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嘿呀。”林兮雲看見前面低頭走路的任思思,起了玩心,一溜小跑地冒到她身後猛地拍了她一下。
然而任思思的反應跟林兮雲想的不一樣,她只是無聲地頓了頓,接著轉過身來。
她一張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就連問話的時候都不帶一點疑惑的樣子,彷彿這世界上所有的事都是再自然不過了,反倒有種逆來順受的感覺。
“啊?有事嗎?”
林兮雲悻悻道:“好歹裝得害怕一點嘛,真沒意思。”
任思思愣了一下,隨即訕訕地憨笑著。
“膽子大啊你,真是厲害。”林兮雲撇撇嘴,“話說你有怕的東西嗎?說了我馬上找來嚇死你。”
“有啊。”任思思弱弱地笑,“我害怕一個人,你看這裡有這麼多人,”
她指了指林蔭路上穿行的學生,“我就不會怕了。”
林兮雲被她這個回答嗆到了,從沒聽到這麼奇葩的回答,她禁不住翻了個白眼,“哪裡都是人,你膽子大得天下無敵。”
現在她怔落落地站在空曠的巷子口,似乎連吹過的風都被吸進黑洞洞的空間裡了。
警察已經撤了,好像這裡的居民都死了,就在那天晚上。
林兮雲打了個寒顫,壯著膽子走進去。
她又站在了任思思的家門口。門沒關,虛虛地留了一條縫。
“誰告訴你她有哥哥了,你見過她的哥哥嗎?”她腦子裡不自覺地冒出了離琛的話,頓時覺得寒氣嗖嗖的。
她上次來的時候……的確是沒有見到任思思所謂的哥哥。
“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林兮雲不由開口,卻是在問空氣。
她的手不由伸到門上,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再看看,看看任思思住的地方,大概就是她一個人住的地方。
難怪她提到她的哥哥,任思思的反應那樣大。任思思難道是怕謊言拆穿了她會瞧不起她嗎?
瞧不起她什麼呢?瞧不起她又窮又苦還是一個親人都沒有,住在這麼荒涼的地方?
林兮雲有點沮喪,任思思心裡有可能藏著這麼多的苦卻寧肯憋著,警惕所有人也包括她。
她伸手觸到門上,正要推開,耳畔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兮雲?”
林兮雲驚訝地轉過頭去,見到的正是任思思,她還穿著那天晚上的睡衣,站在晚風中伶仃單薄,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思思,你回來了啊。”林兮雲驚喜地走過去拉著她的手,“你都去哪兒了。”
任思思的臉上卻是空洞茫然的,就像她剛才喊林兮雲的時候,就像是喊一個幻影一樣。她甚至是不確定自己究竟有沒有看到林兮雲。
“嗯?怎麼了。”任思思反應慢半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林兮雲沒覺得異樣,像以前一樣半開玩笑地問著。
任思思不確信地伸手摸在她臉上,弄得她莫名其妙的,“啊啦,我出門沒洗臉的。”
“真的是你啊。”任思思輕聲說道,“我還以為是幻覺呢。”
“精神病又發作了吧你。”
任思思還是像以前一樣淡淡地笑了,而又是不一樣的。以前是憨憨低調的,現在感覺是她的人已經變成了一具空殼,那笑只是刻上去的,沒有半點鮮活的意味,“是啊。”
“你說什麼?”林兮雲有點奇怪,“什麼是的。你這兩天去哪了?”
“我啊,”任思思彷彿在想問題一樣為難,“殺人去了。”
林兮雲一愣,“什麼啊,你講笑話麼,還是冷笑話。”
“我殺了人,我殺了很多人,”任思思平靜道,反手握住林兮雲的手,“即便是這樣,你還會拿我當朋友嗎?”
“會的會的。”林兮雲只以為她是驚嚇過度說了這種話,“我還不信你嗎?你別怕,那些人沒那麼大權力……”
“不,他們有。”任思思的眼神淡淡的,已經完全不是以前那個怯懦的女孩了,處處是一種末路的絕望感,而這絕望,意外的很平靜,平靜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因為跟其它的比起來,絕望已經不算什麼了。
絕望是她的保護殼,或許,這才是最好的歸宿。
“我做的事情,最後自然是我接受。”
一聲奚笑傳來,“哦?你自己承認了,我是不是就能省很多麻煩。”
林兮雲一驚,這聲音是她剛剛還聽到過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是離琛。
他慢慢地踱著步子,面上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的目光自林兮雲身上掠過最後落在了任思思身上。
本來甚是隨意的眼神一瞬間就變得危險了起來,月光下,他清俊的眉眼細緻中隱含著鋒銳,像站在食物鏈頂層的獵人。
而這個獵物無疑就是任思思了。
任思思定定地迎著他的目光,不由笑了,再清楚點說是欣慰地笑了。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
“在學校的時候?”離琛眉毛一揚,伸手舉起了槍,對著她清秀的臉。
“喂,你可別亂來。”林兮雲不大相信離琛會開槍,本能地就站到任思思面前。
“沒事,”任思思安慰道,反過來將林兮雲拉到身後,“學校裡見過。”
她笑,“還有那個地下室裡見過,是不是。”
離琛瞳孔微微地縮著,良久粲然笑道:“你的記性不好,我的記性也不好。”
“你應該,在一開始就殺了我,”任思思的語調透著一絲悲傷,悲傷的海水能將人生生淹沒。
“思思——”林兮雲下意識地拉她,任思思擋在她前面不讓她有所動靜。
“這樣我就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死了,會更好吧,也可以挽救很多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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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離琛冷笑道,“我覺得你一直都知道。”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咔噠一聲,子彈上了膛。他把槍直直地頂在了任思思的腦門上,“你一直都知道,但是不肯承認,你自己在騙你自己,碰巧有人給了你契機。”
“那個女人,那個跟你關過一間牢房的女人,怎麼是你的對手?她的幻境對你無效吧。”
任思思一直低垂的眸子驀然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陰冷地注視她——
“為了好好地營造你的謊言,你就拿她的製造的幻境當幌子,其實你隨時都可以出來是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