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老者說得風輕雲淡，可墨軒卻做不到不以為意。
這是以犧牲自己為代價，主動讓出遺體，換得墨軒的平安離去。
這份恩情，太大了，一時間讓墨軒有種受之有愧的感覺。
“前輩，你我非親非故，你卻為我付出這等代價，墨軒我受之有愧啊！”墨軒一聲長嘆，心頭有些酸楚與感動。
“孩子，無需多說，我意已決，你是想看著我在這慢慢耗死，還是想看著我逍遙自在一番，最終歸於虛無。”老者平易近人道，帶著灑脫之色，已然看開。
聞言，墨軒一滯！
顯然，他是希望老者能重新逍遙自在一番的，只不過眼下這個情況，老者的這種決斷，令墨軒心中總有那麼一絲愧疚難以消除。
“夠了……”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的對話，終究還是激怒了惡念，令其咆哮出聲，打斷了兩人的話語。
“老不死的，你真下定決心要與我死磕到底了？”
“你我之間淵源頗深，何必因為一個外人而傷了和氣，你說是不？”
“依我之見，不若咱們一同等下去，到時候共同掌控那銅鎖，說不定，你也能從中參悟出重生之道，令殘魂永存人世間。”
“這是互利共贏的事，你與那小蟲子合作，能有什麼好處？”
……
惡念深呼吸一口氣，目露兇芒，對著老者蠱惑道。
它實在不甘心就這麼放走墨軒，那銅鎖價值連城，早就引得其貪婪無比，它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等機緣。
然而，老者是何等人物，豈會被它這小小伎倆給蠱惑。
老者只是淡淡一笑，帶著不屑，道：“通靈屍骸，生性狡詐，擅蠱惑，殺戮！”
“只不過，你這些小伎倆糊弄糊弄別人還行，對付我，就是無用功了。”
“告訴我，這筆交易你答應還是不答應，少給我繼續在那囉嗦。”
……
說罷，老者面露不耐煩之色。
“死老頭子，你……”惡念心有不甘，準備惡狠狠的威脅，可老者的一個舉動就讓它閉嘴了，話說到一半就止了下來。
只見老者手臂輕輕抬起，其掌間憑空生出一隻只瑰麗彩蝶，如夢似幻般的蝶翅翩翩起舞，籠罩四方。
一種難言的威能隱隱勃發而起，有數枚氣泡般的符文從老者掌間醞釀而出。
一時間，老者所掌控的半邊身子竟然開始恢復了青春，髮絲烏黑起來，臉上的皺紋也在逐漸斂去。
遠遠看去，一具身體，一半蒼老，一半即將變得年輕，著實詭異。
見到老者此等變化，惡念可謂是大驚失色，忙不迭的開口阻攔道：“停停停……這筆交易我答應了！”
聞言，老者的變化停了下來，四周的彩蝶虛幻而去，符文也盡皆消失，身軀恢復了原樣，不再年輕化。
“你這孽障，疑心甚重，非要我施展出兵法，才相信我真的能夢迴千古，重拾一絲往昔之姿。”
“現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既然同意了交易，那便速速發下兵道誓言。”
“待得誓言許諾結束，我自然會離體出去，把這遺體全部交給你！”
……
老者一聲冷哼，淡淡道。
“你這混賬老不死的，真的不考慮考慮我的意見？為何寧可與只小蟲子合作，也不和我一起共贏？”惡念氣急敗壞道。
“我與他，不是合作，你這孽障，怎懂真正生靈的七情六慾！”
“好了，廢話少說了，要麼發誓，要麼和我魚死網破，就兩條路，你選擇吧！”
……
老者淡淡道，下達了最後通牒。
聞言，惡念面色猙獰而又恐怖，目光閃爍掙扎與不甘之色。
“吼……”
良久，它仰天發出一聲怒吼，瞳孔迸射血芒，模樣嚇人無比。
一吼之後，它咬牙切齒的道：“老不死的，算你狠，這誓，我發，這交易，我做！”
“終有一天，我會出世的，到時候我會找到這只小蟲子，以報這斷臂之仇，並且奪來那銅鎖，絕不會放過他！”
……
惡念恨極，滿臉的不甘，在怒吼咆哮一番後，他眸中符文瀰漫，開始發起兵道誓言。
“吾於此立誓，若老不死的主動離體，將遺體完全交付於我，我便不對他們出手，不阻攔妨礙他們離去。”
“兵道為證，有違此誓，當天誅我魂，永世不得超生！”
……
惡念咬牙切齒的發誓道！
“轟隆隆……”
它誓言一落，當即天空符文瀰漫，一聲道雷響徹四方，冥冥之中有股兵道法則之力降臨了下來。
這是兵道對於誓言的約束之力，若誰敢違背兵道誓言，則會引來兵道的鎮殺。
兵道誓言，同凡人間的隨意發誓可是大為不同，它牽扯到了冥冥之中的兵道，令修士敬畏忌憚，無人敢違背兵道誓言。
自古以來，但凡修士間有什麼重大約定，大多都是互相許下兵道誓言，凡人間的一紙證書之類的統統不算數，唯有兵道誓言才能讓雙方信服放心。
還有一些王朝帝國簽訂盟約之類的，大多也是兩國的國君擊掌許下兵道誓言，並非凡人間那種簽字畫押。
所以，惡念既然許諾了兵道誓言，那就絕不會違背，足以讓墨軒與老者放下心來。
在惡念許諾完畢後，老者的神色微微一鬆，而墨軒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見兩者這般如釋重負的表情，惡念恨得咬牙切齒，眸中盡是暴虐的殺戮之色，引得它掌控的半邊世界漆黑一片，恐怖無比。
這樣的一幕，並沒有讓墨軒動容。
不管惡念如何不甘，這誓言已經發出了，沒辦法改變。
它造成再恐怖的景象都無用，威脅不了墨軒，所以墨軒自然不會動容。
“死老頭子，還不快滾？”惡念惡狠狠的盯著墨軒，而後衝著老者道。
“塵歸塵，土歸土，罷了罷了，該逝去的終將逝去……”老者沒有理會它，只是目光複雜的盯著自己的身軀。
而後，他一聲輕嘆，緩緩閉上了眼睛。
“嗡嗡……”
半晌後，這半邊的軀體震動了起來，引得虛空都在劇烈顫動，泛起陣陣波紋。
“咻……”
在這種震動劇烈到極致之時，忽得，一道流光從老者天靈蓋竄出，最後於空中形成了一個虛影。
那虛影，正是老者！
如今，他只剩殘魂，懸浮於空中，呈現透明之姿，似乎一陣風就能將其吹得潰散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這虛幻透明的殘魂之軀才穩定了下來，老者於空中重新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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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下方，惡念迅速的接手了原本老者掌控的半邊身子，引得四方陰風陣陣。
“哈哈哈……我終於趕走了你這老不死的，從今往後，吾將完整無暇，是真正的通靈屍骸了，哈哈哈……”
“我將縱橫無敵，再也沒有人與我作對，快哉，快哉啊……”
……
惡念興奮的大吼起來，異常亢奮。
它實在是受夠了與老者糾纏爭鬥的日子，如今能徹底完整掌控身軀，對它而言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即便為此它許諾了兵道誓言，只能放墨軒離開，也無所謂了。
畢竟能夠省卻那漫長的等待時間，直接掌控全身，是一件多麼美妙的事情。
沉浸在這種興奮之中，惡念一臉享受之色。
肉眼可見的，那一半正常身軀正迅速變得漆黑而又陰森。
這一方銅棺世界也徹底淪落為地獄之景。
四方遍地陰土，鬼哭狼嚎之音不絕於耳，腥臭的屍骸埋葬於廢土之中，滾滾血水翻湧成江河，一座座骨山拔地而起。
淒厲的慘嚎，陰冷的氣息，猙獰的骸骨，血腥的殘屍……遍佈每一處角落。
這樣的地獄之景，令人毛骨悚然，同先前的淨土之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使得墨軒心裡頭充滿了複雜的滋味。
當黑暗擴張瀰漫了整個銅棺世界後，老者的那半邊身子也徹底被惡念所掌控。
“轟隆隆……”
一時間，整個地獄般的世界都在震盪，無數鬼影遮天蔽日，惡念真正化為了通靈屍骸。
它身軀驟然拔高數寸之高，通體漆黑，瞳孔血紅，周身繚繞滾滾死氣，身後有屍山血海之景浮現。
一種泯滅一切生機的氣息從它身上爆發了出來，其所立身之地，化為九幽黃泉，有無數恐怖景象湧現。
僅僅站在那裡不動，都有一股大滅絕之意瀰漫而出，通靈屍骸之威，可見一斑！
“呵呵……呵呵……”
無盡陰風中，通靈屍骸站在原地，陰冷的笑著，詭異而又可怕。
它緩緩抬頭，目光放在了墨軒身上，令後者渾身一緊。
莫非……它想違背兵道誓言？
儘管覺得不太可能，但墨軒還是心頭一緊，警惕起來。
看著通靈屍骸，僅僅那麼一眼而已，墨軒都覺得自己如墜地獄，渾身冰冷，不由一陣悚然，心驚肉跳。
好在，通靈屍骸再恐怖，也不敢違背兵道誓言，它只是那麼冷漠的看了墨軒一眼而已，沒有多做什麼。
空中，老者淡淡瞥了通靈屍骸一眼後，飄然來到了墨軒身邊。
“走吧……”
他緩緩道，沒有理會通靈屍骸，徑直伸出透明的手臂，朝著虛空猛然一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