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日，關於下山輔助仙師維持蜀山大世界局勢的事情終於確定下來，無量山上的氣氛就好像過山車一般，從熱鬧喧騰，漸漸又變得冷清下來。
之所以會冷清，倒不是因為無量山上的這些修士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口中嚷嚷，事到臨頭，卻又紛紛退縮了。
而是有資格領取下山任務的人，大都以最快的速度透過了降魔路前三關，領了任務下山了，如此一來，整個無量山上自然就變得冷清下來，剩下的都是些實在是有心殺敵，但終究實力不足的人。
而這些人似乎也受到了刺激，越發沉默刻苦修行，內心深處多半也想著能夠早點提升實力，好早一點下山，為降妖伏魔，匡扶河山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林凡前世裡見多了修士們明哲保身，冷漠無情，視眾生為螻蟻的模樣，倒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樣讓人熱血激盪的場面了。
說起來，即便前世裡因為他的身份，見識過許許多多世界淪陷的場面，但那時候見過的面孔大都已經是麻木不仁與絕望，熱血這種東西，早就已經在漫長世界與現實的蹉跎下被冷卻下來了。
不過這樣一來，倒也讓林凡的處境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估計上面也的確有些捉襟見肘，或者也有著想要藉此考驗這些人的心思，所以設定下來的關卡其實並不是真的很難，至少林凡說所知道的情況來看。
拿著排名前一百號令牌的弟子，除了他之外，幾乎都已經透過了降魔路第三關，接了任務下山了。
這樣的情況下，林凡這個拿著排名第一的令牌，享受著無量山上最好待遇，名義上的首席大師兄，卻還留在山上，便顯得越發的起眼了。
剛開始還好，雖然林凡出行時候，難免會引來一些人奇怪的目光，但一來他一向是深居簡出，拋頭露面的次數也不多，人家見到他的機會也很少，只不過終究都在無量山上，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會有碰到時候。
那種情況下，林凡就難免會淪為其他人的焦點，指指點點也是有一些的，甚至還有人專門跑來質問他，為什麼沒有接了任務下山，但終究也只是些許的旨意而已。
但等到第一批接了任務的人回來，針對他的事情議論就難免多了起來，哪怕林凡也正好到了突破先天境中期的關鍵時候，極少出門，但多多少少一些關於他的怪話，也是知道一些的。
甚至他都可以想象，自己為了突破先天境中期，刻意減少了出去的時間，說不得在其他人心中，就變成了縮頭烏龜的樣子。
這些閒言閒語，世態炎涼，就算別人不當著他的面說，他多多少少也是能夠想象的。不過終究都是些不重要的人罷了，他也沒有真的放在心上，只是偶爾想起來，也覺得有些好笑，自己似乎天生就是不怎麼受歡迎的人。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朋友之類的似乎都少得有些可憐。但想了想，其實也終究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所以也就不再多想，比起外面那些閒言碎語，修為的突破，對於他來說才是真正值得在意的事情。
說起來，他此生的修為進展並不是特別的快，至少比起只用了一年多時間就先他一步踏入先天境中期的任壽要慢了許多。
不過對於此，林凡倒是沒有太多的在意，畢竟之前為了全盤計劃考慮，他一直都在壓制自己的修為進度。
而現在，終於有了一個相對平和的時間與環境，他便也打定主意要先將修為提升起來，哪怕為了以後著想，到了先天境圓滿，他或許還會壓制自己修為進度一段時間，但厚積薄發，總好過於臨時抱佛腳的好。
更為重要的是先天境的修行，主要是在溫養元神，元神壯大之後，他對於前世領悟的一些術法神通，也能夠更多的施展出來，對於他想要領悟的空間維度奧義和空間瞬移奧義也會有極大的幫助。
很多人在修行上磕磕碰碰，覺得艱難，甚至如許多凡人一般，哪怕明明聽過很多大道理，卻終究還是過不好自己的一生，究其原因便是沒有一個通盤的計劃考慮，很多人想事情只是想一時，而不是想一世。
一字之差，很多時候或許這就是成功與失敗的分界。
"突破，就在今日了。"
林凡盤膝坐在洞府之中，目光淡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凝神內視，一縷元神虛影浮浮沉沉，無數星光沿著元神虛影分佈在一片黑暗之中，那些星光便是散亂的念頭。
佛門就有句流傳甚廣的話，叫做修行便是降服己心。或許有些以偏概全，但是對於先天境的修士而已，這絕對是修行至理，因為這個境界的修行，便是一點一點降服內心中那些散亂的念頭，壯大元神。
人的思維最是奇妙，無時無刻，不在波動，閃爍，很多時候或許你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你腦中竟然同一時間能夠有如此的念頭思緒閃過。
即便是全神貫注，但很多時候，往往還是有些念頭情緒，不由自己，所謂心猿意馬，便是如此。
而修士凝練元神，壯大魂魄，便是從收束這些散亂念頭開始，只有心念如一，才能夠真正踏入修行門檻，把握真實，將全身所有力量，心念如臂指使。
到了那種地步，便是沒有大神通，大法力，也自然與眾不同，隨時隨地處於全神貫注的狀態，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可以事半功倍。
不過想要收束這些雜亂的念頭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很多時候人心之雜亂，往往是身不由己，心有雜念，外有外魔。
雜念自然容易理解，而所謂的外魔，則是紅塵萬丈所帶來的種種干擾，所謂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便是對這所謂外魔的說法。
對於這外魔，各家各派都有不同的辦法對待。
魔道講究斬紅塵，冷酷無情。佛家講四大皆空，遠離情愛。而道家則是講一個清心寡慾，不問世事。至於妖族，則是講究隨心所欲，一切慾望愛恨都是己心雜念，沒有外魔之說。
其他一些修行之法或許還有別的辦法，但總得來說都逃不掉這四家道統理解。
總得來說，不管是用什麼辦法，都是要斬卻外魔，只留雜念。因為雜念好收，外魔難除。
哪怕林凡捲土重來，重新修行，說實話對於這先天境的斬外魔，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也不能說前世裡已經走過一次，就可以直接高歌凱進，外魔闢易了。
反過來說，正是因為有了前世記憶，林凡想要斬卻這外魔，反而還要更多一些，因為他心思之複雜，念頭之雜亂，卻是比起其他人而言更加多。
如任壽那般道心堅定，見過的事情極少的人來說，這先天境的修行卻是一帆風順，但是對於他來說，卻是更為難受。
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很多時候，少年人路見不平，可以不假思索，拔刀相助。但對於經歷過世事的中年人而已，遇到這種事情，往往想得會更多，猶豫不決，甚至做出與本心相反的抉擇。
無他，心思不純所導致而已。
而現在，同境界之中，要說心思之不純，也許無人可以與林凡相比較，前世的記憶，到了這個時候，反而是一種極大的束縛。
哪怕林凡對於斬卻外魔這一道考驗，並不陌生，但現在當他沉神入內，看到那彷彿虛空一般的識海之中，星星點點浮起，宛如無盡星辰一般的念頭，心中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
他平日裡所要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如此多的雜亂念頭，是意料中的事情，不過當真的看著自己試圖收束一尊念頭後，所升起的幻象外魔後，林凡還是忍不住內心有些搖晃起來。
只因為那升起的幻象外魔，不是別人，正是楊戩。
"想不到會在這種時候，這個地方，再次見到你，久違了，楊戩。"
林凡心中喃喃，哪怕明明知道眼前出現的楊戩，只是外魔所至，念頭反噬的幻想而已，但當看到那個手握三尖兩刃刀，眼角崩血，半跪在地，聲聲怒吼，指責他的楊戩，林凡的心中不免升起些許黯然。
前世種種，在他捲土重來之後，為他的修行之路帶來了很多便利，而此刻也終於顯現出了一些猙獰。
當記憶之中五百年後，那個因為他的背叛而無助痛苦的楊戩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林凡就終於確定，自己這一次將要面臨的外魔，不止是今生所遇見的種種，而且前世種種因果糾纏，也會一一出現。
這條先天路，他將走得比任何人都要艱難。
"林凡！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背叛了所有，踐踏了一切，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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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時空重疊一般，當初的怒吼與此刻的外魔幻想合在一起，林凡的目光就一點點變得清明起來，內心的堅定鋒利如刀一般，不再躲避，不再退縮，直面自己的內心。
"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
"我有我要去的方向，怎麼可以，在這裡就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