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十一還有半周。
紀冉的機票是九月三十,一聽說他要去看演唱會,幾個小護士紛紛羨慕:“真好,我也一直想去聽來著。”
“票有點貴呢。”
“聽說黃區都得好幾千。”
“真的假的,我還以為她談戀愛之後粉絲沒那麼瘋了呢。”
“千與男粉很多的,唱歌又好長得又漂亮。”
紀冉聽的美滋滋,一開心就做起了慈善:“你們有空的話就告訴我,票我買,都去聽。”
“真的嗎?!!”
“小紀這麼好,姐姐平常沒白疼你。”
“我問問我男朋友。”
左右要請看演唱會,好像多請一個也很正常,紀冉猶豫片刻,摸出手機點到傅衍白的微信,旁邊護士長道:“主任放假還有兩場講座,別想了。”
“......”
紀冉一愣,他分明記得那天傅衍白說的是有三天假:“不是放假嗎?”
“嗯。”護士長打了個哈欠:“但講座手術節後排不過來呀,問了一圈只有主任說十一沒事,嶽醫生和顧醫生都要回家,小林醫生也要去陪女朋友旅遊,主任就自己攬下來了。”
“那主任不用陪家裡人嗎?”
一個新來的小護士說完,立刻被拉了下:“傅主任還沒結婚呢,哪來的家裡人。”
“是啊,不過有沒有女朋友就不知道了。這個長相多半是有。”
“那他女朋友也太可憐了。”
另一個小護士搖搖頭:“你看主任一年到頭放幾天假?我看很快就能熬成專家升副院長了。”
“也是,連上班時間都載著小紀呢。”
一個護士道:“主任對工作真是沒話說,一看就事業心強,我跟你們說,這種男人都很禁慾的。”
“是嗎?那之前醫學院那邊說要聘他當教授,怎麼沒答應?”
“那我怎麼知道,忙吧。”
......
晚上,洋房裡亮著一層燈。
紀冉坐在桌前,扒一口飯,抬頭看一眼傅衍白,他乍一想到這人要在醫院裡過節,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是毛毛的。
“你十一...怎麼又排上講座了?”
傅衍白給他夾了塊水煮牛肉:
“一個人,沒事做。”
紀冉:......
他莫名覺得虛,反手一塊辣子雞又夾進傅衍白碗裡,清了清嗓子:“哦...那、那你多吃點。”
炸紅的辣子雞落在碗裡,傅衍白撥了撥,並沒夾,紀冉眼睜睜看著他夾了口白飯,然後聽見一句:
“嗓子疼,吃不了辣。”
“......”
紀冉看著一桌子辣菜,無處下筷,最後只能給傅衍白夾了顆青菜:“好好的...怎麼嗓子疼?”
“不知道。”
“著涼了?”
“可能。”
對面傳來兩聲輕咳,紀冉心裡一緊,乾巴巴咽了口米飯:“你...要不要緊,要不然吃點感冒藥?”
“不用。”
傅衍白一臉不太在意的神情,吃了那顆白菜:
“過幾天就好了。”
“哦。”
幾天一過,顯然是沒有好。
三十號下午。
下班之後,紀冉揹著簡單的雙肩包,坐上時岸的小跑車,兩個人一溜煙開向機場。他走之前給傅衍白髮了條“感冒怎麼樣”的資訊,但對方一直沒有回覆。
這種感覺就跟要出遠門,但是不記得家裡的空調關沒關一樣,紀冉又看了兩遍微信,對面才擠出兩個字:
【好了】
紀冉放下一點心來。
他剛滑出去,又看見實習群裡熱鬧起來,幾個原本要加班的實習生正聊的火熱,表情包冒個不停。
小梁小梁絕不涼涼:臥槽活了!明天的講座推到後天了,剛通知的。
薛樂:[歡天喜地][歡天喜地]
薛樂:可以給祖國母親慶生,真是太榮幸了。[淚][淚][淚]
紀冉皺皺眉,抬手敲字。
別買了:傅衍白的講座?
薛樂:嗯,老大推遲了。
小梁小梁絕不涼涼:學霸你走了就別惦記著聽了。
小梁小梁絕不涼涼:老大感冒,我等好不容易迎來柳暗花明!
別買了:感冒?
薛樂:是啊,好像還挺嚴重,剛特地來通知的。
......
車開到機場,離起飛還有兩個小時。
紀冉取了登機牌,給傅衍白去了個電話,對面傳來關機的聲音。
“。。。”
時岸戴著口罩,帽簷壓低,但還是免不了被兩個粉絲認出來,一時被簽名合影絆住腳步,紀冉站在原地,又給傅衍白去了兩條微信。
別買了:你感冒沒好?
別買了:發燒了嗎?
“走吧。”
時岸處理完粉絲,走到他旁邊。
兩個人以前沒少一起看演唱會,但那時候時岸沒拿冠軍,電競也半溫不火,不像現在,地鐵裡都是宣傳影片宣傳照,打遊戲的小夥子們也跟半個明星差不多。
紀冉沒有戴口罩帽子的習慣。一張臉被當成背景板,頻繁出現在時岸旁邊,好幾個粉絲把他當成了新的戰隊隊員,興致盎然的評頭論足,最後得出的結論也很統一:
這人怎麼這麼好看。
時岸熟練的接過紀冉的雙肩包,他比紀冉大,出門在外一直是岸哥做派。
兩個女粉在手機螢幕後笑的頗有深意,紀冉的心思全然在不在這裡,一點也沒注意:“現在幾點了?”
時岸:“快八點了,還半小時登機,走吧,還要過安檢呢。”
快八點。
按說傅衍白已經沒有病人要忙,醫院放假,他不去講座也沒有太多的工作。
充其量就是洗澡吃飯,但從自己打電話過去,也已經快一小時。
雖然這人劣跡斑斑,紀冉還是覺得心裡一隻猴在撓。萬一傅衍白是真的病了,只是沒告訴他,不想耽誤他出去玩...
三十多歲生個病
沒人心疼沒人問
“時岸。”
“幹嘛?”
他感覺肩上一輕,雙肩包已經被紀冉抽回去:“我突然想起來有事,你先去。”
時岸:“????”
演唱會是十月二號,現在才三十號,紀冉在路上改簽了飛機到明晚,打算不看彩排,回去一趟看看,某些人是不是真的病死了。
他的車停在醫院門口,人是跑進去的,九點多不知道傅衍白還在不在,紀冉摸出傅衍白給過他的鑰匙,開啟了主任辦公室的門......
裡頭黑漆漆一片,並沒人。
紀冉跑的急,突然停下來站住,整個辦公室裡都是輕微的喘息。
空氣像一根弦,被撥的越來越躁動,他來的時候看過車庫,極其熟練的找到了傅衍白的車,這人應該沒走才對。
紀冉往前走了兩步,桌上是一杯半涼的水,還有一板被剝開兩粒的退燒藥,傅衍白的手機就放在旁邊,孤零零的亮著兩條來電提醒。
一種痠疼的感覺湧上鼻腔。
紀冉摸了那盒退燒藥就往門口走,下一秒,就聽到門外一聲清脆的玻璃碰響…
門被緩緩推開一條縫。
走廊的光照進來,傅衍白的影子很長,慢慢沒過紀冉的鞋尖。
他是側身走進來的,一隻手虛抬著,另一只手抓著根吊點滴的杆子,步子很慢。看到紀冉之後,才微微一頓,把掛著點滴的杆子放下,低聲道:“還沒走?”
沒開燈。
紀冉看不清吊瓶,也看不清傅衍白的表情。他只是覺得眼眶發脹,有什麼情緒快要不受控制,轉身就要往裡頭的洗手間走,卻被拉住了手臂。
傅衍白的力道不大,但紀冉不敢掙動,因為他另一只手還插著吊針。
“我去洗手間。”
“為什麼不走?”
傅衍白的聲音很輕,就落在他耳後:“擔心我?”
紀冉沒得否認。
但也不太想承認。
他沉默著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感覺到傅衍白抓著自己的手鬆開,轉而從手臂內側滑落,摟上了腰。
“......”
辦公室的門只是虛掩著,好在裡頭沒開燈,一切都黑得模糊,他感覺到傅衍白的氣息在靠近,高出他半個頭的男人手腕輕輕用力,把自己帶的近了點...
紀冉感覺心尖一顫。
“你捨不得我。”
傅衍白的聲音像沿著骨骼,清晰而明確。紀冉兩隻耳朵燒起來,手裡的藥盒被捏出一點聲響,又被男人的聲音蓋下去:
“留在這裡陪我?”
——
放假的晚上,九點半。
醫院的走廊空空蕩蕩沒有人。
寫著主任辦公室的門露著一道縫隙,聲控燈在許久沒人說話之後,驟然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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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更黑了一點。
紀冉只記得自己說了一個“好”字,之後的一切便不受控制。
柔軟而微燙的薄唇侵入他的呼吸,耳邊只剩下心臟跳動的聲音。傅衍白摟在他腰上的手腕用力一帶,兩個人便重疊在一處。
這不是他第一次和傅衍白親吻。
最早在路陽公寓裡的大床上,夜深人靜時的那點心思,後來是在洋房的臥室,傅衍白陰沉的表情,被咬破的下唇。
但這一次對方似乎小心翼翼,一心想要修補之前不美好的記憶。
傅衍白的吻落的很小心,紀冉只感覺舌尖被繞在柔軟的雲端,下唇偶爾被輕輕一咬,帶一點被佔有和舔舐的霸道。
紀冉既反應不及。又早料到會這樣。
也許在他決定要回來看一看的時候,就該想到是這個結果。
這種和傅衍白的情愛關係,曾經讓他在漫長的年歲中求而不得,後來剛得到一點,又被放棄在開始。
當時他想,這輩子他再也不會追這個人,下輩子也不會,下下輩子也不會,以後都不會。
但他不追,卻擋不住有人硬要攆上來。
傅衍白一隻手連著吊瓶,像是賭定了紀冉不會掙動,親夠本之後才把人鬆開,鼻尖頂著紀冉的額頭:
“再給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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