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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一座城池一首詩

況且無論如何想不到,此刻的蘇州城因為一首詩的誕生而沸騰,江南乃詩歌的福地,這裡的人從幼年到終老,都離不開詩歌。

這一夜的蘇州變成了不夜城,這一夜,無數人無眠,因一首破空而至的詩而血脈賁張,這一夜也註定要在地方誌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章。

開始時,只是幾戶人家開啟了門,走上了街頭,街上出現了零零散散的燈籠,接著燈籠愈來愈多,很快就聯成了一片,大家相互望著,一時間都還有些不適應。

“今天怎麼了,金吾不禁,上元節不是已經過過了嗎,怎麼又來一回?”一個老人看著街上的行人問道。

“老先生,您老沒記錯,今兒個已經正月二十三了。”

“那怎麼會金吾不禁?難不成皇上又要普天大赦了?”

每次朝廷先行大赦,也會金吾不禁,讓大家痛快一整天。

“不是,聽說是為了方便大家傳抄一首詩,大家樂呵樂呵。”

“傳抄一首詩,什麼詩?”

“聽說是一首木蘭辭什麼的,小可也才聽人說。”

不管什麼原因,金吾不禁總是好事,這可是難得的機會,一年也就幾次機會。

現代社會取消了城門建築,也取消了宵禁,人們是很難理解古人的感受,如今只有在戰爭年代和國家全面進入最高警戒狀態才會實行宵禁,但古人的生活年年如此,日日如此,每年只有幾次金吾不禁的夜晚,這可比什麼都珍貴。

按常規,取消了宵禁應該由知府衙門提前張榜公告,當日突然決定,時間很倉促,衙役只能在主要街道鳴鑼公告。訊息只能是每戶人家口口相傳,有不少人壯著膽子走出家門,膽小的就在門口觀望,更有不少人把上元節點過的燈籠重新懸掛起來,這一做法也像傳染病一樣,沒多時就染遍全城,蘇州變成了不夜城。

隨著走上街的人們增多,大家很快就瞭解到了真正的原因。為了方便大家傳抄一首詩,官府決定今宵開禁,這首詩是本城一位少年天才剛做出來的,題目叫做木蘭辭。

百姓歡樂無比,釋出這道政令的新任蘇州知府韋皋卻是無比苦悶。

韋皋萬萬沒想到,自己上任釋出的第一道政令居然是個開禁令,太荒唐了。

沒有任何確鑿理由就擅自取消宵禁,這事極有可能遭到追責甚至彈劾,雖說他手中有練達寧的正式手令,一旦追究責任,他不是第一責任人,可是城門失火,他這個蘇州知府恐怕也難逃池魚之殃。

韋皋還有另外的心事。

為了方便大家傳抄一首詩,這還叫理由嗎?隨便編個理由也比這個強啊,還不如說為方便市民晚上出來上茅房呢。上元節剛過不久,緊接著又為傳抄一首詩開禁,百姓心野了,以後天天不出門還不習慣了呢。

衙門簽押房裡,韋皋揹著雙手踱來踱去,臉色肅煞,一副要殺人的樣子,旁邊伺候的衙役走路都踮起腳尖,唯恐觸了大人的黴頭。

知府幕僚全班人馬個個強打精神陪在一旁,等著給他出謀劃策,大家都在預判今晚可能引發的後患。

首席幕僚是韋皋的同年好友章學誠,前幾年在知縣任上任滿後,一直賦閒在家,等候朝廷有官員缺額,現在是候補知府。

僧多粥少,歷朝歷代都是這樣,官員等候缺額已經習以為常。明初卻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得太祖皇帝拿刀逼文人做官,不做官就殺頭,如今是做不到官的人想死,風氣早就變了。

人跟人之間是不能比的。章學誠不如韋皋命好,沒有高拱這樣的老師為他撐腰,他根本不指望補缺蘇州知府,這等美差不可能輪到他頭上,他只希望好歹有個空缺,正式赴任,哪怕是邊陲荒涼之地也認了。

所以韋皋來蘇州上任,邀請他給自己掌管幕僚隊伍,每年許下五千輛銀子的報酬,他立馬就答應了,追隨韋皋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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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的同年甚至同窗當幕僚並不丟人,有人考中進士後,再等空缺時也會選擇一處肯付高薪的人家當老師,教一個童子都可以,當幕僚也不失身份。

“老兄,你不必如此焦慮,現放著練大人的手令,朝廷要追查首先有練大人扛著,咱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章學誠勸慰道。

韋皋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來此上任,開始時就遭到練達寧的頑強阻擊,連魏國公都明裡暗裡給自己設絆子,後來總算如願上任,結果跟自己鬧得很不愉快的練達寧居然成了頂頭上司,這事讓他一直很鬱悶,很焦慮。

雖說他已經盡力化解,表面上並無大礙,但有些事一旦在心裡形成芥蒂,可能一輩子都難以消除。高拱是他的後臺不假,可縣官不如現管,他還要在練達寧手下度日子呢。

忽然,一個公人躬身進來,交給章學誠一張紙,低語道:“大人,這就是您要的那首詩。”

章學誠笑道:“好,我要看看究竟是什麼神詩,值得練大人如此大動干戈,竟然連朝廷制裁都不怕了?”

“估計他老人家是睡不著覺,寫了一首歪詩,想儘快傳出去,好出大名吧。”韋皋冷笑道。

他心裡也明白不會這樣簡單,除非練達寧瘋了才會釋出這樣的行政命令,在蘇州來個金吾不禁,只是為了傳他的一首詩,真要這樣,就是作死的節奏,下半輩子不是坐牢就是永遠流放了,甚至砍頭都有可能。

一個幕僚笑道:“大人,據我所知不是這樣,好像是一個年輕人寫的,叫什麼來著,一下子忘了。”

“況且,此人叫況且。”章學誠沒有看詩文,而是首先看了左面的署名。

“況且,那不就是前些日子方步瞻大人執意要問詢的那個學子嗎?”那幕僚一下子想起來了。

“對,如果是況且那就不會錯,我可是聽說為了保他,中山王府全力出動,把他家圍得水洩不通,沒有魏國公的手諭或者聖旨,任何人都別想進去,連都御史大人都吃了閉門羹。”

“這個況且究竟是何來頭,為何中山王府不惜一切地保他?”韋皋自言自語道,很是納悶。

上任不久,韋皋下令讓幕僚們沒事到市井各處走訪,瞭解民事民情,掌握一手動態。

“他沒什麼深厚背景,只是練大人的學生,並且還是陳老夫子的學生,跟中山王府的小王爺是師兄弟。”一個幕僚上前說道。

“哦,他還是老夫子的學生?那就不簡單了。”韋皋緩緩點頭。

老夫子能量到底多大他不知道,只是知道赴江南上任前,高拱囑咐過他,在江南任何人都不用怕,有事他替他頂著,就是千萬別得罪陳慕沙,老夫子可是通天之人。

韋皋一直沒想好怎麼處理這層關係,乾脆採取敬而遠之的態度,不去主動接近,而是等待適當的機會,順其自然,這樣也就不會得罪對方。

“砰”的一聲傳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卻是章學誠一拳砸在桌子上。

“好詩,真是好詩啊!”章學誠全然忘了這是在蘇州衙門,就是想起來,他也不管了。一個讀書人,一輩子所等待的,就是這一刻:讀到一篇折服打動他,讓他的詩文。

“怎麼了,學誠?”韋皋被他這一拳嚇得差點掉了魂。

“恭喜啊,韋兄,你治下可是出了大詩人大才子啊,這可是宗師級的作品,這也是你的祥瑞!”章學誠喜不自禁說道。

看到第二句,又是砰的一聲,第二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杯茶盞都彈了起來,茶水濺滿一桌。

“學誠,你怎麼了,你沒瘋吧?”韋皋表示嚴重的不理解。若不是他對章學誠為人知根知底,早就命人把他當瘋子拉出去了。

“老兄,你自己看吧。”

章學誠已經看完全詩,這才感覺手有些腫脹疼痛,這兩拳可是全力而出,砸在最結實的棹木桌子上,不紅腫才怪。

激情狀態下,他還沒覺出太大的疼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揮袖擦汗,只是讀了一首詩,也就是片刻工夫,他卻滿額頭都是汗。剛坐下去,又站起來,如同模仿韋皋似的,來回踱步,自己卻渾然不覺。

“人生若只如初見……”

韋皋只讀了一句,忽然間痴了,彷彿有什麼東西直搗心田,擊中他心裡最深層的一個地方,霎時間居然眼圈紅潤,有淚水在湧出。

“這……這怎麼了。”幕僚們都看傻了眼。

知府大人倒是沒瘋,可是痴了,這怎麼好好的還哭了呢。韋皋只是低聲吟誦,他們也沒聽見究竟是什麼詩句。

“學誠兄,這是什麼詩啊,不是鬼詩妖詩吧,你們兩位怎麼都這樣啊?”一個幕僚很詫異,附在章學誠耳邊輕輕問道。

章學誠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個字來,也是眼圈紅紅的。最後突然爆出了一句:“練大人開禁有理!”

過了片刻,章學誠又補了一句:“這事鬧到皇上那也不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