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上上下下打量的素染，就像是看見了什麼稀奇的玩意兒，興致高昂。
他甚至還圍著素染轉了好幾圈，伸手摸著下巴。
“嘖嘖嘖，像是你這種道行高深的惡鬼，現在可真的是難找了，不如……你棄暗投明，跟了我如何？”
這少年一襲話尚未說完，素染手中一道寒芒迸射出，夜叉所用的長戟直接釘在了那少年剛才所在之處，那木質的長杆微微晃動，入地三分。
那少年倒也是有些本事在素染出手的瞬間，飛身後撤，又墊步而上，直接躍到了馬車頂上。
在瞧見此物後，那少年臉色明顯一變。
不過，那微變的臉色稍縱即逝，他伸手抻了一下自己的衣袖，又擺出了一副怡然自得，氣定神閒的姿態。
“火氣倒是不小，罷了罷了，你這樣的兇婆娘，還是留給這小子自己受吧，我可消受不起。”
那少年身形一晃，已經來到了馬車之內。
馬車裡的氣氛焦灼，梁明躺在榻上，雙目緊閉，氣息急促，面色更是發青，脖頸上的青筋外凸著，瞧上去很是駭人。
楚胖子急得像是一隻熱鍋上的胖螞蟻，在車廂當中亂轉，憑著之前那些郎中到家中看診時掃到的那兩眼，握著梁明的手腕，開始探脈。
可他一看不懂醫術，二辯不清脈象，最後只能掐著梁明的人中，妄圖將人喚醒。
“明哥，你可別嚇我呀！你這是怎麼了？”
楚胖子小聲嘟囔著，轉頭看著站在外頭張望的小廝，頓時厲喝出聲。
“你還在那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趕車！若是耽誤了明哥看診的時辰，你往後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楚胖子這一嗓子直接把嚇傻了的小廝喊回了神，他匆忙火堆踩滅，跳上馬車。
趕車的鞭子幾乎掄圓了，狠狠地抽在了馬背上。
“駕！”
此時的官道上，漆黑一片。
只有梁明一行人的馬車在路上飛馳著。
兩邊的樹林之中，野草叢生，偶爾還能瞧見幾隻泛著綠光的眼睛，從那林子裡探出頭來，朝外
張望。
鳥叫蛙鳴聲更是不絕於耳。
楚胖子已經忘了害怕，他將一盞燈籠掛在馬車的一角，將梁明安置在了一個較為舒適的位置，蓋上一張薄毯，苦大仇深地坐在了門口。
因為梁明陷入沉睡，已經認主的靈寶袋自動封鎖了，秦憐兒和素染試了幾次都無法進入其中。
三隻鬼就這麼圍坐在梁明身邊，大眼瞪著小眼。
秦憐兒率先開口，“你可知大人為何會如此？”
素染搖了搖頭，“不清楚，你一直跟在大人身邊，都不知道她為何會陷入暈厥，我一直跟著這死胖子，怎麼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素染陰陽怪氣，但是看向梁明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此刻的真實心情。
那關切和擔憂的眼神絲毫做不得假。
秦憐兒也懶得戳穿她，隨口道：“某人之前不是自詡醫館世家嗎？怎麼連別人生了什麼病都不知道？怕不是出來招搖撞騙的吧？”
眼瞧著這兩個女人鬥嘴，縮在角落裡的少年緊抿著雙唇，生怕自己笑出聲來。
而此時的梁明，坐在自己腦海當中那充滿了灰色霧氣的空氣中，聽著這二人的談話，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唉，怎麼我這一不在，這一個兩個地就跟吃了槍藥一樣？”
時間倒回梁明剛離開那村鎮的時候。
那個時候的梁明，一把火燒光了之前為了應對不時之需所做出來的紙扎人。
這些紙扎人雖然沒有記錄那些人的生辰八字，但到底還是在那些人的往生路上起了一點作用。
正因如此，那《扎紙靈術》上所記錄的數字在不斷地攀升。
數字每升高一點，梁明都覺得自己的腦海之內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衝擊著。
那將近二百來口人的靈魂往生，直接讓他腦海當中那些灰色霧氣有了實質性的突破。
原本只有幾丈見方的空地比之前擴大了十倍有餘。
不光如此，那空地其他地方的模樣也逐漸顯現而出。
這個時候的梁明也注意到自己腦海當中這些灰濛濛的霧氣所遮掩住
的東西像是一座宮殿。
他之前所開啟的位置，乃是這宮殿的正中間。
而他的腳下，正是一塊陰陽八卦圖。
這灰蒙霧氣四周的八根柱子此時已隱隱浮現。
梁明在被那股力量強行拽入腦海之後，嘗試著和這些柱子接觸，可他剛一伸出手，便被一股無形的屏障阻攔在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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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般無奈之下，梁明只能盤膝而坐，開始呼吸吐納。
他也曾嘗試聯絡《扎紙靈術》，可發出的所有訊息都石沉大海。
直至梁明聽見外面傳來了一些響動，他才中斷了功法的執行，霍然睜眼。
這馬車當中，所有人和鬼的表情動作都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不單如此，梁明甚至能夠看到那胖子臉上的毛孔，就連他那身衣服上最細小的針腳都清晰可見！
“這是……什麼情況？”
梁明冥思苦想了許久，依舊不得要領。
他現在雖然是靈魂狀態，但是此時靈魂的模樣已經比之前凝實了許多，就算是到了外面，也幾乎與常人無異。
他視線朝前不斷延伸，馬車一角掛著的燈籠泛著微光，在這漆黑的官道上格外惹眼。
兩邊的樹林中，各種動物層出不窮，不少膽子小的野雞兔子都被這疾馳趕路的馬車嚇得躥出去老遠。
再往遠處看，梁明甚至能瞧見正在撕扯獵物的兩隻野狼。
“這是透丶視眼？好像又不大對勁……”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際，消失了良久的《扎紙靈術》終於再次出現。
“恭喜宿主解鎖新技能，感官結界，在特定範圍內使用此技能，可將周邊萬物盡收眼底。”
這一番話一出，梁明頓時心頭一喜。
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多久，《扎紙靈術》再次蹦出來一句話。
“感官結界使用時長依宿主能力而定，冷卻時間，十日。”
隨著這行字浮現在紙張之上，梁明所感知到的世界瞬間回籠，他的眼前再一次被灰色霧氣所籠罩。
書頁的一角，倒計時已然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