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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直至(下)

齊蕭說完徑直去了裡間,許嬤嬤這才從地上起身,卻不等她張羅沐浴之事,就見張曦君先一步吩咐阿杏她們準備沐浴之物,又說勞她去廚房再備些吃食,便隨之去了裡間。

看著走入裡間的張曦君,許嬤嬤一怔,想起方才從阿杏那得來的話,心裡頓時一喜,可又想起他們以前的相處,到底不放心張曦君,於是想著先從旁輔助一二,再去廚房準備吃食,這便稍微猶豫了一下,已兀自跟了上去。

走入裡間,轉至床榻後側的漆屏處,見齊蕭張開雙臂站在浴桶旁,雙眼緊閉,雙眉深蹙,也不知想到了什麼煩心之事。張曦君也不過問,就立在齊蕭身前,解著齊蕭上身的甲冑,一眼望去,解甲冑的手極為熟練,不難看出是常穿解甲冑過的。室內雖是默然無聲,卻也是靜謐而安和,許嬤嬤看著,只覺心下又是欣慰又是感嘆,一時間竟怔在那裡,半晌回不過神來。

齊蕭入伍十餘年,雖閉著眼,也覺出多了一人。他沐浴向來不喜侍人在場,這一察覺立馬睜眼,見來人是許嬤嬤,也不知因她是張曦君乳母,還是因先前的那一幕,他眼中斥退的冷意頓減,只看而不語。

張曦君發覺齊蕭的目光,順著回頭一看,見人是本該去了廚房的許嬤嬤,心下不解,正欲詢問,隨即又明白過來,心裡一暖,不過鑑於齊蕭一向的喜惡,只好說道:“這裡就不累嬤嬤了,有我就是。”

許嬤嬤冷不防齊蕭突然睜眼看來,她慌忙低頭,又聽張曦君的話,趕緊欠身退下。

見許嬤嬤躬身離去,張曦君一時想起許嬤嬤來此的緣由,抬眸一笑,“王爺什麼時候接的許嬤嬤過來?臣妾本以為她們會跟著謝夫人一起遷過來,要見估計還要等上個把月,卻不想……”一語未了,忽然想起同齊蕭送行的齊瑞,驟然低呼道:“不好!臣妾見了許嬤嬤,怎麼就將瑞……不,是大公子呢?現在可是徐虎在侍候著,臣妾還沒安排照看的人。”說著,就要停下手中的動作,去找許嬤嬤張羅一二。

自張曦君得了他的話後,已不再親近齊瑞,只派下人照顧齊瑞的生活,盡到側妃之責便罷。

此刻,見張曦君言語間,仍不免流露出幾分關切,再想起不久前那蘊含孺慕之情的微笑,齊蕭心絃一動,有陌生的情思拂過心頭,下一刻他卻皺了皺眉,揮去齊瑞離開的影像,淡漠道:“他已經隨河間王世子回長安了。”

“回長安了?”張曦君聽得訝然。

如今不比當初,統萬城已屬齊蕭封地,齊瑞又是齊蕭獨子,若再將人留在長安,恐是不妥……難道是河間王府從中阻攔……?

一時之間,張曦君腦中百轉千回,卻不再言語,只望著齊蕭,等他的回答。

齊蕭耳尖,也在這時,他聽見有腳步聲向過走來,他止住話題道:“熱水來了。”

話落,英秀帶著粗使婢女抬著熱水轉入屏風,錦繡、阿杏並兩面婢女也端著沐浴之物相繼走來。

張曦君見狀,只得暗斂心下疑惑,繼續為齊蕭寬甲冑。

片刻,浴桶裝滿熱水,眾婢魚貫退下。

張曦君舀了幾木瓢清水,以手拭溫,見差不多了,放下木瓢道:“王爺,好了。”

齊蕭聞聲上進入浴桶,感到溫潤的水流拂上汗跡的肌膚,不由舒服的輕籲了口氣。

他靠上浴桶邊緣,微微仰頭閉目。

這一路上天氣大,穿著厚重的甲冑,騎馬在烈日下走一日,往往通體是汗,甲冑裡的衣物無一不是汗溼。路上,張曦君隨齊蕭同住一個大帳,自是少不得見到此番場景,而在第一次為之洗頭後,不知何時服侍沐浴已成了她的事。遂,此刻見齊蕭這樣,就知他是要洗頭。

齊蕭的頭髮是兩日前洗的,因為頭戴兜鍪,沒有塵垢沾染,卻也有著汗水在髮絲裡沉積。

當把髮帶解開,捋開發絲,就有濃重的汗酸味飄出。

張曦君箕坐在一旁的胡床上,將那頭蓬亂有結的頭髮浸入注著溫水的木盆,在皂角和溫水淋灌下,髮絲很快的柔順了起來。

其實,齊蕭的髮質很好,又黑軟又濃密,尤其當溫水淋下來時,穿梭在髮間的手能順著水流滑下來,那種柔軟溫潤的觸感,讓張曦君有幾分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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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此時,在髮絲洗淨後,張曦君的手依舊流連其中。

身體浸在水中,路途疲乏漸漸趨緩,先前對過往的觸動,也不知不覺的散去,齊蕭享受著此刻的嫻靜。待感到張曦君手又一次劃過髮絲,他薄削的雙唇翹起,聲音隱含愉悅道:“以後我的頭髮,都交給你打理好了,現在別緊洗頭了。”

張曦君正想著謝氏母子為何會留在長安,不想齊蕭突然出聲,還一口道出她迷戀他的頭髮,語氣裡更有毫不掩飾的笑意。

“讓王爺見笑了,臣妾剛想著還沒謝過王爺讓人接了許嬤嬤她們過來,卻不料這一想倒忘了手上的事。”張曦君臉皮薄,被這樣一語道中,又加之那,她自是不能承讓,腦筋這便一轉,立馬找了話解釋道。

話剛起頭時,張曦君已忙將齊蕭的溼發挽起,拿起一方巾帕轉至齊蕭正前,似忙碌的在一旁的水盆裡攪著。

齊蕭聽著張曦君一本正經的解釋,笑意頓盛,又見她一派故作忙碌的樣子,終是忍不住朗聲大笑。

聽到如此大的笑聲,張曦君當下惱羞成怒,抬頭瞪了過去。

雙眼含怒,兩頰嫣紅,這是她少有的一面,卻同入京那夜的她有著如出一轍的神情。

齊蕭看著這一副嬌怒之態,加之這一月的同宿卻嚴於己身所至,或許更多的是源於有齊瑞離開時的那一幕……也可能還有今日所見的那溫情脈脈的一幕,讓他的意識驟然抽離至那一夜,心裡也生出某種急切,迫使他突然起身,然後一把拽過張曦君。

“王爺!?”忽然被拉入一個溼淋淋的懷抱,張曦君忍不住低呼。

一聲低呼喚回神來,齊蕭自嘲一笑,繼而微微鬆開雙手,附上張曦君的耳畔,想以她的羞赧,掩飾方才的失態道:“不是說要謝我麼?”

聞言,張曦君果真臉上一紅,隨即想到齊蕭往往只會在床第之際,如此言語,此刻一聽,只當齊蕭已有意動,但想到還等在外面的眾人,尤其是該在布桌的許嬤嬤,她忙阻止道:“謝也不是現在……”話未說完,只覺更有旖旎之意,忙住口胡亂找話阻止道:“對了王爺,您還沒說大公子怎麼回了長安,那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話音未落,察覺身子被鬆開,張曦君一喜,卻不及松一口氣間,齊蕭突然跨出浴桶,將她抱起壓在三步之外的榻上,把她拒絕的話語吻入口中,解開沐浴後單薄的衣裙,直至她一聲嚶嚀溢位唇間,他才停下遊走的手,抬眸深深地看著她,道:“直至你為我誕下麟兒之日,便是他們過來之時。”說完,腰際一沉,莫入那緊緻溫暖的所在,將張曦君最後一絲神智擊散。

張曦君無奈一笑,只能讓藕臂環了上去,也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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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床:交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