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安平手機裡依舊是機械的女聲，提醒著他安怡沒有開機的事實。
他探著腦袋從幕後又掃了一眼臺前的狀態，視線落在前排某個空出的位置上時，眼中的焦急愈發明顯，都快哭了。
“經理，還是沒人接。”
“繼續打。打她公司的固定電話，看看她在不在公司，問清楚原因。”林向楚說完，揉了揉夏芷默的腦袋，“這事和你沒關係，別瞎攬責任。”
“可如果不是我……”夏芷默癟癟嘴，一想到在醫院中和安怡起的的衝突，這會真是後悔的快要死掉了。
“能被一點私人感情就影響到最終決策的商人太小家子氣，這種人，不合作也罷。”
林向楚說地沉穩大氣，可眼底的情緒壓抑並且雲集，卻是騙不了人的。
他其實，也在緊張和焦躁。
夏芷默看清楚他的情緒，愈發的難受，想安慰他兩句，可是看著林向楚頻頻看手機的模樣，卻是半句話都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也是第一次遇見這麼棘手的問題吧？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幾天竟然會成為他的拖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離開場前還不到三分鐘。
呂志文的電話終於回撥了過來，林向楚開著外放，能聽出來他的聲音還帶著喘：“安怡應該是不在家，我敲了很久的門，沒見她開。”
“會不會是病情反覆，去醫院了？你再幫我去醫院看看？”
“不不可能反覆的，她出院的時候其實燒退了兩天了，是醫生確定說完全沒問題了才出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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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難道是去公司了？”
林向楚擰眉，而就在這時鄧安平放下電話，語氣更急：“經理，公司那邊確認過來，是秘書接的，說是安小姐定的高鐵，上午八點。”
林城和江城之間高鐵只需要一個小時左右，按常理，這會應該已經到林城了。
難道甚少延誤的高鐵這一次偏偏就中招了？
林向楚眉心皺成一道細細的川字，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思考再多。
十點整，招商會正式開始了！
主持人上臺暖場說了致辭，他穩了穩情緒，稍過了一會也跟著一起走到了臺前。
臺下坐了密密麻麻好幾百家的競爭公司，林氏和星光廣場的名頭都已經打出去了，根本不愁沒有想要入住的商戶，所以這一次，用的是競價方式。
主持人簡單介紹過這次的來賓，林向楚又簡短的發言致謝，接下來，就是正式競價場合。
場面很熱鬧，可安怡的位置，始終空著。
聚光燈下，林向楚風度翩翩地點了點頭，將場子交給主持人，又回到了後臺。
誰也沒有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憂色。
在他的印象中，安怡並不是這麼一個任性的女孩子雖然有些執拗，但多數時間都是一個識大體的人，能以大局優先。
更何況安怡父親能讓她來坐上一線城市的代表人之位，那一定是首肯了她的能力的。
可萬一十年不見，這個小姑娘真的劍走偏鋒了呢？
這一次，從來篤定的林向楚，是真的開始懷疑自己的眼光了。
-
林城，高速下匝道上。
兩輛汽車貼在了一起，前頭一輛尾燈那處只是輕輕磕碰，可後頭那輛卻是遭了秧，整個車頭都扭曲變形了，甚至引擎蓋都在隱隱約約冒煙。
而後面，則直接堵起了長龍，鳴笛聲一聲接著一聲不說，不少好事者因為動不了，索性下車圍觀了。
安怡和她的司機站在前面一輛車附近，一個臉色沉地可以捏出水，可另一個，則是一臉惶恐，唯唯諾諾。
“你們幹什麼突然剎車啊？啊？不會開車就別開，搞什麼？我這車你知道多貴嗎！”
說話的正是後頭那輛車的車主，穿著一身黑色皮夾克，墨鏡架在鼻樑，指著安怡的鼻子，恨不得戳到人的練上去。
“我說了，我願意賠償，你那輛帕薩特維修需要多少錢，我支付就是了。”
“有錢了不得？以為有錢可以侮辱人？開了輛奧迪就看不起我們開帕薩特的了？裝什麼有錢人啊？我呸！”
這是兩個人對話第不知多少次走進這個死衚衕。
安怡煩躁的想去看時間，可她的手機在追尾的那一瞬間不小心脫手，直接飛出窗外，被同行的車輛碾了過去，而最重要的手錶也忘記帶在身上。
她朝不遠處張望了一下，幾十分鍾之前叫的交警還沒到，不由得愈發的鬱郁不平。
今天的安怡，真的是諸事不宜。
她的高鐵的確誤點了，情急之下小姑娘又叫了公司的車將她送到江城，沒想到剛下高速，前頭就有一輛車子闖了紅燈。
司機為避免撞上去下意識踩了急剎車，卻忘了自家後頭還有車輛，於是就有了現在這麼一出。
“張師傅，幾點了？”
“十點了。”張師傅低著頭如實相告。
安怡心中一跳，十點，招商會開場時間就是這個時候，不過她和林向楚約定的那個商鋪位置比較特殊，應該要等到最後才會開始競價吧？
七層樓，好幾百家商戶，一家家輪過去也要好一會。
這麼想著，她又稍稍定了定心。
隨即轉過頭去問男人：“那你想怎麼辦？”
“賠我一輛新車！”
“新車？”當她冤大頭？
安怡嗤地一下笑了，“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長得特別善良？”
“你……什麼意思？”
“覺得我善良，隨便一個窮人我都要救濟，還要當冤大頭。”
安怡說得毫不留情，眼神裡更是厭惡與鄙夷一分一毫都沒有準備掩飾。
男人一下子被刺激的夠嗆：“你說誰是窮人？”
“誰訛我，我就說誰。”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男人說著，臉上閃過一抹狠色，忽然之間伸手，險些將安怡往被撞出的凹槽處推。
安怡今天出門前穿的是淺駝色的大衣，白色圍脖掛在脖子上，只要輕輕一蹭就會掛上一層髒汙。
她神色轉暗，眼疾手快地躲開，終於惱了：“想打人？”
始終怕事沉默的司機也站了出來：“你幹什麼？”
“喲，現在才想起來要護主？我前面還當你是個啞巴呢。”男人譏諷，“一個老的一個小的，怎麼有錢開奧迪沒錢賠車？還不是裝有錢？我跟你說！今天要是不賠償全款，這事兒沒完！你們倆都別想走！就這麼耗著了！”
男人說著，還真的大大咧咧往安怡的車上一靠。
身後的車輛長久沒有挪動，都等地有些不耐煩，長鳴一聲接著一聲，吵得眾人都是心浮氣躁。
“怎麼樣，賠還是不賠？”男人一抬下顎，臉上都是挑釁。
“不賠。”安怡向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女人，越是跟她無理取鬧，她越是方案，連最開始還想多賠對方一點錢想儘快息事寧人的想法都改了。
想訛詐她？連門都沒有。
“不賠？”
“不。”安怡冷聲，“這裡是下匝道，原本就應該緩行，如果不是你自己車速不正常，又怎麼可能撞得這麼嚴重？我還沒追究你超速度事情，你既然想耗著，那就等交警過來好了。”
她思路清晰，話語剛落，男人就變了臉色。
而與此同時，交警也終於遲遲趕到現場。
她撥出一口氣，等人真的下了車，和交警說明了原委，叮囑幾人去翻這一路的影片監控，又交代了張師傅幾聲，終於急急忙忙走了。
張師傅要協住交警調查，她得自己打車，而此時，已經十點過半了。
-
招商會現場。
每個席位上都是貼有姓名的，是以安怡的位置始終空著的問題，很快被好事者發現了。
招商在繼續，裡頭一些小商鋪都先後被爭奪了下來。
可場館內的騷動和議論聲卻漸大。
“前排有人沒來？”前排都是重要商戶，多半都是林向楚親自邀請的，不來等於不給林氏面子。對於究竟是誰這麼大膽，大家都好奇的很。
有人利用去洗手間的藉口從前臺下頭經過，瞄了一眼那上頭的名條，回來的時候，臉色就有了些異樣。
“是A
aSu的公司代表沒來。”
“A
aSu也被林氏邀請過來了？”路人甲倒吸一口冷氣。
“誰說邀請過來了，說不定只是不自量力而已，你看這不是擺譜沒來嗎？”路人甲冷嘲熱諷。
“也可能也有事情？畢竟人家是國際一線，事情多擺擺譜兒也是很正常的吧？”路人丙想著可能的理由。
可不管哪種，A
aSu代表人沒出席的訊息卻還是不脛而走。
事情，似乎越鬧越大了，越來越的人等著看林氏的笑話。
後臺，鄧安平的手機從四格電量一直撥打到三格，終於忍不住哭喪著臉垂下手腕。
“一直打不通，這可怎麼辦？現場已經進行了三分之一了，萬一到最後那個商鋪被低價竟出去……”
林向楚瞥他一眼，始終沒有說話。
他身上的氣勢極冷，一併連同所有工作人員都覺得壓抑。
夏芷默站到林向楚身邊去牽他的手，林向楚看到她眼底的不安和關切，臉上的表情僵硬了好一會，終於抿著嘴角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沒事。”
鄧安平更想哭了：“經理，怎麼可能沒事？”這都快出大事了好嘛！
可林向楚一個眼刀掃過去，他只有將全幅委屈和忐忑咽下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