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住，心裡閃過惶恐，下意識就往林向楚身旁貼近了些。
握住他的手也微微一緊。
“怎麼了？”
身邊的人察覺到她的不安，跟著回過頭，目光經由夏芷默落在那幾人身上，一身的氣勢驟然之間冷下來。
這裡離幾個景區都遙遙相隔，一切尚未開發，除了離這裡不遠的村民，已經很少有人會特意過來。
而身後這幾個壯漢一身穿著，分明就和村民這兩個人字沾不上任何關係。
黑色T恤和大面積的紋身，還有面露的兇光，林向楚幾乎敢肯定，來者非善，甚至並不是偶然。
往前邁了一步，他伸出胳膊往後一攔，下意識將夏芷默護在了身後。
“幾位也湊巧來看風景？”
為首的那個聞言，一雙陰沉沉地眸子刀子割肉似的在林向楚周身上下打量，末了又將目光落在了後頭的夏芷默身上，忽然笑了，“如果你說的是你身後這道風景，那還真是，哥幾個不僅打算看，還打算……”
他對著左右兩人使了個眼色，三個人一齊桀桀笑出聲，“親自嘗一嘗！”
幾人的形容眼色都太過猥瑣，夏芷默怎麼會聽不明白這話什麼意思。
第一次被人言語上這麼輕薄，怒火上湧，一句粗口就要衝出口，話到嗓子眼，卻又硬生生憋在了哪裡。
小姑娘露出半個頭，面孔冷肅，卻強行讓自己態度顯得自如一些，試探道：“這幾位大哥，如果是求財，我們上山都沒帶什麼東西，錢包在汽車內，你們看……”
“想拿一點臭錢打發老子？告訴你，錢和人，我們都要！”
初初一句話就是針鋒相對。
夏芷默神情徹底冷下來，揪著林向楚的衣襟微微一拽，低聲問：“大叔，咱打得過嗎？”
上一次林向楚吊打了張颯是不錯。可那次張颯跟了她不知道多久，體力上本就不佔優勢。
更何況是一對一。
今天擺在兩人面前的不僅足足有三人，而且這幾人渾身戾氣，肌肉虯扎，一看就不好對付。
夏芷默惱火但不傻，知道在沒有準備之前就將人激怒，就只有自尋死路這一條結果。
林向楚聽到她的問題，仔仔細細打量了幾人的裝束，也明白今天的事情是不能善了了。
他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決絕，沉默了片刻，終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小姑娘心中一喜，卻又不敢全信，“真的？”
“嗯。我一會衝過去，你記得躲得遠遠的。”林向楚側過頭低聲和她交談，五指沒入口袋，再伸出來時，掌心中多了一把小小的瑞士軍刀，“我估計沒辦法同時牽絆住三個人太久，你趁著我衝過去的時候儘快報警，地點就說在柏木山半山腰。萬一有人過來，你就用這個對付他。先藏好，記得要出其不意，別讓東西落到對方的手裡。”
林向楚早年學過空手道，對於人體哪些部位是軟肋依舊記得清楚。
但記得歸記得，具體和這幾個人鬥起來，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根本沒有毫髮無傷的打算。
至多，是拼個你死我活。
他交代得太過仔細，夏芷默聽著，心裡卻漸漸泛起涼。
“東西給我了，你一會用什麼？”
“拳頭。”
“你在逗我？對面可是足足三個人！”
夏芷默先前還掛著一絲遊移不定的希望，這下臉色徹底白了下去，捏著那把小軍刀直接要塞回去，一時情急，都忍不住爆了粗口，“這把刀子在你手裡勝算才更大。我拿著有個屁用！”
“你有東西防身，我才安……”
林向楚的話沒能說完，對面幾人顯然已經對於兩個人旁若無人的小動作感到不爽。
為首的那人咳了一嗓子，一口痰啐在了地面，不耐煩得將兩人打斷，“商量完了沒有？這個小娘們我們還捨不得弄死。至於你……”
他一搓手，身後另外兩人忽然同時上前一步。
“先打一頓，別讓他死了，吊著一口氣就行！到時候還有用！”
話音剛落，那兩人就衝了上來，同一時刻，林向楚低聲囑咐了一句“報警！”，隨即大步邁了出去。
砰的一聲，其中一人的小腹上猛地挨了一記拳頭，夏芷默剛想叫好，卻又看見為首那人見勢不對，一腳對著林向楚的腿彎猛地踢了過去。
“小心腿！”
夏芷默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掏出手機的胳膊都在顫抖，110剛撥出去，電話那頭卻是很久的忙音。
此時此刻，幾人已經纏鬥到了一起。
三對一的攻勢，哪怕林向楚再驍勇，也是雙拳難敵四手。
剛剛將其中一人揍得趴下，卻又很快被另外一個人偷襲。
林向楚身上不多時就掛上了彩，夏芷默看在眼裡，心急如焚，想衝上去幫忙，偏偏電話還佔著線。
又是幾秒的等待。
終於——電話那頭傳來動靜。
夏芷默根本來不及去辨別對方說得究竟是什麼派出所或者是工號多少，在聽到聲音的瞬間，就立刻打斷了對方的話語。
“柏木山半山腰有人搶劫！”
她聲音不敢說得太大，只有壓著嗓子開口，哆哆嗦嗦的。
再一抬頭看到不遠處的情況，心臟猛地沉下去，幾乎魂飛魄散。
不知哪裡來的刀子在空氣中閃著寒光，其中一個人被林向楚踹得倒了一旁，身上染了血，不知是誰的。
而剩下的兩個彪形大漢和林向楚人手一把刀子，互相對視，目光中都是猩紅一片。
“麻煩快點出警！要出人命了！柏木山山腰！”
夏芷默匆匆結束通話了電話，五臟六腑似乎都像是被拉拽著。
手中捏到那把刀子，眼底閃過狠厲和絕望，指尖都緊張到發抖。
林向楚，不能總是要你保護我，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也想為你做點什麼。
她撥出一口氣，趁著其中一人朝林向楚撲過去那一刻，忽然大步跑過去，趁著人不備，手中瑞士刀彈出來，猛地扎在了那人的脊樑後。
鮮血猛地湧出來，沿著傷口將她掌心邊緣浸溼。
溫熱潮溼的觸感蔓延上來，緊接著，鼻腔內鑽進腥甜的鐵鏽味。
夏芷默懵了一瞬，明明不過幾秒鐘的事情，在她眼中卻像是被拉到了無限長。
她手指抖了抖才將刀子拔出來，那人的聲線猛地拔高上去，慘叫了一下，轉身就想對夏芷默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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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臭*！敬酒不吃吃罰酒！”
手起刀未落，下一秒，卻被林向楚一拳頭猛地砸到了一邊。
背後暴露在了另外最後一個人的視野之內，夏芷默一顆懸著的心來不及放下，眼睜睜看著那人舉起刀子猛地朝林向楚背心處扎過來。
“小心身後！”
瞳仁縮成了針尖大小，夏芷默從來沒有向現在這一刻那麼恐懼過。
心臟像是靜止，她尖叫，去拽林向楚，他的動作比她更快，似乎是聽到身後有風聲，一偏身體，卻還是躲閃不及，被劃在了胳膊上。
寒光閃閃得刀子入肉三分，頃刻之間染上了鮮血。
林向楚猛地抽了一口氣，趁著對方還沒有收手這一刻，反手一個肘擊將人撞倒在了地上，又猛地一腳踩在了對方的小腹上。
力道之大，叫那人瞬間佝僂起身體，縮成了一個蝦子的形狀。
局勢終於暫時控制住，夏芷默松下一口氣，正要轉到另外一邊去檢視傷勢。
林向楚胳膊輕輕一擋，將人半是摟半是扶地抱在了原地，“沒事。”
他試圖安慰，卻不知道自己臉色已經開始發白。
胳膊上的傷口扎得太深，血液涓涓流出來，不多時就將整個袖子染成了血紅色。
林向楚平復了一下呼吸，踩著那人又用了些力氣，沉聲：“誰讓你們來的？”
“沒……沒誰……”
“沒誰？”
“大哥饒命，我說的都是實話！真的沒誰，我們就是在山下看到了你的車子，所以才……”
男人胃中酸水都快吐出來了，被林向楚桎梏在腳下動彈不得，眼光一閃，忽然對著一旁同樣倒在地上的男人使了個眼色。
林向楚看在眼裡，卻沒有戳破，等到對方要衝下來，才重新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骨上。
咔擦一下，夏芷默聽到一聲脆響。
緊接著，就是男人撕心裂肺似的吼叫。
混雜著山腳下由遠及近的警笛聲，一點點傳進耳中。
警察終於到了。
雖然進山還要一段時間，可終歸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孤軍奮戰。
長時間緊繃著的弦終於松下來，夏芷默腳下一軟，幾乎跌坐在地上，身體微動，林向楚卻也緊跟著踉蹌了一下。
她臉色頓時又一緊：“你怎麼了？”
“沒事，等警察上來把他們抓了，我們就跟著下山。”
他更想在這裡就問出是否有幕後主使，但眼下他失血過多，開始有些體力不支的現象，根本沒有精力再去做這些。
“那你胳膊上的傷呢？”
“沒事，等警車來了，去醫院縫針就行。”
林向楚眼前閃過一陣陣的黑，他甩了一下頭，卻甩不脫那些接連不斷的暗影。
力氣像是隨著那不斷湧出的血液流逝殆盡，明明只是秋涼的季節，他竟然從骨子裡察覺出寒意來。
“小丫頭。”他的呼吸漸漸濃重，抱著夏芷默，將大半個體重都交給了她，“警察馬上就上來了，你別慌。。”
“嗯。”
“也別哭。我不會有什麼事的，只是流點血。”
小姑娘似乎是真害怕了，懷中的身體都在簌簌發抖，卻還是倔強地在點頭。
林向楚察覺到自己肩膀處的溼潤，嘴角閃過一抹苦澀的笑意。
是不是好事都多磨？明明剛剛在一起，怎麼就這麼快出了意外。
不遠處出現腳步雜沓聲。他嘆了口氣，心下終於徹底松下來，將人又抱緊了一些，幾乎是脫力地閉上了眼，“放心吧，我死不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