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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三章 一劍光寒十九洲!【四】

"我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大家修行兒女,哪裡需要那麼婆婆媽媽。這樣處理,對於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申無垢眼睛一瞪,看著林凡。

"嗯,我覺得其實之前那樣其實就挺不錯的..."

林凡話還沒有說完,申無垢就柳眉一豎,直接打斷,"你是想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不想負責?!"

我什麼都沒有做,負什麼責啊?!

林凡無奈,但看申無垢這個樣子,心中知道,恐怕這段時間申無垢的確是想了很久,思來想去,還是無法直接放下這件事情,隱然有了執念心魔,所以倒是果斷,直接要與他結成道侶,成為名義上的夫妻,了結此事。

可是,你有了執念心魔,我其實真的半點都沒有。我發誓,當時看到的一切,我早就都忘了,一次都沒有想起過。

林凡很想這樣對申無垢發誓,但又有些心虛,遲疑一下,才道:"其實,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再考慮一下。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紅粉骷髏,實在是沒有必要將這些皮囊外物,看得太重的。"

"你偷看我洗澡,然後跟我說什麼紅粉骷髏?"

申無垢冷笑,磨著牙齒,目光不善,"鄭隱,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我都說了,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而已。難道你做錯了事情,就連半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嗎?"

林凡雖然覺得申無垢不是那種會將這種事情鬧得人盡皆知的女人,但女人這種生物,天知道她們的腦迴路是怎麼構造的,真的鬧出去,跟他同歸於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了想,反正申無垢也只是想要一個名義上的名分來化解她的執念心魔,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最重要的是鄭隱只會在這個世界存在二十年,等自己離開後,這個世界,恐怕再也不會來了,倒也算不了什麼為難的事情。

所以,林凡沉吟片刻,微微頜首,"也罷。只要你能夠念頭通達,我便答應就是了。"

"哼。"

申無垢冷哼一聲,"那這件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回頭鬥法的時候,你可不要輕易的死在外面了。"

嘖,女人啊。得理不饒人,無理佔三分。罷了,懶得與她一般見識了。

林凡搖搖頭,看著申無垢蹬蹬瞪踏著步子,風風火火的離開,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好是壞,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終究只是一件小事罷了。

...

還是那座城市,還是那間茶樓。

她坐在靠窗的位子,點了一壺茶,靜靜的聽著臺上說書人的故事,已經翻來覆去聽過好多次的故事,但只要故事中有他,對於她而言,每一次都是一段嶄新的故事。

外面的風吹過,她可以看見街上熙熙攘攘,熱鬧歡笑的人群,人終究是一種善忘的生靈,哪怕之前遭遇過那麼多的苦難與悽慘,但終究還是會被時間抹去,不留下半點痕跡。

她偶爾也會想,會不會有一天她也會厭煩了這座城市,這間茶樓,還有這個故事,就好像他一樣,不管自己願不願意,相不相信,或許終究有一天他也會忘了自己吧。

只是忽然想起來,他在這裡,那麼朧兒呢?他是不是也已經忘記了朧兒,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裡?

她並不曾懷疑過他的承諾,也不曾動搖過對他的信任,只是一個人孤獨久了,重複的聽同一個故事,就難免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或許更多的原因,是她空閒的時間太多了,所以才會胡思亂想吧。人煙繁華處,終究不是修行之地,可她又捨不得離開,捨不得說書人口中關於他的故事。

而且雖然不願意承認,但這樣平淡的生活,的的確確是她羨慕已久的生活,她是個簡單的女人,從來沒有想過成為多麼了不起的人物,相夫教子,或許就是她曾經所奢求過的最大夢想。

而現在,命運卻將她推到了這個位置,當初那說起來有些可笑的夢想,終究也只是一個夢想。

也許自己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哪怕不能見他,但至少,也要想辦法問問他,朧兒,現在過得好嗎?

她想著,然後忽然就覺得如果自己以朧兒姐姐的身份去見他,而不是那個曾經想要嫁給他的女人的身份去見他,或許她就可以變得更從容一些,更自信一些,而不是如現在這樣,只能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他的訊息。

如果有認識她的人,知道這段時間來她的怯懦與猶豫,或許會十分驚訝,難以相信那個七殺魔宮中兇名赫赫的白髮魔女竟然會變成這個模樣。

但不管怎麼說,比起那個果決的冷酷的可以滿手血腥,殺人如麻的白髮魔女,她寧願一直做一個甚至有些愚蠢的小女人,至少可以躺在他溫暖掌心,沒有了這麼多年的顛沛流離與兵荒馬亂。

日子就在這種糾結與彷徨之中緩緩過去,雖然說起來有些沉悶乏味,但其實卻是她這麼多年來久違的平靜,但這種平靜終究還是會被打破。

她其實也早已經有了預感,畢竟已經被命運推到了這個位置,有些東西,的的確確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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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當她從茶樓裡走出來,如同往常一般向著自己租住的院落走去的時候,感覺到那長長的青石街中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妖魔之氣,她就忽然嘆了口氣。

"你是來殺我的嗎?"

看到那從青石街中走出來的熟悉身影,沒有了以前那總是吊兒郎當的笑容,他變得成熟而又陌生,面無表情,就這麼站在路中央,注視著她。

是雲飛揚,又似乎不是他。所以她開口問道。

"你知道的。"

他嘴角扯起一抹有些僵硬難看的笑容,似乎想要如從前一般對她微笑,但終究笑不出以前的笑容來,聲音沙啞,"我可以殺掉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我的父親,我也不會傷害你。"

她就沉默下來,雖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但她知道他說的的確是真的。

"我找了你很久。"

他繼續說,"那天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父親死了,死在我的手上,與你無關。他將他的力量都給了我,以後,至少在這個世界裡,我可以保護你了。"

"不必了。"

她搖頭,然後一字一頓的糾正他的說法,"還有,你父親是我殺的,而不是你。如果你要找我報仇,我會反抗。至於其他的,不要讓我,不要讓你的父親為難。"

他的眼中就閃過一抹痛苦,想要咆哮,想要憤怒,想要否定她說的,但他偏偏知道這就是事實,哪怕他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甚至可以封印自己關於那天的記憶,但他知道,有些東西真的回不去了。

只是,他不甘心啊。他真的不甘心啊。

然後他又看到了她眼中那一如從前的疏離淡漠,苦澀一笑,"或許你是對的。我不會找你報仇,你做了你的選擇,我做我的。也罷,你不需要我的保護,但你也不能阻止我為你做一些事情。"

"那件事情,或許殺魔尊那邊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我現在還殺不了殺魔尊,不過還好,無量山那邊不會放過他的。你不需要擔心。另外,既然我找到了你,那麼其他人也可能會找到你。你儘快離開這裡吧。"

"我得到訊息,無量山的弟子準備在靈鷲山鬥法,已經有很多人趕過去了。我也會過去,爭取能夠幫你引開無量山的注意。"

"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得到你的感激,或者別的什麼。只是,除了這些,我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了。"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的確不知道為什麼而活著了。"

他說著,然後看著她,"所以,請你,一定要活得比誰都好。"

她沉默著,然後看著他一點點消失在青石街的陰影中,許久之後,她才長長嘆了口氣,原來其實他們都一樣,都是為了別人而活的人,所以才會過得如此艱難。

只是靈鷲山嗎?他也會去嗎?

她不覺有些失神,然後深深看了眼那座她其實挺喜歡的小院,然後轉身就走,這裡終究還是不能一直待下去了。

他站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裡,看著她穿著鵝黃色的長裙,極美,帶著面紗,就這麼離開了這座城市,他忽然有種預感,明白她換了紅裙,看起來只是小小的改變,但其實她已經有了他所不知道的變化。

他就一步步走進她曾經去過的茶樓裡,坐在同樣的位置,點了一壺同樣的茶,然後聽著說書人說同樣的故事,當故事裡說到一個叫做鄭隱的人,他就不動聲色的飲了口茶,然後忽然明白了她的改變。

原來,即便是她,也終究還是為了一個男人而改變嗎?而偏偏那個男人還是個正道中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真是足夠諷刺的劇情啊。他想著,然後火焰一點點在他手中燃燒,在無數驚恐的目光中,燃燒,覆蓋,毀滅。

這座城市,這座茶樓,因為他的存在,而讓她停留,那麼現在就當做利息,毀滅掉吧。靈鷲山麼?他一定會去的吧。很好,這就去,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