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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話裡機鋒

走到樓梯口時,徐遠拿眼角餘光瞥了隔間裡的李薄言一眼,正好看見他拿起桌上玉佩的一幕。徐遠心中一動,一道透明光幕頓時浮現在眼前。

姓名:李薄言

文科:79

武科:43

人品:87

哪怕心裡已經有所準備,在看到李薄言的屬性時,徐遠心中仍然覺得有些驚豔,“79的文科,就算最後達不到太傅的高度,熬上二三十年媲美盧杞應該不成問題,87的人品說明他不會和盧杞一樣有異心,圖謀不軌。怪不得太傅會說這傢伙有相才。”

徐遠心中甚至升起一種離開白鹿洞書院之前把李薄言綁回進城的衝動,但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李薄言的文才雖然驚豔,但為了他交惡白鹿洞書院並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更何況有一位大徐的士子擔任白鹿洞書院的山主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雖然說在李薄言當上白鹿洞書院的山主之後,便會依照書院的規矩主動脫離大徐戶籍,成為一個無國籍之人,但是他前小半輩子的根終究在大徐,哪能說忘就忘,尤其是他當上山主的頭幾年,倘若能夠運作得好,說不定能為大徐多帶來不少白鹿洞書院的學子。

官場如池塘,若沒有活水源源不斷地注入就會變成一汪死水,最後變得渾濁發臭,只有保證經常有新鮮血液注入官場,才能保證官場的活力與清澈,大徐,北元,西河以及女真都設有自己的太學院,這就好像是自家的清泉流響,無論是多是少都流入自家池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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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白鹿洞書院則是好像一條共用的小溪,誰都可以從溪中取水,但是溪水只有那麼些,拿多拿少全憑本事。再說得明白些,在李薄言當上白鹿洞書院的山主後,大徐倘若能因為這層關係而多招募到一些白鹿洞書院的學子,北元,西河和女真所能招募到的學子就要少一些,儘管可能是幾個人之間的差別,相比於四國龐大的官場來說幾乎不值得一提,但是過了數十年後,誰又能保證會不會因為今天的這根稻草而壓死某只駱駝?家業是一點一滴積攢下來的,國業也是如此。有些時候,是該錙銖必較些。

離開了御書閣之後,徐遠特地繞到御書閣後方看了一眼花圃,為了保留作案現場,白鹿書院的學子故意沒有去動花圃,讓其保持被發現時的模樣,說來也奇怪,那枯榮草明明種在花圃正中央,然而花圃四周連一條通往中央的小路也沒有,就好像那個偷了枯榮草的賊人一步跨過半個花圃,到了花圃正中央一般。

花圃長寬各二十丈,也就是說無論從哪個方向,想要一步到達花圃中央,至少要橫跨十丈距離,除了八境宗師的縮地成寸手段,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就是輕功再好的好手也做不到。

而綠袍老祖,正是西元江湖赫赫有名的三名八境宗師之一,再加上那天夜裡蟲香木的異香,也難怪現在書院裡人人都覺得是他偷了枯榮草。

“八境嗎?”

徐遠站在花圃邊喃喃自語,心中想起了朱粲跟自己說過的那天夜裡青爐老道帶著他一步橫跨整個花圃,翻牆逃走的事情。他本以為邋里邋遢沒有個道士樣的青爐老道應該是七境實力,就算再厲害了不起也是七境後期,沒曾想卻是一名八境宗師。

徐遠突然輕聲笑道:“如此說來,去年中秋八月十五二十一名江湖高手潛入皇宮,也該瞞不過你的眼睛才對。知情不報,這可是欺君之罪吶。”

紫陽書院行臺中,正抱著《丹經》研究,琢磨該如何將到手的枯榮草煉成丹藥的青爐老道突然打了個噴嚏,背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出了白鹿書院,徐遠並沒有急著回紫陽書院,而是先去欞星書院見了白鹿洞書院今年文才最為突出的三名學子中的第三個,三個就連柳元也稱讚一聲文才出眾的學子,一個出身於白鹿書院,已經被定為下一任的白鹿洞書院山主;一個來自紫陽書院,是徐遠要去爭的那個西河士子;最後一個則來自女真,據說是女真望族之後,初夏文會結束之後定是回到女真去,就算徐遠想爭也沒有下手的空間。

走進禮聖殿中,殿正中有先師孔子行教立像,上懸大徐先皇徐誕御書“萬世師表”匾額,這匾額和《九經》一樣,是在徐誕來到白鹿洞書院時所賜下的,《九經》被收藏在御書閣的第九層,而“萬世師表”匾則是懸掛在這禮聖殿中已有近十年之久。

像下有石龕、石香爐、石花瓶等,後壁有書院初任山主李勃手書“忠、孝、廉、節”四字,殿中左右神龕有線雕四聖石像,殿旁兩側神龕還有十二賢線雕小石像。

徐遠在亞聖孟子的石像前找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青年頭戴方巾,穿交領灰色長袍,和武當山道士一貫穿的道袍有些相像卻又有所不同,領部綴白色護領。

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的底細,任誰看見這副打扮都會覺得眼前的青年是個大徐士子。在青年身旁有另一個身穿長袍馬褂的男子,男子看起來三十出頭年紀,麵皮白淨,無須,有幾分書生氣,眼中精光時不時閃爍,竟有些懾人的氣魄,顯然是個身居高位之人。

見徐遠到來,男子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警惕,臉上隨即露出一個笑容,抱拳作揖道:“徐兄,好久不見。”

他隨即又向身旁的青年道:“這位是大徐的攝政王,還不快快行禮?”

先後兩句話,第一句先是把徐遠放在和自己對等的位置上,表明自己不卑不亢的態度,後一句點明徐遠的身份,看著是讓青年行禮問候,亦是在暗示身旁青年,他是大徐的攝政王,是大徐人。

能和徐遠平起平坐的,在女真裡除了女真皇帝之外,剩下的自然只有太子皇福臨。

“學生古裡甲石倫,參見大徐攝政王殿下。”

青年朝著徐遠彎腰作揖行禮,他也是個聰明人,聽懂了皇福臨話裡的深意,故意不用他在白鹿洞書院中時取的漢名,而是報了女真名,並且特意強調了徐遠大徐攝政王的身份,表明二人之間的距離。

果不其然,皇福臨聽完古裡甲石倫這句“問候”之後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笑容。徐遠本只想過來看古裡甲石倫一眼,給他一塊白玉佩看看他的屬性,但見到皇福臨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心中念頭一轉,笑著問道:“我聽說你在書院裡起了個漢名,叫什麼?”

古裡甲石倫恭聲道:“回殿下,學生的漢名是費英東。”

徐遠繼續問道:“在女真時都叫女真名,來了白鹿洞書院怎麼就起了個漢名?”

費英東答道:“回殿下,書院中大徐士子眾多,這六年裡學生交了不少大徐的士子朋友,我的這些大徐朋友都以漢名相稱,我的女真名若以女真話念起來拗口,若翻作漢文顯得太長,學生便為自己起了個漢名,好與他們交流。”

徐遠笑著道:“你的漢文說得不錯,既然你交了不少大徐的士子朋友,離開白鹿洞書院後有時間可以回大徐來看看。這塊白玉佩送給你,憑藉它你回大徐來時也能方便些。”

說著,徐遠將手中的白玉佩遞給費英東。後者神情有些猶豫,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皇福臨這時候道:“既然是徐兄賞給你的,你就接了就是。若你想去大徐看看朋友,我命你為我女真使節,派你出訪大徐時你便可以和你大徐的士子朋友聚一聚,邀請他們來女真做客。”

費英東聞言接過白玉佩,又是彎腰作揖道:“學生謝殿下賞賜。”

徐遠擺擺手,心中一動費英東的屬性隨即浮現在眼前。

姓名:瓜爾佳·古裡甲石倫

文科:70

武科:52

人品:85

若沒有見到李薄言之前,費英東的屬性說不定會讓徐遠心中震動一下,但是見過李薄言79的文科之後再看費英東只有70的文科,徐遠便覺得也不過爾爾,跟大徐的士子比起來差遠了。

不過讓徐遠有些詫異的是費英東的武科有52,是這些天來他見到的白鹿洞學院眾多學子裡最高的,這份天資倘若讀不成書參軍當個士兵,想來也能有所建樹。

在徐遠離開禮聖殿後,皇福臨心中方才松了口氣,這些天來徐遠先是以白玉佩吊足白鹿洞學院眾多學子的胃口,緊接著山下黑甲軍和西河輕騎的一場衝突又讓大徐的黑甲軍出盡風頭,有幾個女真出身的學子就因此轉投了大徐,這讓他不得不擔心徐遠今日來的目的。

走出禮聖殿,徐遠站在禮聖殿門前輕輕摩挲著手中最後一塊白玉佩,自言自語道:“亞聖孟子嗎?跟女真高高在上的八大姓出身可真夠不符的,那幫傢伙可沒有‘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覺悟。”

“接下來,也該去見見那個西河出身的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