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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醜陋的泥偶

面對帝國大祭司的攻擊,維克斯架起變形劍盾。

金杖與蛙腹角劍相撞,在加持下,金杖的打擊十分迅猛,維克斯雙倍的力量扛住了攻擊,但由於先前種種越級戰鬥,他的武器有些不堪承受了。

每一次被攻擊,他還感覺像被那條光之羽蛇咬噬了一口,雙手有種火燒般的疼痛。

這就是所謂“神”的加護?

那個在遊戲劇情裡滅亡的龍人帝國,竟然還掌握著這種力量?

或者說,既然延續成年上萬年,還有各種秘術,又為什麼會在頃刻之間全部滅亡?

維克斯收回變形劍,他可不想在戰鬥中感受武器碎裂的感覺。

他拉開和奎坎卡託的距離,取出了一把長弓。

這是他準備的副武器,叫做“魔物骨弓”,是用幾種常見魔物的骨頭材料打造而成。

取出箭矢搭箭連發,大祭司把金杖揮舞的密不透風,箭矢全部被彈開了。

這個不知道活了幾百年的龍人雖然穿著袍子,實際上並不像表面看上去如文職人員般孱弱,揮舞金杖很有章法,顯然在百多年內練過長柄武器的使用。

維克斯心念一動,開始操縱他的三隻魔物。

能越級造成劇烈傷害的刃蟲毒龍,兩隻炎王獾,它們沒有母親的戰鬥力,但此刻能和弱一些的四星魔物匹敵了。

兩隻小獾站起來能到達半人之高,由於得到過強化,它們操縱烈焰的比普通炎王獾都要搶,它們裹著火焰便抱向奎坎卡託。

大祭司將金杖狠狠往地上一砸,一道金光將他周身包裹,形成宛如半透明護罩的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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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單手往上抬,加厚了上方的護罩,那裡有刃蟲毒龍往下噴灑毒液,毒液腐蝕著護罩,發出嗤嗤聲,但護罩之光太過厚重,它的毒液不足以穿透它們。

維克斯讓兩隻小獾激發烈焰,烈焰的炙烤與護罩相持,但隔空的熱量還是點燃了大祭司長袍上的植物裝飾和香囊,火焰頓時環繞他的周身。

大祭司低喝一聲,防護罩光芒朝四周炸開,像一堵牆的撞擊,把三隻小魔物都擊飛。

趁著這空蕩,維克斯一箭射出,直接射中大祭司的胸口。

他身形稍頓,一隻手再度揮舞起金杖,另一只手奮力一撕,焦黑大半的長袍被他撕碎,露出他肌肉虯結的上半身。

看上去身材高大修長的龍人大祭司,長袍之下卻是比戰士還具有力量的肉體。

“你們不要再打了。”一旁的佩可哭喊道。

“奇雷姆,你知道嗎……”

奎坎卡託道:“你知道你為什麼能獲准離開帝國嗎?”

他揮杖把衝過來的兩隻小炎王獾打退,接著道:“這只是因為,需要你的時機還沒到。”

大祭司一招手,成排的龍人武士持武器上前,面對他們,維克斯能輕鬆壓制,但是蟻多咬死象,結陣的武士迅速分割了他和大祭司與佩可的站位。

剛才的幾輪交鋒間就有武士想要幫助大祭司,只是被盧埃林的龍鷲暫時擋住了。

神靈武士雖然算是強大的戰士,可是在沒有命令的時候,他們也不敢撕破臉和五星魔物死鬥。

但受到大祭司召喚,他們結陣在一起,光靠蠻力就衝開了維克斯和衛書騎士。

奎坎卡託看著他更多用“奇雷姆”這個泥偶含義詞彙稱呼的女兒,話中不帶任何情緒的說道:“你被容許的所有特權,只是以為沒到時間,僅此而已,但你,產生了嚴重的誤解。”

“你是否在心中擅自的認為,你身上蒙受著某種‘寵愛’?”

佩可的面容漸漸怔住。

“你因為外界之人,而向帝國的執掌者發出抗辯,是以為自己身上的‘女兒’這個地位可以蓋過‘聖女’,蓋過大業所寄之奇雷姆的責任嗎?”

少女雙眼中的光芒漸漸黯淡。

“維繫帝國上萬年的,絕對不是什麼感情,而是永遠作出最優選擇。

“當你不是最優,你不可僭越,當你成為最優,你不可推諉。

“若非要自認為是寵愛,便將天降之任視作是神靈的寵愛吧。

“若你真的需要寵愛,就要迎接自己的使命。”

大祭司看向被隔開的維克斯,“這加劇你妄想的卑微人類確實能算作某種強者了,然而神靈不在此處,神罰無法降下,但帝國本身亦有怒火,被外界公會劃定成六星級別的魔物雷擊,他承受得住嗎?”

佩可的眼睛猛地瞪大。

奎坎卡託抬起了手,給侍立的天神翼龍打了一個訊號。

天神翼龍的頭冠上凝聚起電弧,青光閃爍,眼看雷霆匯聚。

維克斯面色一肅,他之前可沒準備過對付雷電系魔物的裝備和道具,再加上這是六星魔物,他連一擊都不可能承受住。

“不要!”龍人少女喊道。

大祭司單手一指,一道白雷瞬息而至。

前世無數次和魔物對戰的經驗,在維克斯看到天神翼龍微微抬頭的動作時,他就採取了經驗和環境結合下一瞬間的最優判斷。

他選擇撲到一個與龍人武士群、龍鷲、他自己形成一條支線的位置。

剛猛的雷擊瞬間轟飛幾名渾身焦黑的武士,又擊穿龍鷲的硬羽巨翼,剩下一道青白電流打在維克斯身上。

電弧在他體表環繞,他全身一顫,生命瞬間見底。

好歹是活下來了。

但下一擊絕對逃不掉。

哪怕盧埃林已經咬著牙讓龍鷲把他完全掩護在後。

天神翼龍屬於夠格作為六星魔物的強者,龍鷲和它的差距無法跨越。

維克斯想存活的話,此刻只能徹底遠離這一方場地。

在奎坎卡託授意下,天神翼龍再度凝聚起雷電。

“不要啊啊啊!”

龍人少女抱住頭,哭喊著跪倒。

一塊泥土瞬間碎裂,一條黑影破土而出,它像一條鐵鞭橫掃而過,一路的龍人武士都被擊飛,甚至天神翼龍都被它打得一個趔趄,匯聚的電光散去。

當黑影停下,人們才藉助月光看清,那是一條植物的根鬚。

不知道它屬於什麼植物,可能是無數年前就存在於泥土深處的根鬚,亦不清楚它是否還活著,它突然出現在這,就像被某種力量召喚而來。

所有人的腳下,感到了震動。

不斷有根鬚破土而出,它們往外排開,把神靈武士們壓倒,這些甚至能夠和三星、四星魔物搏鬥的強大戰士們被一根根堅硬的粗壯根鬚壓倒在地面,無法反抗。

在天神翼龍腳下,更多的根鬚旋轉收緊,這頭龐大的魔物的強壯雙翼可以瞬間讓它沉重的身體彈射起飛,在角力上竟然也抵不過這些活動起來的植物根鬚。

佩可繃直手臂,緊咬銀牙,她的雙眼一片血紅,眼邊有無數“青筋”在抽動。

她手掌的方向,更多的根鬚破土而出,纏繞,扭轉,狠狠捆縛住天神翼龍。

“嘶嘎——!”

無論翼龍如何痛吼,這根鬚的捆縛越來越緊,甚至粉碎了它的鱗片,刺入了它的身體,天神翼龍的掙扎帶動根鬚使得地面震動不止,灰塵和泥土四處飛散。

當翼龍的力氣耗盡大半,掙扎變弱時,佩可才彷彿力竭般瞬間放鬆,她手臂垂下,根鬚停止動作。

“哼。”

大祭司抬杖敲斷朝他襲擊而去被光罩擋住的根鬚,全身沐浴金光,緩緩浮上半空。

“不惜施展力量,也要朝我展露爪牙嗎,你難道不知道,外界不可能有龍之血提供給你施展力量嗎?這些外界的人,對你影響過多了。”

“不是的!”佩可急迫道:“我只是不希望……不要衝突可以嗎?您不要追究他們,我願意跟您回去……”

奎坎卡託隔空朝維克斯伸手,金光籠罩黑髮少年,把他從原地提起。

由於佩可施展特殊能力,以她為圓心,破土而出的古老根鬚呈螺旋狀向外擴散,把其他的人和物都排斥在外,形成一個空場。

大祭司把維克斯丟進場地中,少年在空中調整身姿,平穩落地。

“奇雷姆,你的希望便是寄託在這些外人,尤其是這個綁架者身上吧?”

“不……”

“可憎而短視的人類,會因你那甜美的外貌所惑,那我就讓他們看到你的真實面目,我很期待,他們背離你而去的反應。”

“不要!只有這個!請不要這樣!我會隨您回去的!”

龍人少女激動叫喊,似乎前方等待的是什麼極度恐怖的事情。

“求——”

她的聲音被從天而降的金光吞沒了。

在維克斯的眼前,包裹她身軀的衣衫全部在金光裡化作飛灰。

這什麼混賬大祭司要在眾人面前折辱她?他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樣。

於是他立即從包裡取出備用斗篷,準備給少女罩上。

但與預料不同的景象,使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原先,從上衣高聳領口的邊緣露出的一小節脖頸皮膚和她的俏臉都是細膩透徹的白,而就是沒有任何趣味的學術院制服,也包裹不住那由身形曲線展露出來的青春甜美。

所以,看到她的一些異性會不自覺的產生聯想與遐想。哦,甚至可能包括同性。

但在此刻呈現在維克斯眼前的,卻是青綠與猩紅的混合。

並不是什麼細膩白皙的皮膚,她全身上下的每一處,都像是被內部流淌著血液的藤蔓覆蓋,沒有任何完整的肌膚。

或者說,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異質藤蔓,已取代她的皮膚,成為她新的皮膚,它們並沒有過度扭曲隆起,是緊密貼著她生長,所以隔著衣衫時看不出一樣。

奎坎卡託在天上俯瞰:“看,這寄宿力量的泥偶,多麼完美,只不過,在你們這些庸俗者眼中,它與你們臆想的甜美人偶差之甚遠。”

維克斯大致能猜測到,這種異狀,是外部力量的植入,所以她才一直被大祭司叫做泥偶,一些中空的泥偶,栽種花草也是常見之事……

這個名叫佩可的女孩子,她自己肯定是知道的,自己的真身究竟有多麼“醜惡”。

所以,很多對她的看法,一開始或許就有偏差,而維克斯也隱約理解到,她的很多行為是為了什麼,為了短暫的遺忘,不去面對自己的這一面。

所以,她羨慕空摩“完美”的身體。她不奢求自己同樣美麗,只要正常人那樣就行。

為什麼又是“體驗”戀愛呢,因為,她知道,不會有人去愛這樣的她。

她一直呈現在眾人面前的,是神秘美麗的龍人聖女,她自己也把自己像泥偶一樣捏出形狀。

但時間和外界的任何事情,就是吹來的風,風乾了泥偶,它只能由一層脆弱的土殼維持外表了,這層土殼也是她的理智、她的心絃。

維克斯拿出斗篷,加上地面突起的根鬚,擋住了外面的人看到此刻的她。

可對脆弱的泥偶來說,多道外力的捶打,和一陣微風沒有區別。

因她身體景象產生訝異的時候,維克斯動作微微停頓了一瞬。

這微微停頓,就是吹向泥偶的風,繃斷了她的心絃。

龍人少女癱倒在地。

喉嚨間沒有哭喊,沒有嘶嚎,只有一串如細小氣泡碎裂的哀鳴。

斗篷罩住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她體表的藤蔓開始爬動,散發紅光,而大地再度開始顫抖。

遠處的樹林的樹葉摩擦搖晃形成濤聲,地表的草叢直立抖動,地底深處更多的根鬚破開泥土……一切植物,都“活”了。

大量的根鬚出現在地面,遠處的樹林的根部也活動起來,像生了足,拔地而起,走向佩可所在的位置。

這些植物靠近、貼緊,最終盤結在一起,形成一個由扭曲的枝幹形成的森林世界,破裂和木屑和各種植物糾纏的景象,顯得詭異恐怖。

衛書騎士用龍鷲載著老師飛到天上,也順帶帶上了空摩。三人都驚訝得無法言語。

而龍人武士,一些躲過了植物的結合,心有餘悸的倖存下來,更有一些,在植物的絞殺中不見蹤影。

天空中,慌亂的翼龍不斷鳴叫。

天神翼龍被植物絞成血色的爛泥,就連骨架都無法辨認。

地表隆起,在不斷抽搐的佩可周圍,無數像長鞭一樣的古老根鬚以她所在位置為中心顯露崢嶸,泥土碎裂的同時,根鬚們扭曲盤結,形成一個高臺。

根鬚又往上交疊纏繞,先是化成巨大的“鳥籠”,又錯亂的交結在空隙間,最終,把佩可和維克斯包裹在其中,形成一個巨大的“花苞”。

奎坎卡託站於高空,沒有因為這一系列事情產生任何情緒。

“哼,失控了嗎?如此大範圍消耗力量,她的神智會徹底消散吧。”

“也好,反正因為這麻煩的人格,還要消耗帝國資材前來尋找。奇雷姆……有用的只是這層軀殼而已。”

“奎坎卡託!!!”

維克斯的怒吼被吞沒在根鬚之間。

全部由植物枝幹根莖結成的“花苞”內部,那些植物化作的內壁都和佩可身上的“藤蔓”一樣,內部彷彿有血液流動,發出血色光芒,在這血光之間,隱約有一朵朵粉色的桃花盛開。

整個空間裡,血光和黑暗,像呼吸一樣交替變換。

遊戲面板中,對於佩可的識別出現字元的錯亂與跳動。

下半部分的各項資料全部變成了亂碼,能夠勉強看清的只有前兩行。

【人物名稱:奇雷姆·佩可】

【狀態異常:血脈失衡】

這兩行字也在不斷變動,最後,它們構成了新的資訊。

【魔物:龍血樹】

【名稱:佩可】

【危險度:未記錄】

龍血樹?魔物?

這是什麼魔物?以前維克斯從未聽說過。

那下方的生命值數字還在變動,但從數位來看,絕對是高星級的魔物才有的生命上限。

不管她是什麼……

維克斯狠狠的咬牙,他的手心悄然出現了一個玻璃瓶,裡面是猩紅的液體。

這是他自己的血液,之前佩可飲血之後,他就專門找機會拿瓶子盛放了一些,防止意外。

他一定要救她。

然後,讓她自己動手,把她那混賬父皇的臭臉給抽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