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何其以前總會覺得越長大年味兒越淡,七八歲時過春節,只有在除夕當天才能穿上準備好了好久的新衣服,之前即便再渴望再喜歡,也只會摸一摸,然後急躁地等著除夕的到來。
現在想想,那時候還真是個儀式感非常強的小孩子。
而且小的時候,環境狀況沒有這麼糟,除夕之夜大家一起放煙花放鞭炮,膽子小點兒的女孩子們人手一個“摔炮”,往地上一摔,“啪”的一聲兒,也能玩得很開心。
後來大了,到了二十郎當歲,春節對於他們來說似乎只是個形式,他們疲憊地回家,吐槽春晚,吐槽春節。
又往後過了幾年,成了紅遍大江南北的明星,他媽也跟著自己的外國老公養閨女去了,別說除夕這天了,連平日裡他們也幾乎不太見面。
跟聞淮分手的那幾年,每逢春節他都是忙碌地工作著,能趕四個通告,絕對不趕三個。
他不想讓自己休息,因為一旦休息,會發現,所有人都喜氣洋洋地過著春節,只有他,單身一人,不知道該去哪裡。
瀋河也邀請過他幾次,但杜何其不想跟他們一起過年。
還是工作好,因為很忙,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孤單。
熬過了這麼幾年,杜何其終於有了自己的家。
“玩完了去洗手,跟我一起包餃子。”聞淮使勁兒撥亂了杜何其的頭髮,在對方的怒斥下大笑著跑去洗手了。
杜何其手裡還拿著燃盡了的煙花棒,陽臺煙霧繚繞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著了火。
他看向那個手欠弄亂他髮型的人,打心眼兒裡覺得開心。
多少年沒過過一個像樣兒的春節了?
杜何其不打算去追憶了,他站起來,收拾了一下“戰場”,晃盪著過去跟聞淮包餃子。
客廳裡放著春晚,沒人看,沒人聽,主持人和各種表演藝術家在電視機裡徹夜狂歡。
廚房裡,杜何其笨手笨腳地和著面,時不時抬手往正在剁餡兒的聞淮臉上抹。
他們婚後的第一個春節,像千千萬萬的普通人一樣,跟自己的人,安靜甜蜜地度過了這一天。
大年初一上午,杜何其還在睡夢中接到了來自畢柏的拜年電話。
“喂……”杜何其眼睛還沒睜開,心裡後悔著昨晚睡覺前沒把手機給關機。
“何其哥新年快樂!”電話那邊兒的人聲音洪亮,聽起來元氣滿滿,震得杜何其耳朵疼。
他拿開手機看了眼來電人,然後強打精神地苦笑著說:“啊……是畢導啊,您真是有精神啊!”
“還可以!我一起來給你打電話拜年了,你休養的這段時間我也沒怎麼去看你,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杜何其困得根本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去了,畢柏在說什麼他根本沒往心裡去,只是“嗯嗯啊啊”地應和著然後順便也跟對方說了句“新年快樂”。
同樣沒睡醒的聞淮被吵到,一條胳膊甩過來搭在杜何其脖子上,差點兒把他弄死。
“誰啊……”聞淮往杜何其身上湊了湊,嘴唇貼著他這邊兒的耳朵。
杜何其被他弄得耳朵癢心也癢,睡意去了些。
“畢柏。”他小聲兒地跟聞淮說。
那邊兒的畢柏似乎突然機靈了起來,問道:“何其哥,是聞淮哥在說話嗎?也給他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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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何其呵呵笑了笑,然後懶洋洋地說:“謝謝你啊,他還沒睡醒。”
“啊?”畢柏瞬間降低了音量,有些怯怯地說,“哎呀對不起,是不是吵到你們了?我沒想到……”
畢柏看了眼時間,已經中午十一點多了,他想說“沒想到這個時候了你們還沒起床”,後來覺得人家倆人昨天晚上又要守歲又要恩,肯定很累,這個時間沒起床很正常。
他內疚了一下,小聲說:“對不起啊,那個,不打擾你們了,快好好休息吧,新年快樂,期待接下來的工作!”
畢柏趕緊掛了電話,越想越覺得自己肯定招人煩了,於是給衛楚陽打電話吐苦水。
“你這麼早打電話幹嘛啊……”畢柏怎麼也沒想到衛楚陽也是一副睡意惺忪的樣子,他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問,“你跟誰在一起呢啊?”
“問這個幹嘛?”
畢柏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我剛才給何其哥還有聞淮哥打電話,他倆還沒起床。”
“很正常啊……”衛楚陽看看時間,打了個哈欠。
“他們是很正常,因為昨天晚上人家兩口子一定很累,但是你為什麼還沒起床?你昨天晚上跟誰幹了什麼?”畢柏覺得自己大概發現了了不得的事,說了一句“我的天吶”之後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變成忙音,來不及解釋的衛楚陽翻了個白眼。
正好這會兒他奶奶踹門進來,手裡拿著雞毛撣子打了他一下說:“臭小子趕緊起床!晚上打麻將不睡,早上你又不起來,是不是不想好了!”
等小兩口睡夠了,已經到了下午,瀋河拖家帶口地來拜年,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屈瑛瑛懷孕了,也是沈源,這個整天不著調的傢伙竟然要當爸爸了。
杜何其目瞪口呆,然後拉著一臉喜悅的沈河進了書房。
“你好奇怪。”杜何其盯著他看。
瀋河今早聽到弟弟說這事兒的時候,又是驚又是喜,他們兄弟倆從小父母沒怎麼管過,越是長大瀋河越覺得小源兒是他拉扯大的,不知道怎麼的,一聽見屈瑛瑛懷孕,他竟然開心得好像自己要抱孫子了一樣。
是挺奇怪的,自己喜歡的人結了婚要當爸爸了,按理說他多少應該有些憂傷,但他竟然完全沒有,一想到以後家裡要多個小朋友了,瀋河開心得不行。
“沈源都沒怎麼樣,你竟然笑得好像瑛瑛懷的是你孩子一樣。”杜何其覺得瀋河的反應太奇怪了,簡直不可理喻。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瀋河說,“但小源兒的喜事是我的喜事,對我來說,他過得順心,我順心。”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你也太……”杜何其坐在電腦椅上,一手拄著桌子託著下巴一手戳了戳瀋河的手臂,問他,“你不喜歡小源兒了?”
瀋河從來沒有跟任何人坦誠地確認過自己對沈源的感情,但身邊的人都不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也懶得去做過多的掩飾,沈源不知道好。
但既然杜何其又一次這麼問了,他也不再拐彎抹角:“喜歡,我這輩子大概只會那樣他。”
杜何其皺了眉,覺得看不太懂眼前這個人。
“但是很多時候,一個人並非要佔有他,很多時候我們迫不得已做出選擇,而我的選擇是護著他,看著他好好生活。”瀋河聳聳肩,笑著說,“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情聖,竟然能發自內心地因為自己的人要當爸爸了如此開心。”
杜何其也笑了,用拳頭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那小星星呢?真的不考慮?”
“這已經不是我考不考慮的問題了,你覺得星星考慮過我嗎?”瀋河笑得很坦然,他說,“老兄,走吧,咱們這麼躲起來說悄悄話真的很奇怪,你老公會懷疑我們有私通。”
“他才不會呢!”杜何其驕傲地笑著挑眉,結果一開門看見聞淮站在那兒,好像站了有一會兒了。
“……你怎麼在這兒?”杜何其收斂了笑容,一副要打架的樣子。
“叫你們吃飯。”聞淮答道。
瀋河幸災樂禍地笑了,然後學著杜何其剛才的樣子說:“他才不會呢!哈哈哈!”
因為屈瑛瑛懷孕了,飲食也要特別注意。
聞淮雖然找藉口來說是叫他們吃飯,但他們根本沒做飯。
瀋河下廚,做了一桌子適合他弟媳口味的菜和湯,杜何其羨慕地說:“瑛瑛姐,你真是嫁的好啊,又是老來得子,真羨慕。”
“……你說什麼?”屈瑛瑛拿起筷子,眯眼指著杜何其,“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
“我說什麼了?我的記憶只有七秒,剛才說什麼已經忘記了。”
幾個人插科打諢了一會兒,話題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工作上。
屈瑛瑛懷了孕,瀋河的意思是讓她休息,安心養胎。
但屈瑛瑛不放心杜何其,畢竟這是自己一手捧起來的藝人,而且還有一年合約到期了,她不想再把杜何其轉到別人名下。
“可是我怕你太累,這傢伙多讓人操心啊。”沈源噘了噘嘴,喝了一口屈瑛瑛碗裡的湯。
“其實……”杜何其說,“瑛瑛姐還跟我一起,也沒什麼影響,反正我現在剩下一部《背德邊緣》,拍完之後所有代言和雜七雜八的事務沈總來打理好了,為了你們沈家的與和諧,我想沈總應該不會拒絕吧?”
杜何其笑得特別賤,還對著瀋河挑眉做鬼臉。
瀋河還沒等答應,沈源先叫了好。
“我覺得靠譜啊,反正你之後也沒什麼活兒了,這麼一來瑛瑛既不會太累又滿足了心願,一舉兩得啊!”
瀋河無奈地嘆了口氣翻了個白眼,心說自己還真是養了個白眼狼,娶了媳婦兒忘了哥,淨惦記著媳婦兒不受累了,怎麼不想想他當哥哥的累不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