牌是因為正好會用到那組牌!你也知道下一張就會讓卡斯帕爆牌!”萊蒙託夫說著逐漸興奮,“鬼!你在進入決勝局前忽然就停手了,就是算準了時機對嗎?!”
他怎麼會連對方的企圖都弄的一清二楚?甚至從拍賣會......不,說不定是來羅馬之前,這個魔鬼就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了!
“是啊。”
白蘭毫不掩飾承認了:“我知道。”
‘真xx的酷!’
萊蒙託夫咋舌,他開始想著要加強與密魯非奧雷的合作了,只賺不虧啊!
萊蒙託夫手舞足蹈的動作跟火炬一樣明顯,漆黑的夜幕下,遠處再遠處的莊園門口的身影把一切看在眼裡。
結束了與白蘭的對話,路易莎夫人向一無所知的萊蒙託夫送去一個同情的目光:‘傻子……密魯非奧雷可正缺一個情報部門。’
不過這也味著路易莎·甘比諾沒有選錯人,白蘭·傑索......這個年輕人會為歐洲、甚至世界黑/道闖出的一匹黑馬,慷慨的投資總是有必要的。
雖然這白蘭秘的表示迪亞波羅不是他命定的敵人,這次甚至冷眼看著對方從密道離開。但毫無疑問,帝王的王座已經開始腐朽——如同五年前甘比諾家的榮耀一樣。
時代的殘黨冷眼注視著王朝的崩塌,她提著裙角往上壘了一根沉重的稻草。
2001年4月1日,凌晨。
這一晚,沖天的火光吞噬了華麗的莊園。
正面打碎了passion的威,羅馬盛宴的故事在街小巷迅速傳開。
踩在累累白骨之上,□□密魯非奧雷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