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頗重。
鄧安平給三人掛了號，往科室走的路上，夏子晴卻忽然眼睛咕嚕嚕一轉，捂著小腹，越走越慢。
林向楚無所覺，還是鄧安平先發現不對勁。
一回頭，夏子晴已經落下挺遠一截。
看她靠在牆壁佝僂著脊背的樣子，像是身體有異。
“林總。”他喊了一聲，林向楚回頭，眉頭猛地蹙起來。
“怎麼回事？”
“不知道，好像是身體不舒服？”這話他說得也很是心虛。
明明打架的時候夏子晴沒有出多少力氣，為了避免被碰瓷，甚至林向楚都給她擋了不少拳頭。
可看她現在這個架勢……
鄧安平也忍不住擰起眉。
林向楚冷哼一聲：“她的檢查，你全程陪同。”
他就不信，在這樣的監控下，夏子晴還成功加戲。
“好。”
鄧安平得了林向楚的吩咐，很快走到了夏子晴邊上，將人扶了起來：“肚子疼？”
“回來的時候就有點不舒服，剛剛走著走著，突然疼得更厲害了……”
夏子晴眼底閃過一抹算計。
這會的疼痛不全是裝出來的，為演得逼真，她剛剛真的狠狠對著自己的小腹來了兩拳。
或許一個小姑娘沒有那幾個男人的力氣大，但她要的並不是立馬有什麼結果，而是在醫生面前檢查的時候看上去儘量病態一些。
到時候她再提出一些要求，只要不過分，料想林向楚也不會拒絕。
誰讓她這些傷，是“為他挨得”呢。
鄧安平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夏子晴抬頭瞬間，看到她那張蒼白的臉，心裡驀地咯噔了一下。
臨時裝病最多裝出一個姿態來。
可她現在的氣色，還真像是受了傷。
“不應該呀……”鄧安平一邊唸叨著一邊扶著夏子晴往科室走，“你……是不是來例假了？”
這莫名其妙的猜測。
夏子晴不知道擺出什麼表情，垂下視線搖了搖頭：“時間不對……”
“真受傷了？我沒記得你在那兒被人揍到了肚子啊。”
雖說他沒有兼顧全域性，可夏子晴那邊的情況也用餘光盯著呢。
夏子晴臉色不好看了：“我有被一個男人拿胳膊肘懟了一下的……”
“才一下就？”
鄧安平話一出口也知道自己說得不合適。
索性兩人已經走到了科室門口，他閉了嘴，將夏子晴扶在了座位上：“醫生，她肚子疼。”
“哪兒疼？這裡？還是……”
醫生在夏子晴肚子上按了幾下，在戳到小腹位置的時候，夏子晴終於忍不住哀哀叫出了聲：“疼！”
鄧安平的眉頭皺了起來。
夏子晴的情況越看越像真的，難道真的是他和林總判斷失誤？
這事情，他得儘快和林總說才是！
醫生在夏子晴的肚子上又試探了幾下，最後揭下口罩：“交錢，去做個B超。”
“這麼嚴重？”鄧安平愣住了。
夏子晴也瞪大眼睛。
她是想和醫生串通一氣不錯詐林向楚一番不錯，可眼下竟然真的要她去做檢查，她怎麼……就有些慌了呢？
“醫生，我難道是內臟出血了？”
挨了兩下拳頭，除了這個可能，她實在是想不到別的了。
醫生瞟了她一眼：“應該不是出血，但具體情況最好還是查一查。”
夏子晴眼眶一下子紅了：“會出什麼事兒啊？”
“具體情況得看過B超才知道。”醫生擺擺手，叫了下一個患者。
夏子晴幾乎是被鄧安平半是抱半是摟的帶出去的。
林向楚已經在走廊的座椅上等著他們，見狀，臉色微微一沉：“她怎麼了？”
“醫生說，夏小姐需要做一趟B超。我先去繳費。”
鄧安平其實也有些慌。
好歹夏子晴是夏成明的女兒，萬一出了什麼問題鬧到林氏，到時候林向楚好不容易才穩下來的局勢就又要動盪了。
到時候，林俊彥多半會趁虛而入。
交了費，鄧安平又攙著夏子晴去做了B超。
林向楚沒有跟過去，坐在走廊裡，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病房裡，藍色的簾子阻隔了鄧安平的視線。
夏子晴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一張臉慘白如紙，倒真真像極了重病之人。
醫生拿著儀器操作了半晌，對著她笑了笑，問道：“最近壓力很大？”
“啊？”
“壓力大，或者太緊張的時候，會引起內分泌失調，有些人體質特殊，也容易造成*痙攣。”
夏子晴呆愣愣地眨著眼，似乎沒有聽明白醫生在說什麼。
她不是內臟出血了嗎？
怎麼說這個？
“我看了你的病例，小腹突發性疼痛，其實是*痙攣造成的。這次倒是沒什麼事情，回去喝點熱薑茶就好了。不過你太瘦，還需要好好養。”
“我……沒事？”
“能有什麼事？”醫生一點點將她肚子上的耦合劑擦去，又摘了手套，“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平時生活放輕鬆一點就行了。行了，沒事了。”
這就真的沒事了？
一下子從過大的打擊中回過神，夏子晴不知道這一刻該慶幸，還是應該失落。
醫生已經收了裝置往外走。
夏子晴見狀，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急忙將人扯住。
“醫生，其實不瞞你說……不是因為我最近壓力大，剛剛……是因為和我男朋友吵架，他推了我一把，我撞倒了東西……”
“這是有家暴傾向啊！”醫生是個女的，聞言一下子怒了！“這種男人不分手還留著過年？小姑娘，我和你說，儘早分手！”
夏子晴嘴角一抽。
她還沒見過這麼勸分不勸和的，還是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醫生。
她的本意……可不是這個啊……
眼見著醫生怒火值不斷躥升，她趕緊解釋：“這事兒其實是我不對，我那會子氣瘋了，想離家出走，我男朋友不準，想把我推回沙發上的，沒想到我腳下踉蹌了一下，往旁邊栽歪過去了，這才……”
“原來是這樣。下次有話好好說，還好這次沒事，要是真出什麼事……”
“是。我也這麼想。那個，醫生，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
夏子晴將衣服整理好，面帶羞澀的笑了笑，“是這樣的……”
……
出去的時候，鄧安平不知去了哪兒，林向楚就坐在門口，低頭盯著黑色的手機屏，不知在想什麼。
聽到聲響，一下子回過頭：“什麼結果？”
嗓音緊繃，氣勢如刀鋒般凜冽，沒有半點溫情在。
夏子晴心裡發怵，不僅僅是因為林向楚的態度，更是怕醫生察覺到什麼，趕緊白著臉走過去：“我……還好……”
不過萬幸。
她的緊張似乎是多餘的。
醫生還以為兩小情侶依舊在鬧彆扭，很是責備地瞪了一眼林向楚，更加認為夏子晴想出來的主意必要。
清了清嗓子，直接將夏子晴的話堵在了嘴裡：“好什麼？要是再重一點，今天就要開刀了！”
林向楚抿起唇。
醫生翻了個白眼，繼續道：“今天雖然還沒有到開刀的地步，但也不容樂觀。小姑娘*受到重擊，不好好養養，之後懷寶寶都困難！”
“*受到重擊？”林向楚默唸著這幾個字，情緒莫測。
夏子晴站在他身旁，整個人連呼吸都不是很連貫。
醫生“嗯”了一聲，很是暴躁：“你知不知道*對女人有多重要？哪有這麼對自己女……”
“謝謝醫生，我們以後會注意的！”
‘女朋友’三個字差點從醫生口中吐出來，夏子晴魂都要嚇飛了，急忙阻止了她的話。
“行吧。住不住院都行，重點是之後一定要靜養，不可以再磕著碰著了，知道嗎？”
“嗯，謝謝醫生。”
目送著醫生回辦公室，夏子晴脫力似的跌坐在一旁的座椅上，脊背上的冷汗一層一層地冒出來。
林向楚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那個醫生……剛剛想說什麼？”
“什麼……什麼？”
一場硬仗剛剛打完，緊接著又是林向楚的逼問，夏子晴松下的一口氣再次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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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楚跟著坐下，鷹隼般的視線緊緊盯著夏子晴，深怕錯過她臉上的表情：“最後被你攔住的話，女什麼？”
“女同事吧。”夏子晴幹幹解釋，不敢再被林向楚盯著，低下頭，也一併將耳畔的長髮撥了下來，擋住了他的視線。
“女同事？”
“嗯……”
林向楚不說話了，直到鄧安平在走廊盡頭出現，才走過去，說了些什麼。
鄧安平腳步一頓，一轉身，進了剛剛那個女醫生的辦公室。
再出來的時候，臉上黑一陣白一陣的：“林總，那個醫生說，要你們以後別鬧彆扭，也別搞這種質疑不質疑的事兒，小姑娘是真的在乎你，讓你好好對人家，說她這次的事情說嚴重也嚴重，養好了什麼事兒都沒有，但是老這樣磕著碰著不注意……以後甚至會懷不了孕。”
這番話已經是精簡版本的了。
天知道，那個女醫生對他和林向楚都是劈頭蓋臉一堆說教。他畢業這麼多年，竟然又再一次感受到了被教導主任訓斥的感覺。
“林總，這是……怎麼回事啊？”他怎麼覺得女醫生的話，有哪裡不對呢？
林向楚眯起眼，嘴角綻開一個森冷的笑意。
女同事？
看來他是低估夏子晴編故事的能力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