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覺得你說的他有這個起死回生的本事。如果他真有這麼厲害的話，何必要寄宿在你這個身體裡？”離琛嘴角上揚，笑容格外諷刺。
諷刺的笑，毫無感情地刺中人心裡藏得最深的地方。
強大偏執的心本身就是一種缺陷，所有的缺陷在一點集中，若是能定點擊破，這顆心的一切都將扭曲摧毀。
任思思的瞳孔驟然縮小，從她口中發出威脅的低吼：“你閉嘴。”
“要不要猜猜他選擇你的原因是什麼？”離琛笑得愈加張揚，嘴角的弧度跟著猙獰地裂開，“因為你好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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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年你真的看見了你所謂的哥哥們？真的是每獻祭出一條人命你就能多看一眼你可憐的幻覺？”離琛不屑地搖頭，嘖嘖地嘆道。
“我讓你閉嘴你聽到沒有！”任思思嘶啞地咆哮起來，無數的尖刺從她的身體裡瘋湧而出，刺破了她細白地皮膚，把卡通小熊睡衣撕成了碎片。碎片之處、鮮血淋漓，而所有的傷口又迅速癒合，之後暴突的骨骼隆起。
每一寸變化的同時她也在變化——不，不能稱作她了，野獸一樣的外形已經看不到作為一個人的痕跡了。青灰色的皮肉在月色下散發著幽幽的冷光，猩紅的眸子像七月絢爛的流火，將嗜人的殺意墜到在場所有人的心裡。
“怎麼......會?”本來是該遵循本能反應去護著精神失常的任思思，林兮雲呆呆地靠在離琛身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的東西比狼要兇狠，比虎要殘暴，而它的塊頭遠遠大於它們。
這是影視劇裡會合成的怪物，這是志怪典籍裡記載的不應該存在的東西——在這一刻，出現了，便再也不能否認它的存在了。
“沒錯，”離琛手一緊，低聲呵呵地笑，“這是你的朋友，跟這麼危險的東西當朋友，你還真是厲害。”
現在她不會反感他加重了的懷抱，因為他要沒有抱得這麼緊，她隨時都會軟倒在地上。
她仰著頭，只覺得呼吸困難。
那東西已經看不到誰是誰了，赤紅的眼珠裡寫滿了一個指令——殺。
這個東西曾是雲姓始祖最強大的兒子，它擁有可怕的力量卻被詛咒，它心安理得地接受被詛咒的人生，去殘殺無辜的人，最後它被舜帝流放了，驅逐出神族淪為妖獸。
離琛緩緩舉手，一槍一槍地，子彈打在它身上冒氣一注注的血霧，它焦躁地嘶吼著，瘋狂地衝過來。
林兮雲忽然覺得，這跟剛才不一樣了。現在這個怪物是有痛感的，子彈雖然對它造不成多大損失，卻真切地打疼了它。
和任思思之前毫無反應的樣子是有區別的。
她不確信地去看離琛，發覺他的臉陰鷙得有些可怕。他的臉繃得緊緊的，彷彿是在
——恐懼？
不是，他像是不願意見到這東西的樣子一樣。
離琛眼裡看著這個怪物，腦海裡不真切地晃過跟這個怪物同樣的樣子，不過他腦海裡的那個似乎更猙獰，更可怖，而且更近乎完美。
有另外一個聲音提醒他，那怪物是有弱點的，現在它變得缺陷更多了，自然一個弱點可以被千百倍的放大。
它的弱點——那個聲音持續地提醒著，他都不知道是哪來的聲音。
是不是他自己的聲音——
它忌水、它最大的命門藏在它的嘴巴裡，那張吃了無數人的惡魔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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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被湮滅的歲月深處裡——
荒野山地，樹高林密，雖然外面陽光還是十分燦爛的，可是在這封閉的山坳中，卻是恍若昏暝。野風陣陣，荊棘荒草衰敗地支立在地上。
軟糯嬌俏的女聲從林間細密地散出來。
“縉雲你可真能吃，阿翊你快管管他嘛。”女人生得極盡豔麗，簡直是天生的尤物，瑰姿豔絕，燦若朝霞，一雙明眸，眨動之間奪人心魂。現在她卻猶如一個小孩子一樣撒著嬌。也對，一般來說，女人喜歡在自己愛慕的男人面前撒嬌。
不過她撒嬌的物件倚在樹上，閉目養神。
清冽的陽光從枝葉間洩下來，一圈一圈略被遮掩的光影在他清俊的眉眼間輪轉，帶著若有若無的落寞感。
卻不知是因何而起的落寞蒼涼。
“老實交代，你剛去哪個村莊了？”女人嬌嗔道，“居然不帶我。”
“我都給你齊好了，”和她說話的男人的嘴角糊了一圈的東西竟然都是血，而他卻討好地笑，伸出右手來。
從他的右手，升起了一團濃郁的紫黑色的墨煙，“將死之人的絕望。”
他眉開眼笑，獻寶似地給女人看。
還有一個人在場，他靠在樹幹上，不屑地撇嘴，“兩個變態。”
“對呀對呀，就是變態，”女人一仰頭，白皙修長的脖頸誘人地展現著，“跟我那個死老頭子一個語氣，你想當我爹啊。”
“夭琦別生氣。”站在她身邊的男人安撫道，“他這一陰一陽的性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哼。”軒轅夭琦傲然地扭頭，這表現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公主扳回了面子一樣。
她確實是公主，曾經卻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們四個人，哪個不是高高在上過——帝鴻氏混沌、少昊氏窮奇、顓頊氏檮杌，縉雲氏饕餮，而今卻被驅逐莽荒。幸運的，這些被驅逐的惡人遇到了一起，相結成伴，不幸的，這個世界多了讓人聞風喪膽的四兇。
靠在樹幹上的人皺皺眉頭，“饕餮你這行事方式真夠膽大的，舜的老家你都敢下手。”
“呵，不是那老東西的老巢我還懶得去呢，我怕什麼？當年要不是他們使詐，我們怎麼會被驅逐到蠻荒之地。現在，靠他那幾個巫師有什麼用？”
“有用。”一直不開口的倚在樹枝上的人從樹上躍下來，淡淡地看著他，“水。”
他的名字，曾經叫高辛翊—高貴的姓氏，天神所賜的字，而現在，大多數都只知道它是窮奇。
“逢忠信之人，齧而食之，食人自首始”，極盡顛倒黑白善惡迥分的惡獸，殘暴無情的兇獸。這是窮奇。
饕餮的臉色白了一白，訥訥道：“你說什麼呢？”
“我說你在殺戮之後忌水，就像吃多了再灌水會吐一樣，是這樣吧。”高辛翊也不拐彎，直接道。
一旁的軒轅夭琦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還是阿翊厲害，我說縉雲你可得多注意點了。”“
笑了一陣之後，看饕餮的表情實在尷尬，她才煞有介事地拍拍他道，“沒事，不是阿翊講出來我真發現不了，所以別人更加不可能了。阿翊又不會跟外人講，你放心好了，沒事啊，哈哈哈。”（未完待續）