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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二章

三百二十二章

只有少數的幾個人,才能稍微理解產生這種古怪感覺的原因,女法師低聲吟誦出一串咒文,將幾個剛剛消耗掉的防護法術再次加持在自己身上,然後從腰畔取出兩個卷軸,緊緊地握在手中,目光卻在通往中心的幾條街巷中流轉不休。傭兵團長布朗雙手緊握著自己的大劍,默默地站著,面容出奇的凝重。

克魯澤同樣也抽出了腰畔的闊劍,他的力量或者不足以象布朗那樣敏銳,也沒有掌握奧術的能力,但他很清楚剛才那片充滿了瘋狂殺機的咆哮並非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這種咆哮更類似於一種精神作用,可以直接引起人類身體,還有思想之中的反應,就好象直接在人們的意識深處怒吼一樣……但是專心用耳朵去聽時,反而捕捉不到這種精神之中的吼叫了。

如潮水般的嘶吼很快褪去,然而另外一些低沉的,若有若無的低吼隨即此起彼伏的響亮起來……而更讓人們心中發寒的是,那些吼聲從開始的一兩聲,瞬即便發展為到處都是,時時還會連線成片。在靜謐的城市之中此起彼伏,彷彿迴音一般混響不休,讓所有人,包括那些全身重甲的德蘭騎士都不由得全身巨震……

這些怪異的吼叫聲是真實的,卻似乎讓人產生某種錯覺……可以感覺得出其中的飢渴與焦慮。彷彿這原本靜謐如死的城市中,埋伏著無數的未知兇獸

德蘭的騎士們也在面面相覷,只是作為正規軍,他們的反應遠比傭兵迅捷統一。“聚”喊話的騎士發出了一個簡短的命令,於是所有的騎士開始縱馬向他身邊聚攏……於是隨即他們發現,自己的坐騎不動了——溫馴強健的馬匹凝立原地,不論他們的主人如何驅策,鞭打或者是用馬刺踢動,也只是搖頭揚蹄,不肯前進分毫。

“大人,看來不行了……”幾個知曉馬匹習性騎士向著他們的領袖喊道,他們已經發現,那些馬兒全身的肌肉都在不住的微微顫抖,站立得極為勉強,頭顱無論如何轉動,雙眼卻都在注視著同一個方向……這樣的狀況即使是勉強可以驅馳,恐怕跑不出幾步,也要因為撞上障礙而摔倒。

“棄馬,所有人集合,按照原路返回”德蘭騎士的首領沉吟一下,果斷的揮了揮手。而藉助這個機會,傭兵們已經完成了集合的工作,“隊長,我們怎麼辦?”克魯澤警惕地盯著從街邊越過一眾傭兵的騎士,開口問道。

“這樣闖我們出不去……出去了也沒有好果子吃”布朗的視線在四周迅捷的環顧一圈,然後盯上那個依舊向著原本方向行去的灰色身影:“跟上他,說不定還能有些機會”

“叮”

一支箭矢不知從何處飛來,在一名德蘭騎士的盔甲上撞出一溜火星……聲音在幾十人的人喊馬嘶之中幾乎微不可聞,可是所有人隨即發現,這聲音是多麼恐怖……

它掀起了一輪進攻的狂潮。

零星的箭矢從各個方向上攢射過來了,在騎士的甲冑和傭兵的盾牌上撞出叮噹的輕響——這些箭矢似乎大多製作的極為粗糙,飛行速度也軟弱無力,其中甚至有那麼幾枚,在撞上了金屬之後便折斷粉碎了,可是隨著箭矢出現在各個方向上的那些濃綠,灰綠或者翠綠的影子,卻是恐怖的根源。

他們有著長長的彷彿蛇一樣的身體,可是體型卻又比任何常見的蛇類都要大上許多,至少超過十尺以上……盤曲的蛇身遊動之間與城市的道路產生的摩擦,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嘩嘩噪音,而他們高高揚起的前半身,卻又生長著類似人類半身的結構,長短不齊的武器被他們握在手中,嘶嘶鳴叫聲組成了他們的語言。

說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出現的,城市廢墟之中的景色本身分明異常,寬闊而平直的街道本來讓人能夠看到幾百呎以外的景色,但是現在,那些人影就像是噩夢的浪潮一般,從每一道門扉,從街巷的盡頭,甚至是每一座建築的房頂上席捲而來。

碰撞的巨響和慘號同時響起……傭兵們駭然發現,不知不覺之間一個站得稍遠的同伴已經被一條巨蛇卷在了長長的身體之中

這條巨蛇一樣的怪物有點像是傭兵們剛剛進行過一輪戰鬥的納迦,但是她卻還擁有著一個如同赤**性一般的上身,豔麗白皙的面孔,豐隆的雙-乳,纖細的腰身組合成為一種妖異的美感……但是沒有人會因此而對於她們的敵意有絲毫的減低,她們豔麗的雙唇中吐出的是分叉的蛇信,身體上彷彿衣甲一般分佈著鱗皮,纖長的手臂上指甲如鉤,而最為可怕的是,她們頭頂上飄動的秀髮……

那是一條條纖細卻恐怖的昂首作勢的小蛇

慘號讓那面孔上露出了一個豔麗的微笑……蛇一般的身體猛地抽緊了喀喀嚓嚓的密集響聲頓時取代了傭兵的慘叫,那種甲冑和骨頭內臟混成一體的聲音像是有人同時捏碎了一百個雞蛋,血呈**狀地從那盤曲的蛇身縫隙中噴湧出來但是那粉碎地只是這個劍士地腰腹之間而已。戰士的臉膛起伏著,看上去想要要吼叫什麼,可是噴出的不是聲音,而是大團大團的鮮血。當這血浸滿了肺部,他終於抽搐了一下,就此不動了。

“倫比”

布朗怒吼著跳了起來,雙手劍翁地一聲拉出了一道卷挾著碎石的真空風暴,讓那蛇形的怪物帶著一蓬綠色的血液別撞飛出去十幾呎,或者是同伴的死亡讓這個傭兵的精神進入了一種亢奮的狀態……那把足有百多磅重,長達八尺的巨劍,在他手中卻輕盈飛快得好像一把匕首,捲起的氣流連遠在幾十尺外的人們都感受得到。三個剛剛從房頂上滑下的蛇人被捲進了那巨劍激起的罡風中,立刻就像枯草一樣被吹飛。而落下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四散噴濺著綠色血霧的屍塊

可是那被一劍擊退的怪物也被激怒了,她仰起頭髮出一個尖利的狂嚎,然後灰白色的光線便在她的雙目之中亮起,只是一瞬間,這雙眼睛就彷彿一盞牛眼燈一般噴薄出了淡淡的光暈

跳起的人體在半空中被擊中了,毫髮無傷,可是一種詭異的灰白色卻一下子就將他籠罩起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落到地上的動作已經不像一個敏捷的人類,而是笨重的如同一塊石頭般轟響——兩條腿在接觸到地面的時候就已經崩解,然後整個人向前翻滾著撲倒,迸出無數碎渣……當身體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裂痕遍佈,徹底變成一塊粘著泥水的灰石。

“混蛋傑斯特……”

雷霆之爪的傭兵團長為再次失去一名屬下而低聲詛咒,但爆發了一瞬的怒火也被這個詭異的現象徹底熄滅了,他盯著不遠處的那個垂頭喘息的怪物,然後再看看自己——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體莫名其妙的被一股力量扯向了後方,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那灰白的光線,沒有讓廣場之中再多出一尊名為布朗的石雕。

回應他的詛咒的,是一片耀目的火光——一瞬間的場景讓場地中驚悚的戰士們再次呆滯……從德蘭的騎士群面前迸發開來,高達二十幾呎的火焰牆壁向著兩端延燒開去,壯觀無比的將幾乎小半個城區化為了一片火海,沼澤兩棲生物對於火焰的敏感頓時讓那湧來的追兵四處亂竄,淒厲的慘號驚心動魄。

然後是大片大片的黑暗從空氣中滋生出來,濃霧一般將明亮的火焰和其中的蛇人一同籠罩,再接下來是刺骨的寒風,空氣中的水分在一瞬間已經凝聚成為枝椏橫生的冰錐,再化作厚重得彷彿斷崖一般的牆壁,將那些試圖衝出火焰和黑暗的怪物們的生機完全阻斷。

“還想要玩玩嗎?”

淡淡的語氣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響起,驚醒了他們的呆滯,傭兵們頓時毫不猶豫的向著那個站在街道一角的法師方向跑了過去……德蘭的騎士們緊隨其後——不管出於什麼居心和目的,總之現在只有跟隨在這個強悍的人物身邊,才有活命的機會。

只是即使周圍隨時都會陷入被那些可怕的蛇人包圍的危險,灰袍人似乎也沒有興趣走快一些……他的腳步不疾不徐,讓所有人心急如焚,雖然剛剛的那一連串法術的威力令人驚嘆,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一個法師的法術並非無窮無盡,拖延時間對於他們極為不利……只是想歸想,這個時候,沒有人敢於催促他再走的更快一些,每個人只能心驚膽戰的跟隨在他後面和左右,甚至不敢超越他的腳步。

就這樣走出了百多呎之後,原本聚攏在後面,恐怖的蛇人群落便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城市再一次陷入了寂靜,那種空曠和靜謐給人帶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彷彿剛才發生的血腥戰鬥不過是一場夢境罷了。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粉袍的法師回頭四顧,她的雙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澤,卻似乎無法看穿這個奇妙情況的端倪,再往自己身上加持上一個法術,而又無果之後,她終於忍不住低微的訝聲。

“既然已經清楚那是迷失之霧的發生裝置,那麼你怎麼還沒有猜出這裡的一切都並不是絕對真實的?”

灰袍的法師這個時候忽然開口道,他停下了腳步,伸手掠去頭頂長長的兜帽,露出下面略微缺失血色的面容,白金色的髮絲和雙眉,讓那面孔顯得更加蒼白青澀,但那一雙被漆黑的火焰籠罩的眸子,卻帶著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危險的震懾之力。

他望著眼前空無一物的街巷,微微沉吟後舉起一隻手,那剛剛吞噬了納迦生命的火焰從他手中噴薄蔓延,然後就像是一支塗抹了畫布上景色的畫筆,將周圍的空間扭曲了……街道被兩側的房屋擠壓著併攏,然後向著高階延伸……最終,面前的景象已經變成了一道高聳的牆壁和鑲嵌在其上的金屬色門扉。

“誰會開鎖?”灰袍皺了皺眉頭,轉向身後的人。

於是一個瘦小的冒險者搶在幾個同伴面前走上前,掏出幾件工具,將頭幾乎貼在牆上似的鼓搗了半天,然後“嚓”的一聲,那門扉向外彈開了……這讓他他忍不住發出了壓低了聲音的歡呼。邀功似的慢慢拉開門,就著其中深邃的通道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可惜這個躊躇滿志的傢伙還沒有轉頭,一個完全漆黑無光的中空球體突然憑空從通道中出現……遊蕩者大吃一驚,一個空翻就要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接觸到球體的肢體被黑暗侵蝕,如同上漲的沼澤迅速吞沒他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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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撲撲撲”

隨著門扉被推開的動作,三隻毒箭狠狠地釘在門前的地面上,發出了叮叮噹噹的的連串輕響。

侍立良久之後,負責開門的盜賊輕輕上前,用帶著一隻皮手套的手,將地面上那些泛射著綠光的箭矢一一拔下,塞進揹包。“蒼蠅也是肉。東西就不能浪費啊……”他小聲的喃喃自語著,然後用一根木棍點了點門後的通道,確認無恙之後才一步跨進了門裡。

但下一刻,他卻突然感到腳下一滑,地面上一扇翻板門嗖的一聲翻了起來,不但露出了其下巨大的陷坑,那活門還彷彿蓋子一般將他向下拍……幸好探路者也算是經驗豐富之輩——他的身體猛地向後坐倒,雙手隨之後揚,大半個身體已經掉進了那個洞口之中,但是露在外面的部分總算勉強抓住了身後的門扉。

這個遇到危險時鍛鍊出的本能反應救了他一命……不過顯然這陷阱的設計者顯然惡趣味十足,驚魂未定的盜賊剛想將退出陷阱,就殺豬一般的吼叫起來,一種腐蝕的酸臭帶著輕微的嗤嗤聲便從陷阱下面的縫隙傳上來……幸好,旁邊的兩個同伴見勢不妙的拉住了這個倒黴蛋,於是手刨腳蹬的一陣拼命攀爬之後他終於成功的將自己的身體拉出了陷阱

可是當他的半個身體終於脫離了陷阱……所有人的臉色都忍不住大變——一條灰綠色,半透明的觸手一般的東西正緊緊地纏在他的雙腿上,縷縷焦臭的煙霧就是從那接觸面上散發出來,一個劍士抬手一劍將那東西與下面的連結斬斷,但是卻無法阻止那種可怕的腐蝕,最後還是一道瑩藍的射線掃來,將那東西凍結成為了一塊,人們才手忙腳亂的將它打碎——代價就是那個倒黴的遊蕩者的雙腿已經血肉模糊,至少有一小半的肌肉已經被溶解,露出其下森森的白骨。

“真是他**的活見鬼”

所有人的視線集中到那陷坑的底部,在那裡趴伏著一隻渾身呈現灰色的膠質怪物,一隻蛇一般的觸手還在不住的揮動,女法師一時之間滿臉皆綠,惡狠狠咒罵著地往那陷坑之中扔進了一大團冰屑,把那怪物凍成了一大塊冰坨

這條深邃的通道之中所有的陷阱,都是非常簡單、有效、而且陰險的,甚至鮮少有魔法在起作用,而都是使用了直接的力學方式,但是偏偏威力大的出奇,就像剛剛透過的那片寬敞的通道,粉袍的女法師反覆檢查了幾次,也沒有看出任何破綻,但是當所有人在其中行走時,一陣微風吹拂,便又有幾條人命消亡……

黑暗中一縷金屬的微光,無聲無息地擦過身邊,然後便是血肉橫飛……在慘叫響起的時候,所有人才注意到從天頂上蕩下的那面鋒利的鏈斧,可這一瞬間負責舉著盾牌的一名德蘭騎士已經在這無聲無息中跟遮擋物一起變成了兩半,甚至那巨斧的不斷擺動中,他身後的五名騎士和士兵的身體各部位也在同一條直線上裂開……只有一個走運點的傢伙以一條胳膊為代價保住了性命,

真正讓冒險者感到頭痛的陷阱,其實並不是那種強大到毀天滅地的東西……而是把人弄的焦頭爛額.死不掉卻很疼的陷阱

大家都聽過那個“毒西瓜”的故事吧?一個農夫為了防範偷瓜賊,在瓜地裡樹個牌子:“其中一個瓜是有毒的”,結果被偷瓜賊添上一句“現在有兩個了”。

知道可能會有,但不知道在哪裡,什麼時候會遇到,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最折磨人。陷阱也是如此,每步一個陷阱不算危險,有心理準備的話自然會步步為營小心前進,但是在很久的時間內都找不到陷阱,關鍵時刻遇上一個就要老命了。

一個盜賊不聲不響地倒下,一陣血雨也跟著灑落,幹淨利落無聲無息,好像這些被穿透的都是些有形無質的虛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