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維克斯躺在女騎士的懷裡問道。
刃蟲毒龍爬到維克斯胸口，也睜著大眼睛，看著它彷彿認識，但又完全不熟悉的黛安娜。
黛安娜嘴唇微微翕張好幾次，才說：“我在找你，所以一直悄悄跟在律法騎士後面。”
維克斯嘗試坐起來，他看到後方的鷹群正在朝他們接近。
現在完全不是說話的時候。
律法騎士藉助鷹群緩緩飛行，但他的六星魔物帝王鵟已經斬裂空氣從兩人頭上飛過，它進行了一個盤旋迴轉，翅膀收在身側朝他們騎乘的巖火龍俯衝下來。
“下降！”維克斯拿出野地棍，一連在頭上炸開好幾個雲障彈。
他前世雖然不是主玩騎士，但他的小號也練到了很高的等級，和飛行速度遠超自己的魔物戰鬥，低空利用複雜的環境是主要思路。
黛安娜顯然也知道這個知識，直接駕馭巖火龍拉低了高度。
帝王鵟展翼旋轉，吹散雲障彈，繼續向他們撲來。
“低頭！”黛安娜提醒道。
巖火龍衝向前方凸起的一個巨大山崖，一直在緩慢下壓高度，這是黛安娜刻意為之，這樣它可以正好從山崖下方飛過，飛得比他們高一些的帝王鵟就可能撞擊在山崖上。
然而，六星魔物不會再給它們機會。
這個方向早就佈滿為帝王鵟共享視野的鷹們，它無視維克斯繼續打出的雲障彈，直接撲殺而來，一隻利爪穿透巖火龍的翼膜，另一只鎖住它的脖頸。
帝王鵟撲擊的衝撞之力使巖火龍不受控制，以一個斜線墜落，但帝王鵟稍稍拍打翅膀就阻止了巖火龍的下墜，直接將它提起，就近丟到了原本黛安娜想從下方飛躍的山崖上。
巴爾隨即被飛鷹們帶了過來。
紅袍騎士一落地，馬上取下了背上的變形劍，他直接將其展開，變成劍刃近三米長的巨劍。
他把劍往地上一插，劍尖突破一小層土巖，然後被什麼堅硬的東西擋住了。
巴爾稍稍一愣，維克斯看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反應過來，他們這是落到了龍骨山的龍首之上。
剛剛那個突出的山崖，應該是這條巨龍頭骨的上顎。
經年累月，龍骨上方也積累了一層泥土，由於這裡風吹雨打，泥土不夠厚，所以巴爾一劍插到了龍骨上。
這條龍當年絕對是頂級魔物，以巴爾的武器，完全無法刺入其骨頭中。
巴爾看著維克斯：“水晶誕生者，這就是和你浪費時間導致的結果。”
他一指遠方的天空，遠處正在執行各自任務的騎士注意到了剛才帝王鵟和鷹群對巖火龍的追逐，不少都在往這邊飛。
“攻擊律法騎士，觸犯了魔物事務守則第三條，公會規則七條，律法院法令十五條，你將接受嚴厲的審判。”
他又對著正在觀察巖火龍翼膜傷口的黛安娜道：“還有你，四星騎士黛安娜，你的出現證實了你們家族的族長里昂的犯罪謀劃。”
“已經沒有家族了。”黛安娜低聲說道。
嗯？維克斯看向女騎士。
在巴爾身後的天空上，來自公會的形形色色的騎士們都騎著魔物飛到了近處。
其中有不少人都認識黛安娜，他們靠近彼此交談起來。
“那是黛安娜？怎麼會在這？”
“看那個黑髮少年，他就是水晶誕生者。”
“真的？我第一次見。”
“你進山太久了，我律法院的朋友說，他們內部都知道，水晶誕生者被釋放一事本來只是一種規劃，是里昂暗中作梗促成的。”
“他們家族還在企圖從中獲利嗎？”
“這又是你資訊不靈通了，里昂已經賣掉了家產，遣散家僕和近親，他的家族已經不存在了。”
“我頭有點暈，那這個黛安娜？”
“聽說大受打擊啊，畢竟是活在幻夢中的人，到家族破滅這一步，總該醒了吧。”
“一醒過來就要背叛公會，這是從雲端俯衝到海底嗎？”
巴爾朗聲道：“黛安娜，水晶誕生者，諸多公會同僚都已到此，在眾人的目光下，你們無路可逃，解除武裝，就地伏法。”
黛安娜站起身，拍了拍跪地給珍珠擦藥時沾上的灰塵。
她表情淡然的環視一圈諸位騎士，看都沒看巴爾一眼，只是面向維克斯，輕聲說：“我來找你，只是希望你能解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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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當旁人不存在嗎？”巴爾呵斥道。
黛安娜猛地回頭，昂著下巴，對他冷笑道：“那麼急著被揍嗎，手下敗將？”
在場所有騎士都是一愣，敗？剛剛是你和你的龍被帝王鵟丟到這個山崖上的啊。
有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們兩個人，騎士預備役時是同一期？”
“啊，有可能，那的確是，當時黛安娜能得到晶冠龍蛋，必然……”
黛安娜的話一出，巴爾突然站立不動，他面無表情，彷彿一座雕像。
女騎士回頭看著維克斯，少年道：“你想問什麼？”
黛安娜理了下被夜晚高山上的風吹亂的頭髮，道：“你之前和我說，即便不是頂尖的強者也能幫助人們，後來我知道，其實這種事情一直都有，是我以前不曾注意。”
“但我也知道了，許多被幫助的人的行為，會讓騎士們產生‘如果不拿報酬根本不會幫他們，他們不配’的這種想法。
“我想問的是，這果然是個不需要英雄，也沒有人想成為英雄的世界嗎？”
她似乎無悲無喜，只是靜靜的看著維克斯。
圍觀的騎士們也停下了交談，似乎想聽黑髮少年如何說。
風把維克斯的長髮吹的往一旁飄起，遮住他大半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維克斯冷笑了幾聲，道：“當然是啊。”
他抬起手掌對著周圍一揮：“我在魔物公會的監禁下度過十六年時光的時候，如果有故事書裡的那種英雄，他早就從天而降了吧？”
他又道：“而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魔物公會，他們顯然也不需要那種英雄吧？把房頂打破，把珍貴的研究樣本救走，他們會很苦惱吧？”
黛安娜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了……”
“但是！”
維克斯的聲音放大：“但是這只是十幾分鍾前我的想法。”
他對黛安娜認真的說：“剛剛是你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對我來說，現在你絕對是最偉大的英雄，謝謝。”
女騎士臉上漸漸泛起粉色，她用彎曲的食指輕輕掩住嘴唇，道：“謝謝，我也是想說，謝謝。”
不知是風聲導致的失真，還是她話裡真帶著顫音，眼角有零碎光點的女孩，向少年展露出一個周圍認識她的人近十年來都從沒見過的笑容。
圍觀者的第一直覺就是，那簡直像是十六年前還青澀如欲放花苞的那個明日之星。
“你們說夠了沒！”
巴爾顫抖低沉的聲音從他如雕塑的身子裡發出來。
“我這就把你們捉拿歸案，一定要讓你們交代這背後有多少陰謀，里昂的計劃，水晶誕生者有什麼秘密，都給我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