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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12:夜場衝突【下下】

官靜幾乎不假思索就猜出了在這間包廂裡唱歌的妖人是誰。

除了海豚音甜姐兒劉美蔥,還有誰能用這種海妖般的貫腦魔音唱歌?

“按倒葫蘆起了瓢!”官靜忍不住低聲報怨了一句:“怎麼又碰上她了!”

尋釁鬧事最忌諱的就是碰上半生半熟的“掛麵人”,倘若這間包廂裡唱歌的是從未照過面的陌生人,管他娘來頭有多大,話不投機口角一起,就算是外星人,糞打出來也是白打。

知根知底的“掛麵人”不一樣,要是下了他們的面子,即便當時能耀武揚威了一把,日後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從官靜的本意來講,他並不想再和張家發生什麼瓜葛。

為了搶坐檯小姐這種雞皮蒜皮的小事再次釀出衝突,不光是得不償失,也沒有任何光彩可言。

但是江湖恩怨很多就是因為小事而起的,根本談不上是非對錯——或者說就算你明知道是錯,也要一錯到底,要不然還叫什麼颯踏如流星的快意人生?

就比如今晚這事,若是個孬蛋被人搶了小姐,只要能忍氣吞聲包管太平無事。

但如果咽不下這口氣,那就只有挺著脊樑骨把場子找回來,至於事態會不會產生滾雪球效應導致越鬧越大,那是以後的事,現場反正沒有第三個選擇。

這事和正義、邪惡沒有半點關係,但能從不同的選擇中看出一個江湖男兒的本性。

實話實說,細君的選擇非常沒心沒肺,按照他和官靜當前的實力,根本沒有資格在金色茱麗葉這種銷金窟鬧事。

不過官靜最欣賞細君的地方就是他的直接和銳利。

今天中午在“平潮樓”,金髮小子當面鑼對鑼鼓對鼓拒絕了張鳳翔的招攬,用的還是“我只跟讓我服氣的人”這種斬釘截鐵的回答,不能不讓他感動。

什麼是過命的交情?這就是!有幾個人能在十幾把手槍的圍繞下面不改色說出這樣鐵骨錚錚的硬話?男人的友情有時候就在一個細節上誕生,並伴隨終生。所以即便他在內心深處並不贊同金髮小子為了搶個歌姬而大動干戈的做派,但這事既然是細君在幫他強出頭,他就更應該拿出一個做師傅的榜樣來!

“請進……”歌聲的高音部分終於過去了,領頭的保安主管揉了揉耳根,嘴裡哈出了一口憋悶的氣體。

保安主管的笑容很神秘莫測,略帶淡淡的嘲諷。

官靜連猶豫都沒猶豫就跨進了大門。

甭管這麼做有沒有意義之類的睿智思考,若是事前就能周全地考慮到後果如何,官靜當年也不會走進新安監獄。在哥們義氣和世俗真理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別進去,我們進去肯定要捱揍。”領頭的保安阻止了其餘的保全準備進入包廂的舉動,一臉的竊笑:“等著看好戲罷,這幫人也不是善茬。”

“要不要報警?”有個保安問道。

“不用,追風小陸哥在裡面,報警會惹他不高興的。”保安主管聳聳肩膀:“不出意外,這間包廂又得重新裝修了。”

……………………

007號包廂比官靜那邊的包廂更大也更豪華,進門之後是一道連線獨立洗手間的過道,主廳還在更裡面。

過彎處有一對如膠似漆的年青男女壁虎樣貼在牆上,男子將女子的手死死拍在桌布上,俯唇吻向女子時,男子的臉左右大幅扭擺——他明顯是在學好萊塢電影裡的猛男式吻技。

官靜擦身而過時,一把揪住這位男子的披肩長髮,往牆壁上輕輕一磕,只聽咚地一聲悶響過後,過道上軟綿綿癱倒了一頭獨角獸。

那位被吻得全身發軟的漂亮姑娘仍然閉著眼仰著下巴,渾然不覺自己的情郎已經暈倒在地。

金髮小子洋洋得意地在這個小妞飽滿挺翹的胸口抓了一把。

007號包廂裡的人哪知道大禍已經臨頭,一個個還在放聲狼嚎。

這是一幫精力過剩的年青人,橫行無忌的生涯在他們臉上寫下了抹不去的痕跡,精壯強健的身體讓年少多金的他們擁有輕狂放縱的足夠資本。

在他們面前的水晶茶几上,擺放著一溜玻璃高腳杯,此起彼伏的“海豚音”超高頻音波讓這些高腳杯的外壁如同正在遭受重力擠壓的冰層,“喀喇喀喇”蔓延攀附出了一道又一道細細的縫隙,杯中的紅酒劇烈盪漾出一圈又一圈厚厚的漪紋。

口哨聲一片。

劉美蔥身穿紅錦休閒旗袍和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渾身洋溢著青春和美麗的火力,美女蛇一樣扭擺著纖儂合度的柔韌腰肢,邊舞邊歌。

突然出現的官靜讓她的歌聲頓時為之一窒。

六個體壯如牛的彪形大漢帶著不加掩飾的敵意撞進自個的包廂,只要是個男人都覺察的出挑釁的味道。

勁爆的音樂立馬被包廂公主掐斷了,正在喝酒玩骰子、坐在沙發上灌木一樣揮舞雙手和鋼管舞池裡摟摟抱抱的紅男綠女們先是莫名其妙地轉過頭,跟著勃然大怒地瞪住了這幫不知何方神聖的闖入者。

四個長髮遮面、胳膊上有紋身的青年男子一把抄起了茶几上的洋酒,雙手背在身後,圍過來也不問句來龍去脈和青紅皂白,手臂掄開來就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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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承認,無論芝華士還是傑克丹尼都有厚度驚人的深色瓶壁,極其適合鬥毆。

四個武僧不愧是苦練武術的護法韋馱,只一個照面就踹翻了兩個準備用酒瓶幫他們開瓢的古惑仔,用的還是高壓腿,從上往下劈在臉門上。

至於砸過來的傢伙什,他們連讓都沒讓,硬梆梆地用自己腦袋上的紅星貝雷帽將酒瓶撞彈飛了出去。

劉細君的動作更利颯,掌緣並起如刀,抬手削斷了一枝向他腦門重重掄來的酒瓶,不等酒液在空中灑開,左手把蘇聯將校呢軍大衣的長下襬一撩,哥薩克高筒馬靴抽陀螺一樣踢飛一個,右手順勢從大衣裡拔出東洋刀,連同刀鞘橫在一個手持酒瓶的男子脖項上,指頭彈抽出一尺長的雪亮刀刃,將對方死死卡在原地連動也不敢動,眼球僵硬。

一看情況不對,沙發上立馬有個身材接近等邊四方體,壯碩無比的光頭跳將起來,抖腕拔出一把蝴蝶甩刀,一個空心筋斗翻過水晶茶几,落地之後欺身而進,明晃晃的刀尖照著一看就是領頭雁的官靜猛扎過來,整套動作乾淨俐落的就像一頭撲食的禿鷲。

官靜不會武術,但他的下手比四個武僧和細君更黑,看到光頭佬動作這麼幹練跋扈,他乾脆不避不讓矗立在原地,面不改色心不跳,單手一揮,將早就攥在手裡的**三叉戟狠狠刺向了對方的心口要害。

名廠出產的刀具有多鋒利,普通人根本難以想象,因為取材用料都是選自洛氏硬度60左右的特種鋼材,**刀具可以輕而易舉地捅穿直升機外殼而不傷刃。官靜這把**戰術刀雖然並非正品,但是作為高仿品,這把匕首扎穿柴油桶也還是不費吹灰之力。

如果光頭佬真的被這一刀扎中心口,有九條命也死定了。

他對準的只是官靜的腹部,就算這一刀扎的再結實,也死不了人。

光頭佬大驚失色,打架是一回事,玩命又是另外一回事。好在他是個練家子,大驚失色之下,還是憑藉久經鍛煉的敏捷身手救了自己一命,蝴蝶折刀當胸一封,硬是在爆出一溜火花的同時,擋住了這致命的一刀。

繞是如此,錯滑而開的凜冽刀鋒還是將他的羽絨服劃開了一道三寸長的口子,細碎的鴨絨爆如柳絮。

官靜噔噔蹬後退了兩步,光頭佬飛撞回沙發,大雁般平撲在水晶茶几上,“叮呤哐啷”壓蹋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兩個人都不是善茬,刀子沒奏效,都同時飛起一腿踹向了對方,論力量和身體素質,看來光頭佬遠不如官靜,但他是練武之人,真打起來絕不應該輸給官靜,只是因為膽識不夠,硬生生吃了個悶虧。

這一刀徹底鎮住了所有人。

不僅是包廂裡的外人,就連武僧和細君也對官靜的冷血和驍勇側目而視。

“又是你們倆!”劉美蔥從最初的驚駭中醒來之後,看著這兩個在飛雲山奪走蜂窩的仇人,俏臉一陣青來一陣紅。

“哈!想不到張大小姐還有瑪麗亞凱瑞的能耐。”細君吹了個口哨,撤掉戰刀,單手提起那個對他來說是矮人的古惑仔,扔麻袋一樣扔向了沙發。

“他媽的!”坐在沙發中間的一個年青人緩緩拔身而起,怒目而視著官靜他們:“你們是誰?敢來找我陸朝君的麻煩!”

這位名叫陸朝君的年青人衣衫華貴,健美的身材和稜角分明的面龐讓他看起來很MAN,卓爾不群的氣質處處昭示著他就是大哥一類的領袖人物。10號小龍女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身邊,很文靜也很淑女,連最起碼的吊膀子動作都沒有,還真有點稀奇。

官靜沒有搭腔,一腳奔在正欲起身的光頭佬臉上,當場踢叉了嘴巴,嘔嗆出來的酒水和鮮血噴了一地。

“別激動陸先生,我們只是被你搶了小姐的尋歡客,現在想過來討個公道。”劉細君嘿嘿一笑,用東洋刀指了指蠢蠢欲動的眾人,對小龍女一聲低喝:“你愣著幹嘛?還不給我過來!”

歡場女子都懂得在這種局面下應該怎麼做人,小龍女一臉為難地從沙發上欠起身子,戰戰兢兢地看住了身旁的陸朝君,又楚楚可憐地看了看官靜,做作的淚水在她暈紅的眼眶裡來回徘徊盪漾——這種我見猶憐的姿態和表情早在三國時代,貂嬋就在風儀亭當過致命武器,它能最大程度激起男人的保護***,不管待會兩大陣營的客人誰能別過苗頭,小龍女都有自己的說辭。

“你就給我就坐在這兒,只要有我在,沒人能拿你怎麼著!”陸朝君冷笑著對小龍女指了指沙發,眼神霸道,語氣更霸道。

“我不管你是誰,把10號還回來什麼都好說……”官靜從懷裡抽出一扳子錢,數出十張摔在還趴在地上的光頭佬背上,面無表情地說道:“你也別逼我再拿更多的湯藥費出來!”

看的出來,包廂裡這幫人雖然有十二三個,卻基本上都沒帶傢伙,而官靜他們這幫不是有武藝傍身就是帶著武器,真打起來,細君掄起東洋刀一個人就能把這一屋子全給血洗一遍。

“你們是混哪兒的?知道不知道我是誰?”陸朝君氣得肺都炸了。

“他們是廚師,矮個叫官靜,高個叫劉細君,就住在棲靈寺裡。”劉美蔥像只嘰嘰喳喳的喜鵲,迅速揭穿了兩位紅紙扇的底。

“廚師?”不止一個聲音在發出疑問,無論是三尸神暴跳的陸朝君團伙還是小龍女之類的夜場模特,都有點不敢置信地叫出了聲。

廚師給人的印象應該是戴個白帽子,白白胖胖,紅光滿面,走到哪裡都是油香一片,髒不拉唧,有這麼剽悍威猛,英俊帥氣的廚師麼?

細君和武僧當然不是廚師,不過他們也懶得去分辨什麼。

九霄抱著高爾夫球包,賊頭賊腦地鑽了進來,一看滿地的狼藉和傷兵,暑天的草狗一樣光知道吐拉舌頭。

“我就問你最後一遍,你要想好了回答,別一時激憤給自己帶來終生遺憾。”金髮小子從酒肉和尚手裡奪過了高爾夫球包,亮出了五聯小口徑步槍,動作麻利地將子彈梭子頂上了槍膛,槍口直對著陸朝君的胸口,一字一頓地問道:“這個10號模特你讓還是不讓!”

他的語氣就像喜馬拉雅吹來的冷風,他的目光就像青藏高原的猛獒在俯視野兔,誰都看的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金髮小子的眼神根本就是在鳥瞰芸芸眾生,有種操縱生死的威嚴特權。

“他一定殺過人!而且是經常殺人!”好多人都糾緊了心,呼吸困頓。

“有種你就開槍,只要我不死,明天你就看不到太陽了!”陸朝君也是個硬漢,一對寧死不屈的目光不避不讓地迎上了細君的眼睛。

“很好!是個硬漢子!”金髮小子獰笑一聲,剛準備扣動扳機,被師傅一把提高了槍口,一聲清脆悅耳的槍聲響過,子彈將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打熄了半串燈泡。

整個包廂裡鴉雀無聲,連個喘氣的聲音都沒有,所有的目光都畏縮而恐懼。

陸朝君靠在沙發上大口大口喘氣,臉上全是嘩嘩的油汗,睫毛忽閃忽閃直跳,但他的目光依舊堅硬。

剛剛這一槍給了他最好的提示,提示對方是什麼性格的人物。

“這事應該交給我。”官靜奪過了槍,重新貼準了陸朝君的眉心,他不想讓細君揹負上殺人犯的罪名。

所有人的心再一次懸空。

“我靠!”劉細君趕緊奪過小口徑,他瞄準的只是對方的右胸,只是想給對方一個教訓而已,官靜倒好,他是真的準備索命,太走極端了!為了個坐檯小姐,這麼幹太不值得了!

“你們商量好沒有?嘰嘰咕咕的不會是怕犯殺人案吧?”陸朝君心裡其實也怕的厲害,他也知道和對方無仇無怨,對方只是憋著一口氣,並不是真的想幹掉自己,但他是場面人,嘴上還是不肯饒人:“你奶奶的!有種繼續來啊!”

金髮小子骨碌骨碌轉了轉眼珠,回身查了查外面的動靜。

這間包廂的隔音條件很棒,外面一點異常也沒有,大門緊閉。

“嘿嘿,要不挑了他的手腳筋吧,讓他下半輩子在輪椅上過。”細君面無表情地提議:“為個婊子殺他確實不值得,但是我們也不能白白吞下這口氣,乾脆讓他殘廢!”

九霄和四個武僧從剛剛的槍響中回過了魂魄,聽金髮小子這麼一說,大腦頓時又是一片空白。

“聽你的。”官靜拽出了利刃:“不過我不知道筋脈是哪一條,乾脆斬斷他半拉手腕和腳跟好了!”

“不行!”劉美蔥尖叫著撲過來,滿臉淚水地死死攥住了官靜的胳膊,聲嘶力竭地哭訴:“兩位大哥,算我今天得罪你們了,求你們做做好事,看在我爸爸的份上放過陸朝君吧,他是我的男朋友,是大家夥起鬨說他懼內,他才無可奈何叫了一個模特過來陪酒唱歌,他真不知道這個模特是你們叫的……”

“那他剛剛為什麼要犯犟?死要面子活受罪!”官靜這句話說的很感慨,其實他也是在責備自己。

“還不給我過來!”細君皺著眉頭,再次對小龍女喝道。

這一次陸朝君就坡下驢了,沒有再次充當不怕死的傻大膽。

小龍女過來之後乖乖地攙住了官靜的胳膊,窈窕柔軟的身子油漆樣貼在了這個健壯的身軀上,滿臉的仰慕和崇拜。

“不服氣只管放馬來報復,我們等著,不過下一次你們起碼要帶著離開人世的心理準備才行!”官靜從茶几上拿起一隻酒杯,左手打了個響指,用靜電在杯子裡的酒精上打出了一團幽藍火焰,遙敬陸朝君之後一飲而盡:“繼續玩吧,剛剛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我會來找你的,一定!”陸朝君從牙縫裡憋出了一句話。

劉細君豎著雙手中指,回頭哈哈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