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玉石展銷會，都有數百個攤位。擁有翡翠老坑的商家，只佔十分之一，他們信譽好、資格老，會選擇將石料送到交易大廳拍賣。
而剩下的小賣家，直接把石頭堆在廣場上，旁邊擱臺磅秤，再弄架切割機，就可以開張了。
緬邦政府對這些人，只收場地租賃費和交易稅。相對而言，他們的價格比較便宜，但同樣的，出翡翠的機率低得可憐，而且品質很差。
所以大珠寶商們，對這種賣家手裡的貨，都是一掃而過，不做過多停留。
洛秋眉所選擇的料子，就出自廣場上的小攤位。攤主是一個頭戴草帽，臉被太陽曬得烏漆墨黑的老頭。
剛才那塊石頭，每斤十塊錢，總計兩百斤，賣了兩千歐元，讓他高興得牙都笑掉了。
聽洛秋眉說要當場解石，老頭更是來勁，連忙把切割機開啟，隆隆的巨響，立刻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華夏的傳統，自古以來都喜歡瞧熱鬧，附近的商人聽到動靜，都紛紛圍過來看，以內行的姿態品頭論足。
“這老頭我認識，長年在廢礦坑裡刨邊角料的，他的東西也能買？”
“料子跟歪瓜裂棗似的，裡面肯定沒貨。”
“看這倆小年輕的打扮，是背包客吧，一對傻鳥。”
“妹子倒是挺正點的，等她輸光了，咱上去好好安慰。”
老頭為了招攬生意，想多賣弄一陣子，沒有把石料一刀兩斷，而是先在邊上開了個天窗。
切完之後潑上水，紋理上有絲絮般的白霧透出，這是出翠的先兆。
眾人立刻驚呼：“看來有貨。”
“賭漲了，應該能保本。”
林羽鴻也頗為意外：“呦，你的運氣不錯嘛。”
洛秋眉揚著脖子，一臉自傲：“什麼運氣，這叫實力好不好？”
“切，別得意，第一次賭石就大漲，最可怕了。不知多少人，就是這麼一頭栽進坑裡的。”
老頭兩眼放光，他也沒想到，自己撿來的石頭裡真有好貨。操作機器，左一刀，右一刀，不多時，將整塊石皮剝離開來。
用拋光機仔細打磨完畢，拿清水洗淨，一塊青黑色的玉石，顯露在大家面前。
短暫的興奮過後，眾人仔細一看，頓時啞然失笑。
“還以為出了好東西，原來跟石頭沒啥分別。”
“呵呵，本來就是十塊錢一斤的垃圾，也算是賭漲了。”
翡翠種類繁多，按照顏色分，有紅、綠、黃、紫、墨等等。
如果按照質地，也就是俗稱的“水頭”來分，上等的稱為老坑玻璃種、冰種、糯種等。至於洛秋眉買的這塊，叫做豆種黑青花，是最劣質的東西。
在放大鏡和強光手電下，可以清晰看見，玉石內外粗糙無比，分佈著豆粒大小的結晶體。
這種翡翠是上不了檯面的，大珠寶商完全不屑一顧。小商家買去之後，用砂輪磨平，拿機器雕成圖案，送去三、四線城市的店鋪，倒是能騙幾個錢。
有人笑著上前：“妹子，賣給我好不？兩千塊不二價。”
“我出三千，晚上一起吃飯喝酒，哥哥手把手教你怎麼看玉。”
林羽鴻掰著指頭算了算：“哇塞，倒個手就翻了幾倍，賺大發了，趕緊賣吧！”
看林羽鴻驚喜交加的樣子，洛秋眉鄙視道：“這麼點錢就樂得齜牙咧嘴，真是沒出息。”
隨手拿起記號筆，在玉石上重重劃了道槓子，指揮攤主道：“再來一刀！”
眾人都感覺莫名其妙：“還來，你錢多了燒的，就為聽個響？”
攤主老頭也是一愣，不過既然東西已經賣出去了，客人要怎麼切，自然隨她。
機器轟鳴聲再次響起，刀片按照洛秋眉畫的記號，嚴絲合縫地切進去。
剛潑上水，在陽光照耀下，閃爍不定的紫芒驟然綻放開來，讓眾人大為驚疑。
“真沒想到，裡面竟然還有一重。”
“按照行話來說，這叫做石中玉、玉里精。辨玉到了這種境界，都是不世出的大師啊！”
有個急不可耐的客商，把手腳不利索的老頭推開，自己抄起切割機，小心翼翼地剝離石皮。
不多時，一塊足有人頭大小的紫色玉石，顯露在眾人眼前。
大家看得嘖嘖讚歎，觀察了一陣，互相討論著。
“嗯，看顏色，應該是茄紫。”
“水頭好通透，莫非是冰種紫羅蘭？”
有人抓起切下的石料，仔細端詳，心中大為驚訝。
“這條記號畫得如此精準，不差半分，簡直是神乎其技啊！”
立刻有人出價：“五十萬歐元，我要了。”
“滾，老王你要臉嗎？這石頭是我解開的。”
“你解的怎麼樣，我出一百萬。”
“草，不信了，兩百萬！”
一千塊的石料，不到片刻，竟然售出兩百萬的高價，整整翻了兩千倍！
什麼生意能賺錢這麼快、這麼輕鬆？難怪有那麼多人，都沉迷於賭石，傾家蕩產在所不惜，來錢實在太容易、太爽了。
再看洛秋眉，臉上不驚不喜，彷彿天經地義一樣。讓林羽鴻收好錢，自己左顧右盼，繼續尋找下一個目標。
她剛一走，老頭攤位上的石料，立刻被搶購一空。
此時在交易會上，訊息已經傳開。大家都聽說了，有位辨玉大師，從豆種青花料裡面，切出了冰種紫羅蘭。
人們從四面八方趕過來一看，見到傳說中的大師，竟然是個明眸皓齒的小妹子。
頓時搖頭：“她見過幾塊玉，能有什麼眼光，純屬撞大運的吧。”
不過也有人對洛秋眉深信不疑，就是剛才親自動手解石，又花了兩百萬，買下冰種紫羅蘭的那位珠寶商李均。
頭髮斑白、年過半百的他，寸步不離地跟在洛秋眉身後，賠笑作揖地求懇：“大師，待會再有好東西，優先賣給我，行不？”
洛秋眉擺擺手，不耐煩地說：“行了，我會考慮的。一邊待著去，別擋著我的視線。”
林羽鴻偷偷觀察洛秋眉，凝神望去，見她星眸流轉，不時泛出瑩瑩波光，就像波斯貓似的。
這妹子身上，一向藏著許多秘密。見識廣博，會識別神獸靈禽、奇珍異寶。
醫術高明，能活死人、肉白骨。懂得篆刻上古法陣，逆轉天地靈氣。攝魂催眠之法，神鬼莫測。
既然她有這麼多能力，再懂得一項辨玉，也不算太稀奇。
洛秋眉在各處攤位上轉來轉去，隨手指了幾塊石料。開啟之後都是極品好玉，引起陣陣轟動。
她身後的追隨者越來越多，有打扇子的，有舉太陽傘的，有遞冰鎮飲料的，簡直就像是女王出巡。
雖然洛秋眉跟老佛爺似的，享受著崇拜者的伺候，但她卻似乎並不開心。嘴裡不停嘀咕：“太慢了，太慢了，錢還是不夠啊。”
林羽鴻聽得牙根癢癢，真想拿大耳刮子抽她，“還想咋地，比爾蓋茨都沒你掙錢快吧？”
洛秋眉將外面的攤位轉了個遍，把能賭漲的全給開了，身上的錢迅速累積，升到了三千萬。
最後一聲長嘆，“籲——徹底乾淨了。”
轉移視線，目光盯住了交易大廳，一揮手：“走，去裡面看看。”
在玉石展銷會上，進入大廳內拍賣的石料，只是總量的十分之一。但所產生的交易額，卻佔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要想在拍賣會上擁有一張席位，保證金就不止五萬了，整整翻上十倍，五十萬歐元！
這是為了防止有人胡亂叫價，產生流拍。如果你買定之後，不能付清帳款，那麼全部保證金都會被沒收，充入緬邦國庫。
洛秋眉在大廳裡轉了兩圈，看著四周顏色各異的石料，神情略顯興奮，眸中光芒璀璨，顯然是發現了好東西。
連忙花錢買了張資格證，和林羽鴻並肩坐下，急不可耐地等待開局。
在貴賓席上，慕容佳茗帶著他的族人，也已經落座。有人將剛才外面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稟告了一遍。
慕容佳茗發出嗤笑：“純粹是瞎貓碰著死耗子，在幾十塊一斤的地攤貨上，能開出那麼多好東西？現在什麼人都敢自稱大師，大師兩個字，也太不值錢了。”
說著，轉身問旁邊那位相貌清癯，頷下留著花白鬍鬚的老者：“錢老，你說對麼？”
在翡翠界德高望重，號稱火眼金睛的錢老，傲然點頭，手捻鬍鬚道。
“茗公子說得對，我們辨玉、相玉，都是有傳承、有流派的，老夫入行幾十年，從未聽過有女子敢稱大師。依我看，這是那些珠寶商合夥做的局，想騙幾隻土豪肥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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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點頭：“不錯，說得有道理。”
正議論時，“叮——”臺上鐘聲輕鳴，第一塊石料已經搬了上來。
這是一塊烏尤河老坑料，表面被風化成了砂糖狀，有著霜狀斑紋。開價每斤兩千塊，總計五百斤，也就是一百萬，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萬。
剛剛宣佈拍賣開始，洛秋眉立刻舉牌，高聲叫道：“三千萬。”
“咣噹！”拍賣師一跟頭栽倒，差點把自己撞死，底下眾人也集體暈菜。
“有你這麼喊價的嗎，還能不能好好地玩耍了？”
林羽鴻感覺莫名其妙，悄聲道：“你到底搞什麼鬼，一開局就把全部身家壓上去。”
“嘿嘿。”洛秋眉雙眸微閉，手捻蘭花指，一副欠揍的神棍樣：“山人自有妙計。”
“儘管嘚瑟，等你輸了，借個肩膀讓你哭。”
洛秋眉的驚人之舉，讓慕容佳茗看得先愣後笑：“想做套子，可惜是菜鳥一個，心太急了。”
告訴大家：“誰都不許加價，讓她把石頭買回去，還要搭上交易稅。”
底下一片沉寂，拍賣師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鼻血，舉起錘子連喊三遍，無人應答。
咣，成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