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別墅。
“兮夢明年畢業。”說話人是林兮雲的母親,她有意在提醒著什麼。
“不急不急,”坐在沙發上的中年人吐出一圈煙霧,道:“我剛聯絡過她的導師,她已經透過哈佛的校內保研了,再歷練兩年回來,到那個時候和邵氏的資金也過來了,我也可以安心把公司給她了,”
林家確實只有一個女兒,而這個女兒不是林兮雲,這個女兒名叫林兮夢,十二歲的時候就出國了。
尹蓉眼圈一紅,“我想去看女兒,我都八年沒見到她了,都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了。”
“年年都有照片寄回來,我在那邊的熟人都託好了,你就放心吧,我的女兒,我自然是給她最好的。還有啊,兮夢的照片你得收好一點,別被看見了。”
“我知道我知道。”尹蓉怒道,“這麼多年我養的不知道是誰的女兒,是不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
“你又發什麼神經?早不是給你看過親子鑑定,你懷疑什麼?”
“我不管,這次我親自去看。”
“好好好,你願意再去鑑定隨你意。”他知道自家夫人是思女心切,也不計較。心中冷哼著,要是你有能耐生個兒子,我也不用弄這麼麻煩了。
早在林氏跟邵氏合作的時候,邵家人就看準了他們只有一個女兒的軟肋,多方有意結親,拒絕就是不給面子會影響合作,而答應了之後林氏公司不就成了嫁妝了嗎?但是他能想到更好的主意,找一個替代品嫁出去穩住邵氏,水到渠成生米煮成熟飯之後最後親生女兒繼承家業,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況且說是騙婚他們這也不犯事,這是他們自願要的兒媳婦,又不是逼邵子元娶的。重要的是這個替代品還得有足夠的誘惑力讓人自行放下防線,於是意外地他們撿到了林兮雲,這不是挺成功的?邵子元的花花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邵家人受到了邵子元的影響也不會懷疑她不是林家的女兒。
然而她確實不是,就像古代的官宦之家會培養一些養女一樣,跟一隻待宰的羔羊沒什麼分別,唯一有價值的都是肉體。
不一會兒大門被開啟了,“小姐回來了。”
尹蓉向門口看過去,林兮雲正換著拖鞋,她抬頭看見爸媽都在,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即開心地喚了兩聲。
肖惠面色複雜地看著蹬蹬地上樓的“她的女兒”,那裡本該坐的是她的夢夢,卻無端的被另一個人霸佔了。她不想自己的寶貝女兒吃了邵氏的虧也不想要邵氏的公司,她好想見到夢夢,可是偏偏,林中則既不讓夢夢回來也不讓她出國看她,生怕會露出一點蛛絲馬跡。
當她看見邵子元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這個“女兒”身上的時候,心底不由冷笑,就實話實說,這個“女兒”是足夠美麗,連這個花花公子的心都栓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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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思思拿著一塊熱毛巾捂著臉,怏怏地躺在床上,順手把毛巾掛在了一邊的架子上。
“哥,我最近好像老做夢。”
“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吧。”她的哥哥—眉目之間跟她有五分相似,一樣的清秀單薄。
任安行的聲線很溫柔,像一支安魂曲,她悶悶地點點頭,看著哥哥給自己拉上了被子,燈一關就乖巧地睡覺。
眼皮越來越重,像灌了鉛似的,身子無力地埋在被子裡,彷彿沉浸在深海裡,是暗暗的。
突然感覺全身一輕,不知道是落下了哪裡。一道雪亮的光照過來,刺得她趕緊拿眼睛擋。
是一輛車衝了過來,她躲閃不及,那車竟然生生地從她身上穿了過去。
任思思呆愣了片刻,才看清她的處境。她不在她的小房間裡面,而是在一條喧囂的街道上,周圍俱是囂張刺耳的車笛聲。
漫天的霓虹燈,亮如白晝,映在她眼裡,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我又做夢了嗎?她就這麼站著,耳畔突然清晰地出現了小孩的聲音。
有兩個孩子正要過馬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瘦瘦弱弱的,穿著一樣破舊的衣服,腳步卻是歡快的,是小孩特有的簡單純粹。
女孩略小,比男孩低了一個頭,男孩緊緊拉著女孩的手,生怕一個不注意她就丟了一樣。
“我跟你說,我今天撿到了五塊錢喲,去那個包子店給你買兩個大大的肉包子好不好?”
男孩炫耀地揚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幣,“哥哥也要吃。”小女孩脆脆地說。
“今天是你六歲生日,哥哥怎麼好跟你搶。”
小女孩撇撇嘴,像要哭了一樣,“哥哥你就是在騙我,你明明都一天沒吃東西了,我不要你餓死。”
“你這丫頭會不會說話,咒你哥呢!”男孩佯裝生氣,一個勁兒地往前走,嚇得女孩趕緊去拉他。
“沒有,才沒有!”
任思思盯著他們看,唇邊不自覺露出一個歡喜的笑容來。這樣簡單的兄妹,怎麼不叫人喜歡呢?
一絲不安無故地湧了起來,她的手有些冷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似乎有一陣強勁的風帶著氣浪卷了過來,她雖然疑心這是她的錯覺,卻還是偏頭看了一眼。
又是一輛車衝了過來,她看清了那司機,搖搖晃晃的,面色漲紅,大約是喝醉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忽然想起那兩個孩子來—小孩子該多笨啊,嚇都該嚇傻了。
幾乎是她抬頭的一瞬間,那個是哥哥的男孩就推開了那個女孩,在雪白的車燈面前,他顯得尤為弱小,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他並沒有不見,他蜷在血泊裡,哼哧哼哧地被最後一口氣吊著,想死不能,想活亦不能。
她聽見了那小女孩的尖叫,傻傻地看著她。看著她去搖著去拉扯她的哥哥,看著她連滾帶爬地去求過路的行人。
“小妹妹。”是人的聲音。
她忙不迭地擦了眼淚,去拉說話那人的袖子。那人嫌棄她髒兮兮的手,胳膊一抬就甩開了,“你看。”
啊,是,是她錯了,她不該把哥哥一個人留在馬路上的。
一輛貨車重重地朝那個孩子身上碾過去,任思思控制不住地要叫起來,可是她的喉嚨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發不出聲音,她被死死地釘在了原處,只能看著。
看著,已經發生過了的東西。
這世界,安靜了,再也沒有哼哧哼哧的艱難的喘息聲了。
她癱坐到了地上,一滴冰涼的液體從眼睛裡滑出來,她伸手去擦。
手指上是一滴殷紅的液體,折射出了她的樣子—髒兮兮的小臉,扭曲了的五官。
是她啊,那個小女孩是她啊,她怔落地抬頭,發覺自己還在馬路的那一邊。
第一次發現,月亮可以是紅色的,照在周圍人的身上,像是種上了什麼印記一樣。
為什麼呢,為什麼我的哥哥死了,你們還活得好好的呢,你們為什麼不能去把我的哥哥換回來。
對呀,你們都死了,就可以把我哥哥換回來了,多好。
她低著頭笑起來,已經忘記了自己到底是任思思還是那個小女孩。或者說,任思思本就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
她笑得越來越肆虐,一聲比一聲痛快。每聽到一道慘叫,她的笑就多了幾分快意,痛快得都要把自己淹沒了。
“我在這呢,你發什麼呆?”溫柔的聲音輕輕地響起來,她驚得抬頭,看見她的哥哥完好無損地站在馬路中間。川流不息的車輛都停止了運動,他從靜止的畫面中走過來,拉她起來。
“你呀你,坐著想什麼呢?”他捏捏她的小臉巴,又重新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一切又恢復了過來,該走路的走路,該駕車的駕車,誰也不看誰。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喃喃道。
“什麼真的假的,你只要記得我還在就行了。”
對,她的哥哥還在,別的都不要去管,這樣就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