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武瞪著波夏，從地上撐起身子，但還沒跨出一步，從後背貫穿到大腿根部的刺痛，便讓他摔回到地上。
該死，是剛才閃避的動作太急，拉傷肌肉了嗎？
只要他試著直起腰，那刺痛便直接上達他的天靈蓋，叫他只能蜷在地上無法起身。
不行，不能因為這點傷而輸掉。卡伊羅娜，賜我力量吧。
蒼武將小臂放到嘴前，對準那有咬痕的位置，大口咬下。
嘴邊鮮血淋漓的蒼武，感覺到渾身充滿了力量，腰部的疼痛也慢慢感受不到了。
“邪惡力量，看樣子操控得很純熟。”哈格羅夫看到蒼武身上隱隱浮現的黑氣，拳頭捏得死死的，自言自語道。
若在平時，他一定會立即制止蒼武。但這場戰鬥他不能插手，只能寄希望光明神助波夏獲勝了。
然而，面色慘白的波夏，看到蒼武陰森的表情，通紅的眼睛和他嘴邊滴下的鮮血，感覺自己快要昏厥過去了。
他還能站在那裡，已經是一個奇蹟了。
蒼武手握成爪，一臉瘋狂地朝波夏衝了過去。波夏肝膽欲裂，竭盡全力挪動雙腿，終於朝側面跨出了一步。
蒼武左腳一蹬，想要調整方向，但他的腰部並沒有配合他的動作，使他失去平衡摔在地上。這一摔，叫他後腰的刺痛再次發作，並有變本加厲之勢。
蒼武彎著腰，側躺在地上，腰部劇烈痙攣起來，就如和比風比舞時一樣狂暴。與此同時，他的嘴裡不斷發出無意義的嚎叫。
“啊——哇啊——呀唔——”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叫波夏有些不知所措。他茫然地看向蒼武，竟替蒼武擔心了起來：“你還好嗎？”
“救我……我認輸！”蒼武身上的黑氣逐漸散去，眼淚都流了出來，不知是承受了怎樣的痛楚。
哈格羅夫隱約聽見了蒼武的話，湊近過去大聲問道：“你確定要認輸嗎？”
“對！”蒼武撕心裂肺地嚎叫道，“快幫我！”他這次的聲音，足以讓全場村民聽見了。
村民們見狀，便朝波夏和蒼武靠近過去，議論起這難以置信的結果。
“波夏竟然贏了！”
“光明神太厲害了！”
殤繼也與這些村民一樣驚奇，感覺眼前發生的一切像是假的。他的奧術飛彈在冷卻之中，沒有了可以阻止蒼武的手段。本以為波夏這次是凶多吉少，不想蒼武竟不爭氣地自己倒下了。
如何處理蒼武的痙攣，成了村民們的難題。這種罕見的全身抽搐，一般只有巫師才能處理。且不說這裡沒有巫師，就算有，哈格羅夫也不會同意的。
哈格羅夫也感到有些棘手，試著給蒼武施加了簡單的治愈術，但沒能起到任何效果，只能使用笨辦法，叫上了包括比路、牙圖在內的幾名男性村民，分別扯住蒼武的四肢，將他的身子拉直。
“嗷——”
經過哈格羅夫諸人這番折騰，蒼武好好一個青年漢子，竟然疼得翻了白眼。
無奈之下，哈格羅夫只能讓大家鬆開蒼武，另想辦法。
在不遠處，波夏正被不少人問長問短，比路朝他望去，突然靈光一現。
“神使，這可能是光明神的詛咒，要波夏才能解開！”
聽了這話，哈格羅夫半信半疑，但眼下這個狀況，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便將波夏從人群裡喊了出來。
“波夏，過來一下。”
被村民們連連祝賀和誇獎的波夏，臉上並沒有獲勝的喜悅，反倒露出了哭喪的表情。因為他兩條腿都溼漉漉的，只想儘快脫身，到河裡洗乾淨，而不是被這麼多人圍觀。
他多麼希望，哈格羅夫叫他過去，是要帶他脫身，卻不想是要幫蒼武解除“詛咒”。
這下可好，原來圍觀蒼武的人，目光也集中到了他身上，讓他更加難為情了。
“神使，我要怎麼為他解除詛咒？”波夏有些困惑地問道，同時試圖忘記尿褲子的窘迫。
哈格羅夫也不知道答案，遲疑了一下，想出了個辦法。
“你過去，按手在他腰上，向光明神祈求，解除他的痛苦。”
眾人見波夏要為蒼武祈求光明神，趕緊退開了幾步，以免干擾他的儀式。
波夏聽了，便來到了側躺在地面，不斷抽搐、哼唧的蒼武身旁，半跪下來，將手按在他的腰部，閉目祈求道：“光明神，求你解除蒼武的痛苦。”
“啊——阿嚏！”
深陷痛楚中的蒼武，聞到波夏身上那濃厚的尿騷味，鼻頭一癢，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噴嚏結束後，困擾他許久的痙攣，竟然無影無蹤了。
他試著輕輕直起身子，腰部沒有任何疼痛的反應，彷彿不曾受傷過一樣。
見蒼武緩緩站起，不少老村民激動地舉起了拳頭，高呼道。
“榮耀歸於光明神！”
“榮耀歸於光明神！”
蒼武起身後，以古怪的眼神看了哈格羅夫一眼，然後面色陰沉地從人群中鑽了出去。看到他邁著沉重的步伐經過，村民們的呼聲減弱不少。
在眾人的注視下，蒼武走上了他親手建造的簡陋祭壇，一腳踢向卡伊羅娜的神像碎塊。
“咣噹”一聲，碎塊被踢得遍地都是。
“榮耀歸於光明神！”蒼武舉起了拳頭，向村民們聲嘶力竭地喊道。
“榮耀歸於光明神！”這一次，連同新村民在內，所有村民們的臉上都露出了激動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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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晚，神禁之林中。
哈格羅夫穿著鎧甲，與殤繼在林中手持火把步行。
“真難得，平時你可不願意陪我出來巡邏的。”哈格羅夫笑道。
“我不是擔心你，只是不想一天到晚被靈葉纏著而已。”殤繼苦笑道。
“有女人喜歡你還不樂意了。靈葉對你的態度可不一般，你們是不是以前認識。”
夜靈的真實身份，哈格羅夫並沒有聽殤繼說過，但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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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吧，”殤繼含糊地說道，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說，便轉移了話題，“你好些了嗎？真沒想到，你平時看上去那麼穩重，也會發那麼大的脾氣。”
“當時是有些激動，但現在好多了，”哈格羅夫察覺到殤繼不想多說，沒有刨根問底，而是順著殤繼的話回答道，“應該說，從來沒有現在這麼滿足。”
“看到那樣的衝突，你居然會感到滿足？”殤繼不解地問道，“就因為波夏最後僥倖贏了嗎？”
“那可不是僥倖，是神蹟，”哈格羅夫感慨地說道，“被神殿驅逐，無緣神戰，流落到克魯爾，而戴維主祭也心灰意冷，不再做我們的祭司。這一切叫我不時懷疑，我們三團已經被光明神遺棄了。看到今天的神蹟，我終於確信了，光明神沒有遺棄他的信徒。”
“那怎麼看都是巧合吧，我從頭至尾都沒看見光明神現身，”殤繼搖頭反駁道，“再說了，就算是真的，人也不能指望神明的垂憐，它今天沒有撇棄你，不代表它明天不會這麼做。不要和我說光明神不一樣，其他神明的信徒也是這麼認為的。”
哈格羅夫沒有被激怒，反倒哈哈一笑，拍了拍殤繼的肩膀：“你有這樣的顧慮也正常，但為了自己所認同的信念，人類是甘願冒險付出信任的。你是個樂於助人的傢伙，也不願虧負別人，與神殿教義相符，為何不考慮信奉光明神呢？”
“你搞錯了吧？”殤繼皺了皺眉，“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幫助別人，只是因為當我看到他們的痛苦時，我也會感到不痛快。若是可能，我寧願這些麻煩不要讓我看見。不虧負別人，只是因為我不想留下愧疚感，並不是為他們考慮。”
聽到殤繼心聲的袒露，哈格羅夫微微有些觸動，他並沒有真正瞭解，身邊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子。
半晌後，哈格羅夫重新開口道：“即便如此，比起那些以他人的痛苦為樂，肆意玩弄他人生命和靈魂的傢伙，你要好得太多了。”
“我不覺得我比他們好多少，我只是覺得那樣不會快樂罷了，”殤繼不假思索地說道，刻意踏斷了地上的一根枯樹枝，“我不想，也沒有能力去管這個世界的黑暗，只想守住身邊的一片光明。坦白說，雖然我不討厭你們這些光明神的信徒，但覺得你們太過不自量力了。”
“在人看來不可能的，在神則不然，”哈格羅夫以堅定的口氣說道，“波夏看上去不可能獲勝，但他不還是贏了？光明神的信徒，必須勇敢無畏地衝擊那讓人絕望的黑暗，但在絕境之中，會有神蹟出現。”
“先不管那算不算神蹟，”殤繼的語氣有些不悅，看向哈格羅夫的目光變得尖銳起來，“絕境這種事，為何要往裡衝，難道不該極力避免嗎？若非食物供應出現了問題，今天這種事根本不會出現。我決定了，要想辦法加快食物的收集，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第二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