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林恩凱剛在餐桌前坐下，就被林俊彥沉著臉喝住。
“你昨晚幹什麼了？”
老爺子一大早就這種態度，能救場的楊芸又不在，林恩凱心中惶惑，呼吸一窒，卻又很快將那點情緒壓了下去。
“沒幹什麼啊。爸，怎麼了？誰惹你生氣了？”
“沒幹什麼？”報紙被猛地拍在了林恩凱一旁，林俊彥抖著臉上鬆弛的皮膚，一張臉都氣得漲成了豬肝色，“那你倒是給我好好解釋解釋！這上面的男人是誰！”
林恩凱心沉了沉，揭了幾頁，瞳孔驟然收緊——
畫面上的內容，是他在林向楚與夏芷默走之後，和喬昕躲在樹叢中激吻的場面。
他始料未及，一張臉迅速白下去：“爸，這裡面有誤會！”
“誤會？白紙黑字還有圖，誤會在哪裡！”
“都是喬昕勾-引我的。爸，林氏和喬昕的公司最近在談一個新的合作項目你是知道的。她昨晚……”林恩一邊說，一邊已經找到了理由“昨晚主動勾引我，我只好逢場作戲啊。我以前是做了不少糊塗事，可我現在已經改了。而且這種女人，我怎麼下嚥？”
這番話情理相交。
喬昕太善利用身體的資本，在商圈裡的確風評不好。
林俊彥臉上的陰雲稍稍和善了一些，卻仍舊沒有撥開雲霧的跡象。
光是他相信沒有用，輿論的聲音不解除，林氏的口碑跟著往下落，最近的股份必然得跌。
他喝了口咖啡，將報紙收攏過去，林恩凱跟著松下一口氣。
“事情是你惹出來的，二十多歲的人了，別總想著大人幫忙擦屁股，說說吧，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
江城日報這次的獨家報導太突然並且具有爆炸性了。
林氏的季度宴沒有請來報社雜誌社的人，那他們的照片又是哪兒來的？
林恩凱想通這個關節，神情有一瞬的難看，掃了一眼林俊彥，欲言又止道：“爸，你覺得會有狗仔的可能嗎？”
“保鏢都在暗地裡守著，哪裡來的狗仔？”
“那就不對了，既然沒有混進來狗仔，江城日報哪來的訊息渠道？”
林俊彥肥膩的腮幫子跟著抽了抽：“你是說，是宴會上的人拍的？”
林恩凱點點頭，腦中已經跳出一個人，他定定看著林俊彥，幾乎已經鎖定目標：“不僅是宴會上的人，並且，和林氏還有你我關係不睦。”
父子倆一對眼色，心中頓瞭然。
“能找到證據嗎？”
“找證據，那就拿江城日報開刀唄。”林恩凱眸子裡閃過一抹狠辣，垂眸喝了口咖啡，陰測測得笑了。
連同林俊彥都忍不住跟著眯起眼，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件事，你一會就去辦！不僅要連根拔起，還要讓那個寫報道的人，將授意人也揪出來！”
“爸，你放心吧。”
-
今天江城日報的銷量增了不少。
十點多，沈主編春風滿面，腆著肚子在晨會上特意表揚了一下小張和簡安，這才笑眯眯地回了辦公室。
結果椅子還沒坐熱，門就被敲響。
他猶自沉浸在喜悅中，沒多少防備，道：“進來。”
推門而入的人，卻一瞬間將他的喜氣澆得涼透。
林恩凱扯著臉皮笑，揣著兜走到他面前，“沈主編，別來無恙。”
“林小公子。”沈主編愣了那麼一瞬，可到底是坐上主編位置的老掌櫃，隨即鞠著客套，滴水不漏：“什麼風把江城的林小公子刮來了，坐坐坐。”
林恩凱沒坐下。
他站著，居高臨下的看著沈主編，一雙眸子往他身前一掃，無聲施壓。
沈主編冷汗沁在額角，卻依舊不動聲色。
“林小公子來是有事？”
“沈主編是明白人，何必又和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沈主編呵呵乾笑，“林小公子說得是什麼？沈某不才，還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林恩凱視線落在桌旁今天的江城日報上，猛地抖落開，手指尖戳著娛樂版面上的新聞，嗤得笑了，“江城日報今天的訊息很精彩啊。”
“林小公子說笑了，江城日報作為江城的地方報紙，哪天不是旨在給江城百姓提供最時興的訊息？這是本分。”
“沈敏才！”
笑意一瞬間變成猙獰，原本的迂迴方式走不通，林恩凱腮幫子一抽，點指為掌，狠狠拍在了桌面！
“今天的娛樂版面，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否則我有的是辦法把你從主編的位置上摘下去，你信不信！”
“林氏在江城的影響地位，沈某當然知道。”沈主編決定刊登這則新聞之前就有了林恩凱會來鬧的準備，這會見人明著發難，反倒是心定下來。
“聽聞林氏之後有大動作，林小公子以後會承掌林總的位置，我是一番苦心，提前幫忙製造一下知名度啊。”
“沈敏才，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呢！這種負面新聞的知名度有個屁用！”林恩凱將報紙揉成一團，惡狠狠的語氣忽然迴歸成了風平浪靜，“說說吧，這個照片哪兒來的。說明白了，我或許還可以既往不咎。”
“照片？”沈主編怔愣。
每天都會有記者媒體去跟拍或者偷拍一些著名非著名明星的行蹤，娛樂版面是小張和簡安負責的，他向來只定奪取捨，從來不過問出處。
被這麼一質疑，他是真答不上來。
林恩凱將這點猶豫看在眼底，愈發以為是林向楚所為。
猩紅陰狠的眸子眯起，他抱著胳膊坐下來，“沈主編，一個名字而已，說出來，當你將功補過，交了我林恩凱這個朋友。”
“可是……”
“是不是林向楚？”
沈主編一臉為難，簡安忽然推門而入，朗聲道：“不是他。”
兩分鍾之前，簡安就到了辦公室門口。
她本來是來遞交檔案的，沒想到剛好聽見辦公室內的衝突。
腳步一頓，她鬼使神差得沒走開，而是將裡面的戲份從頭至尾聽了下來，直到“林向楚”這個名字落進耳中。
簡安眉峰挑起，明眸往林恩凱的方向掃了一眼，“照片和報導都不是林向楚先生授意的，這位先生不知道您是出於什麼心思把事情栽贓到別人身上，但事實並非如此。”
她今天值班，穿得卻隨性，休閒款T恤加上卡其色九分褲，中長髮披散在肩膀，幹練又不失嫵媚。
林恩凱注意力一轉，眼底閃過一點驚豔，唇勾起，笑得輕佻：“怎麼稱呼？”
“簡安。”
“哦，簡小姐。”他站起來，往簡安的方向走過去，本是想用氣勢壓迫過去，不曾想她退都不曾退，頭一揚，對上他的視線，無懼無畏。
“不知道簡小姐為什麼這麼說？”
“照片是早上一個戴口罩的人放在傳達室的。”她聳肩，“剛好我和你口中的林向楚有過那麼點接觸，看那人的身形，並不是他。”
“說不定是他命人放過去的呢？簡小姐這麼給他開脫，難不成，也收了他什麼好處？”
“你胡說什麼！”
簡安惱火，林恩凱對上她激怒的視線，陰陽怪氣道：“是不是胡說，大家都心知肚明。”
心知肚明？簡安根本不知道他如此篤定的態度從何而來，氣急，不禁反笑。
“好啊，那就等事實說話吧。只怕到時候有人栽贓陷害！”
“你說誰栽贓陷害！”
簡安挪開視線，徹底明白了林恩凱的來意。
不是來詢問真相，是來興師問罪扣帽子的。
這對話進行不下去了。
她繞過林恩凱，往沈主編那邊走了幾步，直接將人忽視過去，“主編，這是明天專欄的內容，我擬好了，你過目一下。”
林恩凱昨天吃了林向楚的癟，今天又被簡安這麼輕慢，眉頭擰起來，周身戾氣頓生。
“沈主編，手下能人不少啊。看來這則新聞簡小姐也參與了？”
“不是參與。”簡安轉過身，靠著身後的桌子，咧嘴笑得輕鬆。
沈主編摸透簡安的性子，心道不妙，正準備岔開話題，不料她頭一點，直接擔下責任，說：“就是我寫的。”
“很好！”林恩凱表情晦暗，眼底泛著冷光，“沈主任手下能人不少啊。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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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砰”的關上了。
簡安收了不羈散漫的態度，“沈主編，這人就是林恩凱吧？”
“是。”沈主編點頭又搖頭，對簡安是又愛又恨，“你攬這事兒幹嘛？丟給我我還能擋一擋，你這個剛來不久的小丫頭片子，逞個屁的能！”
“我知道沈主編疼我。”簡安笑嘻嘻，“我這不是怕他欺負您嗎？您這麼罩著我，我哪裡捨得您被這麼個二世祖騎到頭上去啊？大不了就是我被炒，不能您背鍋。”
話半真半假。沈主編對她看重的確是有，但兩個人私底下的關係大也沒到這麼鐵的地步。
沈主編對她油嘴滑舌的模樣氣得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點著根菸不耐煩的揮手：“給老子滾蛋！”
“這就滾。對了，專欄您記得看看，說不定這就成了我的絕唱了。”
簡安出了辦公室，嬉皮笑臉的模樣頓時一斂，摸出手機，給夏芷默撥通了電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