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討論
也不知道是誰先提的，不到半天工夫，都議論開了。倒沒怎麼在意，總感覺可有可無，雖然檔案已然下了，而且說得嚴肅、莊重。字面上
的意思跟心裡的想法，往往是不沾邊的。反正科室內討論來討論去，全當是閒話，該寫稿的寫稿，該校正的校正，並不怎麼影響。
最重要的討論似乎總是在飯桌上。
打了飯，坐了個空桌。十塊錢的標準，在單位食堂絕對地物美價廉。但他只弄了三個菜，共有八個菜式，今天他只對這三道有胃口。剛咬
一口，主任坐下了。
“林主任，怎麼吃這麼少！”
“你也不多啊！這麼熱的天，胃口差，比不得你們年輕人。”
“得，您也太不支援食堂工作了！那麼多菜你只吃一種，還這麼少，太浪費了！”
主任有長者之風，特別隨和，平時工作之外的事，說說笑笑，跟誰都沒距離。
又坐下一個，是個副局長，能力強，說話隨便，人緣好。
“周局，你們領導是不是都小肚……呃那個啊，怎麼都不舍得吃！”
“食堂的飯菜太好了，我們要憶苦思甜嘛……要是能把我派到村兒裡去，吃個苦，那是多麼地樂事！”
主任笑他一下：“你就嘴上說，真讓你下去，估計你有一百個理由推掉！”
“誰說的，那是多麼快樂的生活！”咬一口饅頭，周局接著侃，“跟老人聊個天兒，幫人種個菜、收個山，聯繫群眾、貼近生活，也能調
劑一下。”
“周局，怎麼聽你說的好像是你退休以後的事啊。”他笑著揶揄，周局並不介意。
“說得好聽，你也沒資格啊！”林主任細嚼慢咽，沒吃下多少。
“也是，這事還要什麼資格，覺悟高，能力強的肯定都搶著要下去，先看報名再說唄，還非得搞個什麼攤派。”
“還是以鍛鍊年輕人為主吧！”林主任說著，指著他，弄得他一楞。
“反正還沒給我這裡下指標。我這裡的人哪兒能走得開！真給我指標，還真不好安排！再說了，公安系統駐村有成效，就要擴充套件到所有部
門嗎？有的部門不適合農村工作。這事又不搞個真正的統一排程。”
“別說，現在公安系統有精力搞這些了，這是進步嘛！”
“進步什麼，不好好抓賊。”
“抓賊也是平安建設的一部分嘛。別說，這兩年咱們這裡的治安好了很多啊。別的不說，就說前天我去市裡開會，找了半天沒有停車的地
兒，沒辦法找一排垃圾筒後面停了。結果開完會回來一看，車窗大開，門也沒鎖，估計是我走得太急，忘了關了。你猜怎麼著，我那包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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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副駕上，完好無損，裡面的錢、卡什麼的一點沒少！這要在十年前，不敢想象吧！”
“去，十年前你有車嗎？”
“對啊，周局。還有，你那車時不是裝了一車蒼蠅回來！”
“去你的！吃飯呢！”
嗬嗬……
坐著沙發，抱著七個月大的兒子，親著、拱著，弄得小祖宗哈哈笑，笑得全家人心情大好。
媳婦兒在旁邊，貼過來：“聽說，你們也要駐村下鄉了？”
醫院的訊息就是靈通。真就奇了怪了！按小說裡寫的，古時候應該是茶館、酒店什麼的最適合傳播訊息，不知道怎麼的，現在這醫院裡消
息最快。很多身邊的事，他都是透過媳婦兒知道的，當然有真的有假的，還有謠言，不過這幫長舌婦的訊息渠道似乎真的很廣。或許是因
為住院的都不是一般人吧。至於現在的茶館、飯店什麼的傳不出訊息，或許也是因為不是一般人能進吧。
“剛聽說，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呢！”
“你會不會下鄉？”媳婦兒似乎很期待，“把我和兒子也帶去，城裡生活太亂了！”
“切……你以為度假啊！下村也是上班，比上班可能還累！想想姐夫。”
姐夫是個副鎮長，一年到頭，沒幾個週末，過年也不一定消停，偶爾有個休息時間，還被叫去菸酒調研。基層幹部，要麼土霸，現在都被
打倒了，要麼就得上上下下周全，一個都不能得罪。他的境況要好些，處在縣市級單位，休息時間要比姐夫多些，還能休個假什麼的。現
在幹文字工作，雖說加班加點也是家常便飯，但大多數時間是在辦公室裡，能坐能倚能靠能躺。以前幹過勞心勞力的活，臨時加班隨時待
崗，經常半夜三更睡得正香一個電話就得蹦起來。
“我聽我們那些人說了，就是意思一下，派個人下去搞個樣子。”她還不屑，“你們都能幹什麼啊！農活不會，啥事不懂，不添亂就行！
”
說實在的，這也是他的想法，但他又有不一樣的想法。他好歹爹媽還住在農村，小兩口兒都是，雖沒幹過多少活，但農村的一切並不陌生
。然而在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他還是要保持高度的覺悟的。
“別的單位我不管，反正我們的單位下去肯定不是作樣子，就算是搞形式，也得弄點實在的東西！”
“得！好像你能下去似的，就算你下去了，也白搭！”
還真的是他！
第二天早晨，把媳婦兒送到了單位，當然得揹著兒子，但離家關門聲一響，就聽見屋裡哇哇的哭聲。
還在路上，快到自個兒單位了，接到個電話。一看，行政科的小叢。
“喂，在哪兒？”
“快到單位了，這麼早，幹嘛？”
“主任找你，來了直接去他辦公室！”
還沒上班呢！這麼早就叫他？漲工資？作夢！調動工作？有可能，畢竟才剛提了半級，還是有機率給安排新崗位的。什麼崗位？管它的，
什麼崗位不能幹？什麼任務還怕過？
到了主任辦公室，直接坐他面前。
林主任點根菸，笑著看他。在領導的辦公室內，禁菸令讓煙給遮住了。
“別急，一會兒我就抽完了。”還是笑著，深吸兩口，把剩下那半釐米在菸灰缸裡按散了。
“昨天吃個飯，今天就不給你送行了。”
果然是調動工作！不對，昨天……
“啊！真的選我去……”
“你也別擔心，這也不是什麼壞事。”主任笑著，很自然。
真沒擔心什麼，只是沒想過。
“昨天下午給的指標，班子討論了一下，就你最合適了。”沒等他靜態，主任繼續說，“你對農村最熟，其它熟悉農村的，都不夠資格，
而且你去我們最放心。”
又是填窟窿！類似的事他真沒少幹過。說得好聽點，叫能者多勞；說得冠冕點，叫領導信任；說得實際點……還真非他莫屬。從農村出來
的，辦公室的工作基本都幹了一遍，領導不充分肯定吧，也是非常滿意。
“你能幹，與人相處也融洽，相信到了那裡也不會有問題。”
這些話真是受用。
“昨天雖然說了些牢騷話，但真要做了，就得認真點了。不求你能幹出什麼成績來，畢竟只有半年時間，只希望你能好好鍛鍊。農村的事
，說難不難，說煩最煩，有困難就找我和其它主任就行！我們是跟信訪協同駐村的，信訪的老董跟你合作，你們倆互相關照。”
老董是個不錯的人，剛畢業參加工作就結實了，軍隊轉業的，人品、作風都正，平時相處也不錯。
“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謝謝領導給這個機會！”
“去！跟李主任去說說吧，他具體負責你這事，有什麼需要就跟他提。”
李主任說得跟林主任差不多，只是特別強調：“現在的農村情況比較復雜，不同的村情有不同的問題。你下去後，多跟群眾交流，多配合
村幹部開展工作。記住，一切以村幹部為主，你跟老董下去主要是協助，當然，有活就幹，有忙就幫。但是，有矛盾不要輕易介入，你們
代表的是區機關，介入太深一是給群眾造成誤會，二是給村幹部造成壓力。遇到問題，與村幹部協商，可以給出建議，畢竟我們不瞭解情
況。確實解決不了的，再找我們，我們一起想辦法。
“這一去要半年，除了週末，一定要堅守，沒有特殊理由不要擅離，這也是代表機關形象。我相信你跟老董肯定能堅持。所需物品行政科
已經置辦了，你去看看，還有什麼需要的。”
感謝領導信任！
行政科告訴說鍋碗瓢盆席子被子什麼的都弄好了，明天叫車送去。明天就去！還真夠緊迫的！
科裡的其它同事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分管的副主任也來指點。科長拔出一個隨身碟扔過來：
“這是無線網絡卡，裡面有一年的網費。農村可能沒有網線，你先用吧。”
這倒是個有用的東西！可是電腦……下午就去買了個筆記本，當然是在孩子她媽的建議下，好老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