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且長，萬籟俱寂。
入了十一月，連秋蟲似乎都鑽進了地底。
夏芷默一個人在林城漫無目的地走，一家商場一家商場地逛，行至深夜，才晃盪著回到酒店。
掏出手機，林向楚的簡訊兩浮在通知欄上方，只有短短兩個字：妥了。
幾個小時前的訊息，那時候她似乎正在吃甜品或者晚飯？
夏芷默點開了資訊框，正準備回覆，門卻突然被扣響，一聲接一聲，急促緊密，帶著來人暴躁的情緒，撲過來。
是誰砸的門已經不言而喻。
夏芷默猶豫了那麼幾秒，慢慢悠悠走了過去。
“咔噠”一聲，門開，兩個人之間張開了一條縫隙，露出關姐那張帶著指痕且浮腫的臉、
夏芷默愣住，張開嘴，疑問沒有來得及問出口。
下一秒，門被關姐一下子踹了開來，木質門框撞在牆上，發出沉重的悶響，伴隨著她的爆呵，衝著夏芷默砸過去：“夏芷默，你這個賤女人！”
臨近子夜的尖叫聲和撞擊聲迴盪在走廊裡，有客人拉開門，左右四顧，視線最後落在了夏芷默的房間。
燈光不算亮，關姐背對著眾人，於是只能看到她凌亂的髮型和夏芷默一張淡淡然的臉。
夏芷默冷靜下來，抱著胳膊往後退了一步，不驚不怒，問：“怎麼了？”
“怎麼了？你這個心機婊讓男人為難自己的同事，還問我怎麼了？裝出一副聖母白蓮花的樣子，你以為大家就都把你當成小仙女了？*就是*！就算是整得再好看！那顆心也是黑的！高學歷？我呸！”
一番話在走廊裡掀起軒然大波，開門偷偷往這裡打量的人越來越多，不斷有人對著夏芷默指指點點。
“裡面好看的那個是心機婊？霧草沒想到啊！”
“唉真是越好看的女人越有毒。”
“居然還真有用男朋友上位的？好像還把同事炒了？真是可怕……”
聲音拐了個彎傳到關姐耳中，她神情一凜，像是受到了鼓舞，脊背挺得更直，朝著夏芷默衝過去，揚起胳膊，眼見著一巴掌就要落在夏芷默的臉上！
卻被她偏頭，躲了開來。
“心機婊？聖母白蓮花，整容？”夏芷默嘴角勾起，有意無意繞過她，往門口挪了一些，兩個人換了個方向，“你是在說我？”
“不是你是誰？別在這裡惺惺作態裝可憐！林向楚不在，你還想裝給誰看？你以為自己這張臉清純了一點就可以顛倒是非黑白？”
“我顛倒是非黑白？關茹，從進公司一開始，就是你揪著我處處與我為難，第一天，就因為其他同事待我熱情一些，你就在洗手間揹著我數落我的不是。後來又調我這個進公司兩天的實習生去接待重要客戶巴不得我犯錯誤！”
夏芷默天生嗓門偏小，屬於綿軟偏甜的聲線，這一次，卻用了全身的力氣，爆發似的將聲音拔高，蓋過了關姐一頭。
她喘了口氣，怒極反笑，又往關姐面前逼近了一步，“心機婊？是誰為了造我的謠，都答應和工地上的人睡一晚？聖母白蓮花？又是誰遇到問題了，假模假式地找過來要我幫忙出謀劃策？還有整容？關茹，你摸摸你的鼻樑眼皮嘴唇和下顎，你倒是說說，究竟是誰整了容！”
像是一滴水入了油鍋裡。
整個走廊都靜了那麼一瞬，緊接著，爆發式的嗡嗡聲響了起來。
“是另外一個女人倒打一耙？”
“賊喊捉賊啊……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還演得跟真的一樣。”
“握草她轉過來了轉過來了！還真是一張蛇精臉，這種人還說別人整容？媽的整成這樣太辣眼睛了！醜哭！”
“我怎麼覺得剛剛反駁的那個小姑娘是個受害者？”
“我也覺得是。人家長得好看還不行？這女人分明就是嫉妒，第一天就看那個美女不順眼了。”
……
輿論一瞬間翻轉！
夏芷默從兩個人相識一開始就顯出一副任人拿捏與世無爭的模樣，關姐根本沒有料到對方竟然是一隻養精蓄銳披著羊皮的狼。
甚至從第一天那點牢騷都瞭解得一清二楚。
她從道德制高點被打落下來，跌得措手不及，一張印著掌痕的臉隱隱抽搐，整個人都似乎瀕臨歇斯底里。
“我說過我做過那又怎麼樣？我承認了！總比你這個利用男朋友身份從中作梗還裝事不關己的白蓮花強！”
強盜邏輯。
夏芷默被這一番話幾乎逗笑，半蹙著眉頭，水杏眼橫過去，落在關茹臉上，滿臉的不可理喻：“你做過，你承認，所以你有理你是君子？我不承認，我就是小人？”
對面的人一時沒做聲，她松了胳膊，嗤笑，“你承認，是因為你的確幹了那些事兒。我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承認？”
“什麼都沒幹，只是授意了是吧？以為這樣就可以撇乾淨自己？哈，夏芷默，你當我三歲小孩騙？”
兩個人爭執不下，不遠處卻突然有腳步聲踏來。
比腳步聲更先至的，是林向楚聲音——“芷默，過來。”
兩個人都愣住，聽著八卦的圍觀群眾也詫異，目光落在林向楚身上，帶著打量。
夏芷默沒立刻作出反應，疑問也含在嗓子裡，這點功夫，林向楚已經走到了她身旁，將人攔在了身後，目光偏轉，垂著眸子掃了一眼關茹，沉聲，卻是對夏芷默說的：“別在這裡和她丟人。”
不需要諸多言語，不需要諸多的動作，僅僅是往哪裡一站，簡短的一句話，氣勢就已經撲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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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得人喘不過氣。
關茹的面色驟然之間變白，卻又強撐著，沒有走，恨恨盯著林向楚的眸子，瞪回去，“丟人？沒人給我公道，我自己找怎麼還不行了？真抱歉林經理，哦不對，真抱歉林向楚。我已經不是奧納的員工了，你，威脅不了我！”
“這樣？”林向楚姿態居高臨下，下顎微抬，嘴角輕輕一彎，帶著睥睨天下的傲慢和譏誚，突地笑了，冷如嚴霜，“那你看這樣，能不能威脅到你。”
他話音剛落，底下就忽然傳來了警笛長鳴聲，由遠及近。
這一下，不消說是關茹，就連旁人都是驚呆在原地。
“警車？林向楚，你憑什麼抓我！”
“憑什麼？”
警笛聲停在了原地，大概是已經到了樓下。
林向楚攬著夏芷默往屋子裡走，將冷漠的背影拋在身後，“深夜擾民，尋性滋事，這麼多人都看到了，你和警察去解釋吧。”
她的行李有一半在夏芷默房間裡，被他腳尖輕輕一踢，便往屋子外滑過去。
走廊裡，兩個警察走過來，“有人報警說這裡有人吵架擾民，是……”
林向楚偏頭：“我報的警，她擾民。”
門關上了。
關茹捏著拳頭，氣血上湧，整個人都在顫抖，突然猛地抬腿踹上大門。
“砰”。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起先還猶豫，這一腳卻反倒叫他們下了決心，先後沉下了臉，“這位小姐，深更半夜，大家都要是要休息的，咱能消停一下嗎？”
“消停？那裡面的人先前和我吵，你們怎麼不處理？憑什麼就想抓我一個？”
“裡面的人已經不出聲了……”
“那是他們理虧！”
“……”
調解無效，其中一個眼角抽了抽，忽然之間抽出手銬，往關茹手上拷過去，“不合作，那就抱歉了，麻煩和我們走一趟。”
“你們憑什麼拷我？放開我！放開我！”
手銬掙動聲，女人尖叫聲，還有男人低聲的呵斥聲，終於遠了。
人群靜了一刻，陸陸續續上了房門。
“瘋子。”
“活該被警察抓。”
“這個男的是另外一個美女的男朋友？好帥！金童玉女啊，我又要相信愛情了！”
房門阻隔了竊竊私語，林向楚和夏芷默坐在床沿，大眼瞪小眼。
“你怎麼這麼晚還突然來了？”
“原本不打算來的。不過想起來憑關茹的性子應該不會善罷甘休，怕你有事，想問問你這邊如何，結果電話不通，我就過來了。”
夏芷默拿起手機，上面三個未接來電，悉數來自林向楚。
默了一瞬：“那警察呢？”
“在樓下的時候就聽到這裡吵嚷聲，順手。”
“……”
好一個順手。
夏芷默打量了他一眼，神色莫測。
片刻，又問：“那個巴掌是你打的？”
“我嫌髒了我的手。”
那就不是了。
不知為何，夏芷默心中忽然松了一口氣。
看見關茹來和自己挑釁的時候，她心中是真的掀起了驚濤駭浪。
並不是因為畏懼她挑事，而是因為看到那道掌摑的痕跡，以為是林向楚所為，害怕他……與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樣。信仰崩塌。
好像一直以來，他在她眼裡的形象都很正面。冷漠卻不冷酷，有底線且目標明確，話語得體但是個人喜惡分明，
和她理想中的人，幾乎如出一轍。
夏芷默垂著眸子，水杏眼淺淺眯起，笑意一閃而過。
林向楚靠在床頭櫃，打量著她的表情，手一勾，將人帶進懷裡。
於是夏芷默抬起眼。
“我幫了你這麼大一個忙，你不感謝我？”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震動從胸口渡到她身上，說不出的撩人和酥麻。
作為一個顏控和聲控，這樣的勾引，夏芷默表示……根本經受不住好嗎？
揚起嘴角，她順勢攀住林向楚的腰際，指尖一挑，掀開他衣衫下襬，順著塊狀腹肌一點點摸上去，聲音又媚又甜，“真巧，我姨媽……已經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