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喘著粗氣，站在車外，想說什麼，因為和張麗一陣拉扯，確實體能消耗太大，只好用雙手扶著膝蓋處，彎腰下去，使自己休息一下，汗水順著她那很久沒有洗的發亮的頭髮低落下來，臉色煞白。
張麗想走，但因為是自己的親孃，看著又很心疼。但又害怕耽誤了自己侄子的人生大事，處在左右為難中，很是糾結地看著岳母，還有不時地扭頭看著我們，不知道如何是好，在這樣的時刻，誰也不知道怎麼辦，既不想讓岳母去，但誰也勸不動，也只有張麗才能這樣生拉硬拽地把岳母阻攔，其他人誰也不敢呀，再說，萬一岳母有個三長兩短地，誰也不想攤上這個糟心事呀，都是看著，笑也笑不出來，都是尷尬地看著。
岳母因為瞬間體力不支，開始劇烈地咳嗽著，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低著頭，口水在咳嗽的同時流出來，張麗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岳母則“報復性”地偶爾地打著張麗的胳膊，可以看出來，她沒有使勁，我們不知道是沒有力氣了，還是對自己的女兒不捨得打，母女倆就這樣站在一起，其他人只能看著，不知道到底該如何化解困境。
在這種尷尬時刻，岳父小心翼翼地出現了，拿著一個飲料瓶子，遞到岳母的手中，“喝一點吧，······”岳父滿臉地愁容，對岳母有心疼，對事情更無奈，並滿臉焦慮地看著張麗，“麗麗，難為你了，閨女，爸爸無能呀！”岳父的表情非常無辜與為難。
老實巴交的岳父，一句話捅到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淚窩子，很多都動容了，既因為現在的尷尬，也因為岳父在岳母面前的忍辱負重。
“爸呀，······”張麗心疼地叫了一聲，但卻轉向一邊了，努力地使自己的眼淚不下來。
“咱回去吧，咱都老了，歇歇吧！”岳父使勁地拽著岳母的手說，不時地看著圍觀的鄰居，滿臉地可憐，就像一個乞討的乞丐一樣，用乞求的眼神希望鄰居們能幫忙勸說一下，但鄰居們都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也不是不敢，而是頓時不知道怎麼說，都被岳父的行為鎮住了，在內心深處被這個岳父的忍耐和無助打動了，是感動、是心疼、是可憐，內容很多，很複雜。
在岳母張嘴想叫罵岳父的時候，抬頭看到岳父的表情，她自己也於心不忍了，就慢慢地起身了，把岳父給的水仰頭一氣就灌進了肚裡，還不時地咳嗽著，把喝進的水噴出一些，依然不放棄地繼續喝著，張麗繼續拍著她的後背，岳母臉上汗珠也大顆大顆地滑落著，剛換的乾淨衣服，後背上也溼透了。
“張巖定不下來，我罵死你，撕你的嘴，撕爛你，……”站在車門外，指著素素罵著。
“你走吧！”鄰居康哥大聲地斥責著，“就你事多，你看看大爺，一輩子都讓你收拾成啥樣了，哪個男人像他活得這麼窩囊，就你自己活著，自私！回家！”康哥從張麗手中接過了岳母的胳膊。
岳父也拽著岳母的一隻胳膊，在大家關注中，尷尬地笑著，使勁地拽著。岳母確實累了，但還轉身地叫罵著，“素素，我告訴你，要是散了，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你看我到你孃家罵你不，你看我不罵死你，你看我怎麼收拾你，你看罵你不，你看我怎麼罵你，你看我······”
“走吧，咱走吧，咱老了，咱老了，別罵了，咱老了，回家吧，咱歇歇吧······”岳父一邊拽著，一邊小聲地嘟囔著，鄰居看著岳父都很心疼，也勸著岳母。
“就你能，就你長著嘴呢，就你會罵人，你把大叔給收拾死了，看誰給你水喝，誰給你做飯吃，一輩子都不省事！”大娘嫂和岳母吵著。
聽到大家的責備，岳母偶爾地看了一下拽著自己的岳父，腰彎了，頭髮稀疏了，花白了，鬍子稀稀拉拉地白了，襯衣的後背也溼透了，說話有氣無力，走路也走不快了，雖然在使勁地拉，但確實沒有多大勁了，岳母此時，楞了一下，才放棄掙扎，認真地看了岳父一眼，表情震動一下，跟著岳父就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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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閉著眼仰著頭，淚水順著眼角噴出來，此時，我們能理解她的痛苦。攤上這樣的婆婆，真是她的不幸，但是能怎麼樣呢。
在我們發動車子的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岳母卻進了她自己的家裡甚至屋裡。岳父反而用混濁的眼睛，站在大門外，看著我們，向我們招手，他的表情是喜悅的，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充滿著祝福，但面容整體滿身滄桑甚至苦難的，我們不知道苦難何來，是他的兒子小猛帶來的，是他的媳婦我岳母帶來的，還是他的兒媳婦素素帶來的，甚或是自己懦弱的性格先天性造成的。
在我們經過他的大門口時，轉彎要消失在他的直線視野中時，他卻跟著快走幾步，突然踉蹌了一下，但有快速地靠近了一棵樹，彷彿身體被掏空了一樣，倚在了樹幹上看著我們。張巖看到這種情形表情猛地緊張了一下，我們的心中都充滿著疑惑，岳父其實並不算瘦呀，也一直在幹農活，怎麼顯得這麼有氣無力呢！
“嫂子，你爸爸情況不對啊，你們最好抽空給他查查，他怎麼顯得那麼沒有勁呢！”我們找的小車司機說了一句，讓我們的心裡猛地震驚了一下，心情一下子就嚴肅起來，再加上原本岳母的糾纏，我們都很累，努力地使自己逃避各種不祥的預兆。
“爸爸，最近飯量下降的厲害，康哥給我說幾次了，你哥不在家，我自己也沒有辦法，唉······”素素輕輕地說話了，但能聽出其發在內心的傷感和擔心。
張麗的表情是嚴肅的，淚水開始不自覺地滑落了，這是作為兒女最血肉親情的愛，我們都體諒，也深深地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