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門，隔開的好像不僅僅是物理距離。
林向楚在門外站了很久，沉黯的眸光深深望了一眼身後的夏芷默的房間，到底還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彼此都在氣頭上，或許靜一靜多雙方都好。
他是這麼想的，可剛回酒店不久，卻有人將房門敲響。
開了門，外頭是幾位身著藍色制服的警察。
“林向楚？”
來人摘了帽子，站在門口，將人上上下下打量過幾遍，隨即拿出證件在他面前一晃而過：“你涉嫌打架傷人，需要跟我們回去一趟。”
“是顧卓然報的警？”
“是。”
“有證據麼？”
“酒店有影片。”似乎是以為他想抵賴，警察的面色變了一些，從褲袋中一掏，摸出一副手銬，往他這邊走了幾步，咔噠一下戴在了他的手上，“有什麼問題，先去做個筆錄再說。”
林向楚看著人靠近，卻沒有任何反抗，手腕伸過去，沒有等人拽動，就跟著往外走。
剛剛亮起燈的房間再次陷入黑暗，門被闔上。
林向楚撥出一口氣，出了酒店，眸光與夜色漸漸融為一體。
拳頭揮出去的時候他就想過後果。
好像一切事關夏芷默的人和事，他遇上了，就容易變成一個毛頭小子。莽撞衝動，不計後果。
這樣的惱火，即便是在得知林俊彥奪了他遺產的那一刻，也是不曾有過的。
林向楚自然知道以顧卓然這樣心性的人，多半會藉著這件事情大做文章。可意外的，此刻他的心裡卻沒有任何後悔的情緒，相反，只懊惱沒有再狠狠揍他幾拳頭。
-
酒店內。
顧卓然放下手機，捂著胃部輕輕吸了一口氣。
林向楚今晚真的是半點沒有留力氣。他猜到對方會不爽會發怒，甚至一計不成在，在往後的日子裡自己很有可能被針對。
卻沒有想打料到林向楚會用這麼直接暴力的方式解決問題。
意外是有的，可隨著意外而來的，卻還有隱隱約約的欣喜。
林向楚的形象太正面，他從業這麼多年，幾乎從來沒有留下過什麼花邊新聞，就連身邊的女人都是絕少。
可這一次，他卻因為夏芷默動了粗。
顧卓然報了警，刻意沒有回洗手間去處理傷口，反而推開門敲了敲夏芷默房間。
幾十秒過去，裡頭安靜無聲。
顧卓眉頭微微一蹙，皮膚抽動，牽扯到肌肉，疼得他又是吸了一口氣。
“芷默，我身上有些地方不方便上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一下忙？”顧卓然隔著門說，不知道是怕驚擾到什麼，還是怕其他客房的人聽到，聲音放得很輕。
又是片刻時間過去，門終於開啟。
小姑娘臉上猶有淚痕，眼眶紅腫溼潤，一雙眸子梨花帶雨，招人心疼。
顧卓然緊繃的表情驀地松了些，眼底閃過複雜的光，目光稍頓，從她的臉上移開，帶著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重複道：“芷默我腰和後背好像也擦到了，疼的要命，能不能幫我個忙？”
一邊說著，不經夏芷默邀請，徑自往屋子裡走了一步。
夏芷默表情沉了些：“大叔都揍你哪兒了？”
門沒關，走廊裡不知哪裡來了一隻飛蛾，撲啦啦的燈光上撞，一副不管不顧的姿態。
夏芷默目光在那只不應該屬於深秋的小蟲子上停頓了一下，轉過頭，看到顧卓然在自己書桌前坐下。
“好多地方，你看我的臉被他打的？”
“那他為什麼打你？”
林向楚先前的話語莫名其妙，夏芷默冷靜了那麼一會，卻也察覺出裡頭的不對勁來。
即便他來為了吵架爭執，也應該是衝著自己發火。
可今天這個男人不僅僅消失了一個下午，一出現卻是在顧卓然房間內，還將人打成了鼻青臉腫的模樣。
兩個人從認識到交往時間不過兩個月左右。可對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基礎的認識，夏芷默卻還是有的。
林向楚是真的隱忍剋制，泰山崩於前就絲毫不變色。她甚至都從沒見過他真正發飆的模樣，就算是有，也只是山雨欲來。
可今晚，這個的男人不僅僅衝冠一怒，還理智盡失的選擇了這麼一個不可取的方式？
這未免太不科學。
想到這裡，夏芷默不禁又打量了一眼顧卓然，視線試探似的在他的臉上一掃而過。
顧卓然被問得愣住，片刻，才刷得一下站起來，“芷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被人打了，你難道覺得是我自己挑事？”
“你激動什麼？”
“我……”
“我只是問問經過而已，你被人打了，我出於關心的心理，問一下原委，不過分吧？”
小姑娘目光涼涼地望過去，口中說著關心，臉上的神色，卻遠沒有多少關切的意思。
而是明晃晃的質疑。
這樣眼光與顧卓然相對，他表情一瞬間變了，委屈巴巴成了陰沉沉地惱火，壓抑著，卻又有幾分爆發的意思。
半晌，皮笑肉不笑地應了一句：“你要是真關心我，怎麼連上個藥或者送個醫院都不幫忙？”
“我這兒沒藥。”
“我房間有。我拿過來還是你跟我過去？”
話題不經意就成了這幅模樣，夏芷默始料未及，眸光一沉，整個人的氣勢都沉下去幾分，又頓了頓，才直起身子。
“去你房間吧。我不喜歡藥油的味道。”
顧卓然是個男人，兩個人之間體力懸殊是不錯。
可眼下他傷得不輕，T恤那邊還留有鞋印，林向楚今晚多半是沒有留力氣也沒有留情面的。
夏芷默心下稍安，再一想到捨不得老婆套不著狼，索性往顧卓然這邊走了些，將他的胳膊鬆鬆扶在臂彎裡，“走吧。”
幸福來得有些突然。
顧卓然心神一凜，可架不住小姑娘凝脂似的掌心貼在自己的皮肉上，思緒沒來得及轉，下意識就站了起來，跟著一起回了自己房間。
一小袋藥正放在床上，夏芷默順手翻了翻藥包，找到一瓶跌打油，抬頭的時候，顧卓然已經在床上臥躺下來。
的確是傷的不輕，肩胛骨不知道撞在了什麼上，紅紅的一道，還有些充血。
她目光從他*的身軀上掃過，眼底卻沒有什麼熱度和憐憫，在掌心上灑了些藥油搓熱，直接摁了上去。
夏芷默對於推拿完全沒有經驗，從來都只是依葫蘆畫瓢罷了。
加之對顧卓然沒有什麼好感，這一下，她力道十足，甚至拿手指狠狠在皮肉傷搓過去。
“誒——”身下的人哪裡想到過一個看似嬌小的小姑娘會有這麼大的力氣，一下子吃痛，沒剋制住，隨即慘叫出聲。
“弄痛你了？對不住啊卓然師兄，我對這個不太在行……”
“沒……沒事，你繼續，推淤血就是該痛一痛的，痛則不通嘛……”
顧卓然悶在被子裡抽氣，終於明白什麼叫做最難承受美人恩，心裡叫苦不迭，卻又捨不得這麼一個親密接觸的機會，只好咬牙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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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夏芷默面色冷成了三九隆冬，聽著對方的話語，嘴角的笑容近乎嗜血。
既然給過你機會你不真心，那也就怨不得我了。
一下重過一下的力氣摁在顧卓然肩膀上，還是次次都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用指甲劃拉過。
十多分鍾過，顧卓然身上都疼出了一身冷汗，終於是挨不住，支撐著身體從床上坐直。
“我覺得好像好多了……不用再摁了。”
“好多了嗎？那還有沒有別處傷到了你不方便的，我一併效勞。”
“沒了沒了……”
夏芷默在他轉過身的瞬間換上一副平靜的面孔，顧卓然沒看到對方眼中的冷意，還以為她真是對自己噓寒問暖，一瞬間心情飛躍，往她身邊湊近了些。
手狀似不經意地一落，作勢就要蓋住夏芷默的手背。
被沒有料到對方眼疾手快，一抽胳膊，他撲了個空。
夏芷默像是沒有發現對方的小動作，嘴角微微扯了一下，隨即又從床沿上站了起來，“那我槓槓的問題，師兄可以回答了嗎？”
“什麼問題？”顧卓然裝傻。
“他為什麼打你？”
“這個我怎麼知道，芷默，你得去問他啊。”
豆腐吃夠了，顧卓然卻並不打算合作，想到今晚林向楚甩自己臉子的事情，就恨不得將人整垮，又怎麼會給機會讓兩人複合。
他站起身，對著鏡子兀自揉著臉上的淤血。
不知道究竟是因為疼還是因為恨，肌肉抽搐了幾下，眼底泛起猩紅，說：“芷默，不要覺得我多事，師兄也是為你好。林向楚這個男人有家暴潛質，今天的事情不就證明了嗎？你真的還要繼續和他談下去？他今天因為生氣的事情可以打我，以後就有可能打你！我一個男人還被他揍成這樣，到時候你一個小姑娘家家，還怎麼……”
“謝謝卓然師兄關心。”
顧卓然的話語沒有說完就被夏芷默打斷。
小姑娘隔著幾步看著他猙獰的臉色，眼底深處露出一絲剋制不住地不耐煩，問：“那他揍你之前，我能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揍我之前？”
“嗯。”
“我只是開門剛好要來你房間，碰巧被他撞上了，他看到就不分青紅皂白地下手了。”
“大晚上，你來我房間幹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